云南艺术家和它一起亮相纽约时代广场,惊艳全球!30年前,它发源于云南……
2017-07-06
今天,和过去的六天一样,贺昆以及他的绝版木刻作品《仲夏村头》在世界文化中心纽约时代广场亮相。受某艺术机构推荐,贺昆成为了今年第一位登上纳斯达克大屏的云南艺术家,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登上纽约时代广场纳斯达克大屏的云南艺术家。纽约时代广场是融汇文化与金融的世界级地标,被称为“世界的十字路口”。
这个东方面孔以及绝版木刻作品在一周时间里,以高频次的轮回播展,为纽约时代广场带来了东方的艺术之光,吸引着成千上万的目光。
这已经不是绝版木刻第一次为云南带来荣耀了。20世纪80年代初,几位云南本土艺术家在传统套色木刻的基础上发展了一种凸版技法,这便是绝版木刻。这项革新被称为木刻艺术史诗般的变革。
郑旭、贺昆、魏启聪、张晓春、马力等艺术家的名字也随着绝版木刻的发展为世人瞩目。
1984 年,郑旭的绝版木刻版画作品《拉祜风情》获得全国六届美展金牌奖,为僻远的云南美术实现了金牌零的突破,引起全国画坛的瞩目,记下云南画史石破天惊的一笔,开启了云南版画创作的全面繁荣。
之后此技法被思茅的贺昆、魏启聪、张晓春及马力等年青艺术家承续,数年的探索使其渐趋成熟完整,并逐步由普洱走向省内其他地区,直至在全国推广开来。
地域风格鲜明的绝版木刻被誉为“云南画界一绝”。绝版木刻也成为云南代表性的文化符号。
诞生即毁灭 是为绝版
一幅绝版木刻版画的制作,通常历时一月以上,用到20多种刀具,上百种刀法,需反复刻画数万次。
版画的诞生就意味着刻印木板的毁灭,作品的不可再生性让其弥足珍贵。
我们来到思茅,在空山艺术中心记录了绝版木刻的制作过程。
绝版木刻作品的制作主要有三步:绘、刻、印。
首先,艺术家根据自己的创作绘制画稿,把画稿通过机器印到刻板上。
然后,在刻板上染第一个颜色,雕刻,利用刻板雕刻后形成的凸起印到画纸上。
刻一遍印一遍,一次次雕刻完成,一层层颜色叠加,直到最后一层印完,整个刻板已经看不出起初的模样了。
马力说:“做完一次,刻板就毁了不能再用,以后不可能有一样的作品。”
传统套色木刻是一个颜色一个板,刻完后版式依旧完好,还可以再次利用,而绝版木刻的所有颜色都在一个版上完成。
此外,传统木刻的叠加很机械,不同颜色的板需要分别叠加刻印。“哪怕不精准一点,某个细节出来就花了,因为是不同板,做不到那么精准。绝版木刻都在一块上完成,就不存在这个问题。”相较于传统套色木刻,绝版木刻具有随意性。
套色木刻的颜色叠加只能从浅色到深色,绝版木刻可以从深到浅,这在版画的技法上是一个非常大的突破。
绝版木刻的技法相当复杂。
空山版画的胡荣带我们看了绝版木刻的版画作品。“马力老师的这幅《大山情》是获过全国大奖的,你看,哪怕一块天都有不同技法,这个是横切口的技法,中间又穿插了三角刀的痕迹,然后又穿插纵线的痕迹。”
刀法的不同排列方法使得天空立体起来,恍惚觉得画作本身就有凹凸感。
色彩革命
一印一刻,十数种颜色层层叠叠,刻痕深深浅浅,每次用色都会产生出乎意料的“窑变”。
绝版木刻真正绝妙之处在于色彩的偶然性。
传统套色木刻是一次次单层印制,红色印出来永远就是红色,最后的成品颜色很单薄。
但绝版木刻的颜色在印制中,会发生奇妙的变化。
马力说:“绝版木刻的颜色就是不断叠加,我这个黄色上面印红色,红色上面又印蓝的,蓝的上面又印绿的,最后总体的效果就很厚重。”
马力举例子为我们解释:“我这边调的是绿色,前面印的红色,绿色上去以后一拉开就成咖啡色。”
“你不知道这几种色彩叠加起来之后会变成什么颜色,当中有无法掌控的因素,我们只能在偶然性中顺着做,出来的东西不是既定的。”
更多顏色的叠加是无法预见的。“你看这个红色,它也许在玻璃板上调色是大红色,但是它下面一层是蓝色,红色再加上蓝色,它就有一个变化,这些颜色都是不可能预想到的。”
做了几十年版画的老艺术家们,也只能在脑海中将成型后的样子预测个大概,过程中的反应仍然有很多无法被估量。“
这样奇妙的反应也让绝版木刻在刻印过程中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
“又是思茅这帮人”
关于绝版木刻的发源地,曾有过一些争论。“绝版木刻不一定只有云南才做,全国很多地方都在做,但一定是从云南普洱发源起来的,不过风格上可能做过一些其他尝试。”胡荣语气笃定。
普洱小粒咖啡的香气弥漫,我们在艺术中心的庭院内坐下,追溯绝版木刻的源流。
“版画发源较早,发源地就在中国,可以考证出来最早的版画就是《金刚经》,它的原图在大英博物馆。”
过去使用的传统套色木刻是几个颜色几块板,但这个技法都不是用于美术创作的,一般用于插图、宗教、民间生活,像我们最熟悉的贴年画也是套色木刻制作的,以前用的是植物染料,过完年晒几天就没了。
中国真正出现用于创作的新兴版画是在鲁迅把创作版画从德国带回以后。“这时候的版画只是作为一种宣传品,虽然引入中国,但依然没有用于艺术创作。”
