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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红楼项目之《大观园》设计思考

2017-07-04张鹏

市场观察 2017年6期
关键词:大观园红楼梦园林

张鹏

《红楼梦》成书于1784年(清乾隆四十九年),正是中国造园史上的黄金时代,园林建设和园林艺术进入了一个高度繁荣的阶段。书中描写的大观园,无疑是这部传统文化瑰宝为世界园林提供的一个“美的理式”。在后工业时代,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已不仅仅是东方文化精神的致高追求,而早已是全人类共同的生活向往。大观园以文学的、建筑的、甚至哲学的形式给人类提供了一个完美的伊甸园。

《大观园》之“大观”二字,顾名思义有规模宏大,内容齐备之意思。《红楼梦》中贾府为元妃省亲而造别墅,元妃题诗命名:“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文学描写为我们去创造一个超凡脱俗的人间仙境提供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余时英在《红楼梦的两个世界》中说“大观园不在人间而在天上,不是现实而是理想。”而在《汉书·贾谊传》中“ 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达人大观兮,物无不可。”其中之达人大观,又为园林的设计创作提供了视觉以外的一种精神境界。非达人无以大观,大观之意远不只是规模宏大,内容齐备的意思。在大观园的深层概念里具备了双重含义:一个是视觉的,可观看的大观园。美轮美奂,人间仙境;一个是作者内心的大观园,是人生,是血泪,是一个个鲜活人物生命的印迹。“观”字,在这里照见的是作者的内心,是作者明心见性的觉悟。非达人无以大观,达人大观看到的当是作者宏大的世界观,是曹雪芹内心悲天悯人的情怀。

大观园是曹雪芹心中世界的理式。园林的创作者需站在作者的高度,达到达人的境界,去认识内心之中的“大观”。只有二者的高度统一,才能构成大观园设计理念之核心。

在中西文化冲突了百年之后,中国民族文化最终在困境中找到了自己。随着时代的进步,西方学者们不约而同地领略到中国民族文化的精髓。他们的人生观,自然观,世界观都在东方文化的影响下渐渐转变。这个时代是我们重新找回民族文化自信的时代。今天设计大观园决不同于上世纪80年代或90年代。那一时期我们的建筑迷失在各类山寨欧式建筑之中,找不到自己的语境。膨胀的物质欲望造就出荒谬可笑的建筑。这些无根的建筑突兀地矗立在东方山水画般的大地上。我们忘记了中国古典园林所代表的民族思想与文化。梁思成先生曾说:“建筑是人类一切造型创造中最庞大、最复杂的。所以,它代表的民族思想和艺术更显著,更强烈,也更重要。”[1]大观园是中国园林黄金时代的集大成者,只有在今天,我们重拾文化自信。设计建造有时代精神的大观园,才是对民族文化复兴作出自己的贡献。

■ 天人合一(中国建筑的精神之美)哲学

长期以来西方的文化观念是和自然作战,而东方文化则是以自身适应自然,达到天人和一的境界。中华文明在失落了百年之后终于觉醒,重新认识到自身文明的伟大。在跟随西方所谓先进的现代文明苦苦挣扎百年之后,走上了更加艰难的回归之路。当是时也,大观园在此设计修建,意义深远而创作艰辛。

园林建造在我国有三千年多的历史,中国园林被誉为“世界园林之母”。1954年在维也纳召开的世界造园联合会(IFLA),更是公认了中国园林的世界地位。18世纪以来,世界很多国家以重金聘请中国造园艺术家在自己国家建造中国园林。例如,美国纽约的“明轩”、加拿大温哥华的“逸园”、澳大利亚悉尼的“中国园”、德国慕尼黑的“芳华园”、日本扎幌的“沈芳园”等。而在今天的中国,园林建设在中西文化的冲突以及近百年的经济衰退中不断被破坏,而且已经失去了继承的文化根基。我们留下来的园林也遭到了较大规模的破坏。重建一个大观园,即是在重建中国园林建筑的精神,重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大观园之《红楼梦》,诞生于明清中国造园史的黄金时代,此时中国园林经过三千多年的积淀终于成熟,而作者曹雪芹深谙传统文化精髓,胸中自有丘壑,一如他笔下的山子野,最终以如椽巨笔创造出柏拉图谓之“美的理式”,大观园是存在于精神世界的园林,是具有臆想之美的哲学真理。《红楼梦》是东方哲学孕育的美丽瑰宝。梦幻红楼项目的确立,将这种美变为现实。建筑中国园林的小梦想(大观园),建设中华文化复兴的大梦想(中国梦)。

继承古代园林的精神境界,直追古人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哲学理念。把建构自然与人的和谐关系巧妙的根植在营造园林建筑上。对于空间的处理,即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组合,中国园林有着天然的哲学逻辑,对世界的认知,对自然的理解,充分融入到建筑的语言之中。“我们的平面部署是任何其他(国家)建筑所不可及的。院落组织是中国建筑在平面上的特征,无论是住宅、官署、寺院、宫廷、商店、作坊,都是由若干主要建筑物,如殿堂、厅舍,加以附属建筑物,如厢耳、廊庞、院门、围墙等周绕联络而成一院,或若干相连的院落。这种庭院,事实上是将一部分户外空间组织到建筑范围以内,这样便适应了居住者对于阳光、空气、花木的自然要求,供给生活上更多方面的使用,增加了建筑的活潑和功能。”[2]中国人崇尚自然,把人和天的关系放在首位,建设园林也是在设计人与自然的关系。“万物不能越土而生,人亦万物中一物”④,中国人朴素的世界观告诉我们,人是自然的组成部分,自然界和人是平等的。而且认为天地运动往往直接与人有关,人和自然是密不可分的有机整体。中国文化中的道家,儒家都把怎样使自己的生命和宇宙融为一体作为最重要的哲学问题来探讨。而这种建构在中国古代哲学理论基础上的世界观,正是大观园设计理论的基础。

18世纪中期,英国园林建筑界流行“中国风”,英国园林在中国园林的影响下产生了“邱园”(即英国皇家植物园Kew Royal Botanic Gardens),随后又发展成英中式的园林风格。英国园林作为西方园林的代表,富含理性,或崇尚自然,用大片开阔的自然入园;或崇尚几何,使其井井有条。其中都看不到“人”的痕迹,把人摒除于自然之外。而中国园林同样崇尚自然,却讲求“合一”,使人对自然的模仿和改造达到和谐的境界。东方和西方,正应了王国维先生所说“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⑤。当然叶嘉莹先生说,即使“无我之境”虽称“无我”,然而观赏外物之“我仍存于景中。[3]历史上最伟大的“文艺复兴运动”⑥简单来说就是对“人”的复兴。中国园林讲求的文人意趣,其实即为“人”的意趣。

不止西方,中国园林对一衣带水的日本园林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日本园林著名的“枯山水”就源于中国,曾一度被称为“唐山水”。“宋、明两代山水画家作品被摹成日本水墨画,用作造庭底稿,通过石组手法,布置茶庭、枯山水,室町时代的相阿弥和江户时代的小堀远州把造庭艺术精炼到极简洁阶段而赋予象征性的表现,有时甚至濒于抽象,已经超脱中国影响而进入青出于蓝境界。”[4]

在中国文化中,“山水之情亦由人之情”“才情者,人心之山水,山水者,天地之才情”以这样的高度认识指导园林的设计建设,一定可以设计建造一座不愧为“天上人间诸景备”的园中之园。

■ 风水意象与现代居住理念科学

在《红楼梦》中作者对大观园的设计有着详尽而真实的描写,而我们惊奇的发现,作者曹雪芹精通中国古代风水堪虞学。“曹雪芹不止样样当行出色,想不到还是个具有高度才能的园庭布置专家。……雪芹在当时能冲破旧的传统习惯,大胆地作出革命性的更改。……你能说:雪芹除着文学的成就之外,不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庭园布置家吗?”[5]整个大观园的设计,在曹雪芹的笔下,完美的遵循着古代风水学的法则。其实在中国古代,著名的建筑哲匠,往往精通绘画更通达风水学,而很多文人,则兼通诗,画,建筑,风水,具备建设园林的学识。中国园林的高层次,高水准,很多都是著名的文人,画家留下的。在中国园林的法则里有论:以其护卫区穴,不使风吹,环抱有情,不逼不压,不折不窜,故云青龙蜿蜒,白虎驯俯。当我们重新设计大观园的时候,风水意象的研究显得格外的重要。