马力介绍,“当时的印刷术不发达,用版画来印传单、标语就很方便。”虽然是宣传品,当时的版画也有很多很优秀的作品,“虽然带有政治色彩,但做得非常好。”
后来,“真正对中国艺术有所改变的就是八五思潮,当时的全国美展让很多年轻艺术家开始知道外面的艺术家在做些什么,有了眼界的开阔和反思。”绝版木刻正是从那个时期发展起来的。
绝版木刻的出现很偶然,马力至今依然记得绝版木刻在上世纪80年代第一次出现时的情景。endprint
“郑旭第一次把绝版木刻技法拿出来,做了展览,并且在全国美展拿了金奖,这个事情震动非常大。”
在传统套色木刻基础上研究的绝版木刻,給版画制作带来了一次大革新。“作为全国美展金奖作品,很多人都问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次事件对思茅其他艺术家影响也很大,他们发现,绝版木刻丰富的颜色很适合表达他们身处的这片红土地。“绝版木刻的色彩可以很饱和,很鲜艳,恰好呈现我们当地的特点。”
那段时期,整个版画大奖被思茅的几位艺术家轮流承包。“从1986年开始到2002年,我都在全国版画展获过银奖。大家到展览上看,怎么又是思茅这帮人,但是大家也很服,觉得这个作品确实震撼。”
云南艺术家们的努力
绝版木刻刚出现的时候,技法并不完善,它与套色木刻的区别仅仅是把原来的多块木板改革成了一块板。
从1984年第一次出现绝版木刻开始到1996年,思茅的木刻艺术家们更多地是在探索。
起初在版子印到画上时,对版子容易对歪,失败率很高。艺术家们后来发现了一种直角的工具,对版子才慢慢更精准。
“最怕打磨板子,很难打磨精准。后来发现层板可以用,更方便更平整,可是层板会跳,雕刻中细节的地方板会碎。再后来,买家具的时候发现纤维板可以很细腻,而且不跳,刀在上面运行自如。”
直到现在,云南的艺术家们仍然在探索新的材料,“现在用PVC版,更平整,因为纤维板有小毛边,雕刻出来感觉刀不锋利,没有锐度,用PVC锐度非常好。”
在创作题材方面,马力经历了“从客观描述到主观表述”的过程。“最早是描述客观的一些政治题材,后来转到生活化的表达,具体体现在对民族风情的描述,现在慢慢提升到一种主观上的表达。”
马力告诉记者,题材的选用最主要还是跟每个作者的经历有关,变化大的有,一直坚持一个风格的也有,但每个转变过程都经历了很长时间。
“岳松之前画油画,作品里有油画的痕迹。施晓明的作品有点抽象,天空小桥流水都有很明显的个人风格。范文国的刀法、色彩很细腻。”
因为思茅版画家们生活体验的东西比较相近,起初画出来的符号也就难免雷同。“大多是‘牛、‘寨子、‘天空,不了解的人看不出细微的变化。”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拉开距离,做一些题材上的探寻。“慢慢地随着各人的积累,个人风格愈加凸显。”
马力的版画有非常明显的风格变化。他过去喜欢刻画山,“山是个符号,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山区,山里面我要描述的东西非常多。”
马力早期的获奖作品很多都是以大山为主题。而他的新作《栖息地》和原先浓墨重彩的大山有了明显的区别。
《栖息地》系列颜色素净,画里的青蛙表情各异,守着各自的栖息地。“时代发展让我有种担忧,人类发展不断扩大,山林不断被破坏,很小的生命都受到诸多威胁,在《栖息地》中,我想让大家看到小生命的生存环境,再延伸至我们人类的生存环境。”
在马力看来,艺术家不能仅凭市场来确定题材风格,“不是说风景好卖就天天画风景,青蛙不好卖就不画青蛙,还得有个责任心。你的作品能感染别人,通过他再影响其他人,进而能带给人对环境、生存的思考,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2011年,马力和朋友创建了空山版画艺术中心,搭建了一个公益性的文化艺术平台。
在这里,人们不仅能欣赏到大量高水平的版画艺术作品,还能现场观摩绝版木刻作品的创作。中心独特的装修设计,由废弃管道、摩托车体及消防灭火器等改造而成的灯具,鸟类及虫类的装饰品都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艺术气息。
马力强调,“绝版木刻只是一个技法,很多人说可以去申请专利,但是我们认为这个技法应该得到推广,让更多人了解它,让更多学生应用这个技法。”
在空山版画艺术中心,一幅黑白的木刻作品引得大家注目,画里的小物件灵巧可爱,小单车刻得像模像样,画里的字典上还写了“辞海”两个字。字写得一笔一划,但仍有些许歪歪扭扭。这是假期从北京来艺术中心学习的小朋友的作品。
每年,从外地到思茅学习绝版木刻的人络绎不绝,普洱师专版画专业又不断为这个行业注入许多新鲜血液,版画的传承与发展,正如马力所愿那样,持续发展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