负阴抱阳,背山面水,这是风水观念中的基本理念。所谓负阴抱阳,即建筑基址后面有主峰,左右有次峰,或称青龙,白虎沙山,山上要保持风茂的植被,前面有月牙行的池塘,或弯曲的水流。水的对面还要有一座对景的山。基质正好处于这个山水怀抱的中央,地势平坦而具有一定的坡度。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背山面水的基本格局。作为分水地形的补充的人工风水建筑,阁楼,牌坊,桥梁,常常以标志物,控制点,构图中心,观赏对象,或观赏点的姿态出现。红楼梦中曹雪芹的描述紧紧围绕着这样的形式为中心展开。为我们在书中轻松的展现了中国古人的科学智慧的风水理论。风水意象整体布局的设计上已经远远超过了现代的所谓“规划设计师”。

风和水都是流动的意象,重视风水,即重视环境,重视环境的流动性。直到现代,世界建筑大师们才逐渐关注到这一点。例如日本三大师之一的黑川纪章和他的“新陈代谢”理论,他认为后工业时代实际上是“生命时代”。高科技已经不能再反映真正的时代精神,取而代之的是生命形象,如新陈代谢、生长、内在秩序、开放结构等。当人类步入信息社会,起支配作用的是信息、文化、艺术的创造力,生命时代由此而生。[6]王受之先生也曾提到,新都市主义有两个最重要的原则:一个是以行人为中心的邻里规划原则,英语称为“walkable neighborhoods”,第二個原则是在一个社区中包容多元化的住户、提供多元化的工作机会。也有人把新都市主义称为“传统邻里设计”Traditional neighborhood design。[7]

风水和院落布局正暗合了如上理论。在一个小小的大观园里,作者为我们构建出了一个城市大格局。这里不但有主山,有抱水,还有龙脉的意象,有砂的意象,有水的意象。在脂砚斋批注中尤其提到:“园中诸景,最要紧是水,亦必写明方妙。余最鄙近之修造园亭者,徒以顽石土堆为佳,不知引泉一道。甚至丹青,唯知乱作山石树木,不知画泉之法,亦是恨事。”水在中国园林中的必要性,由此可见一斑。在一个园林之中,包罗万象,不愧为“大观园”。风水意象让我们深刻了解了大观园,也给我们设计大观园提供了更深层次的理论基础。

■ 诗情画意 移形借景 美学

中国园林建筑的美学思想和中国诗词绘画中的境界是不可分开的。有怎样的诗的境界就有怎样的画的情趣,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中国园林则是中国绘画和诗学合而为一的结晶。

中国的诗、画讲究境界。境界实际上是艺术创作者和自然和谐而产生的一种空灵的状态。这种精神自然而然的融入到我们民族的血液之中并反映到园林建筑的创作中。曹雪芹的伟大就在于他融汇了中国文化的精髓创造了一部贯通中国文化的《红楼梦》。而大观园代表了中国园林的最高境界,造大观园一定要以诗境为园林之神,以画境为园林之形,形神合一,园林之境界可成。因此造园的大法当取诗画之精髓,细细品味。而伟大的红楼梦作者已经为我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营养。

小说中的诗词构成了一个独立的艺术空间。丰富情感和鲜活的人性,象一曲曲诉不完的乐章,华美动人,哀怨衷肠。所构成的一幅幅画面,凄美悠长!诗中之境界象一幅幅画跃然纸上。而画面中缠绵,悠远的意境又反过来衬托人物的心境,让这许多人物触景生情,由物境生出心境,相得益彰。

中国园林与中国山水画密不可分,尤其中国画散点透视的方法,作用在园林建筑上便是移步换景。这是东方特有的美学逻辑。与近大远小,前面的物体遮蔽后面物体的焦点透视不同,中国园林中景与景的错落套叠,会再形成新的景致。阿城新作《河图洛书》中提到一个概念“移形借位”[8],其实是美学中的矛盾空间。中国园林的诗情画意同时又布满了矛盾对立统一的美感。

大观园有黛玉葬花的诗情,诗境,则必然生出黛玉葬花的画境,情境。而反象思维来看必是有于园林的意境而生出的诗境、画境、情境。园林之美学境界已成。

■ 戏剧环境与环境戏剧

大观园来源于小说《红楼梦》,是小说人物的生存土壤。借助于红楼梦里的大观园,一个个有血有肉婀娜多态的少男少女们得以复活。在一个由作者精心设计的中国园林里,自由的生命在唱着赞歌,而命运却开起了玩笑!这是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舞台,是戏剧冲突的中心,是人生参差多态的缩影!在这个特定的舞台的设计中,小说作者极尽所能构建了一个包罗万象的“大观”园,建构了一个戏剧的总支点,波澜壮阔地展开了一幅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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