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阴间”一眼的人有何感受
2017-07-04
2013年4月的一个下午,笔者父亲下班驾车回家。一名25岁的男子驾驶着丰田佳美车朝我父亲的凯迪拉克撞过来,使其抵在挡土墙上,救援人员只好锯开车门,救出我父亲。
几小时后,当我见到父亲时,他意识清醒,但却没有对车祸的任何记忆。他的血压很低,医生很难测出他的脉搏,医生们都很担心我父亲性命难保。可是,奇迹发生了。次日早晨父亲告诉我:“在护士找准我的静脉给我输血时,我能感觉到自己出了病房,突然间我被一种奇特的宁静笼罩,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我又看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然后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划过。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但是此后病房变得很安静,我好像处在另一个维度空间中。”
这种濒死体验(NDE)并不像大多数人想的那样罕见。至少有5%的美国人声称曾经接触过死亡,然后活了回来并讲述这段经历。一些人见到影子,一些人见到迷人的光亮,还有的人见到亲人的幽灵。一些专家认为,像我父亲这样的NDE并不是外部事件,而是垂死的身体与死亡在格斗。
发表于《国际行为医学杂志》上的一项研究为NDE现象列出多种生理学解释,从神经递质失衡到快速眼部运动(REM)睡眠侵扰。但是对我父亲以及具有类似经历的其他人来说,在NDE后他们所发生的变化才是最难理解的。
作为一名骨干数学家和科学怪人,我的父亲很不擅长表达感情,但是在他有濒死经历后的日子里,他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开始研究宗教和哲学,甚至写诗。情人节来临,他还把浇有巧克力的草莓送给我的姐妹和我,并附上个性化的散文。
比事实更加真实的濒死体验
作为一名具有心理学背景的健康记者,我需要弄明白,是否能对在他新体现出的柔情和对亲人的感情的进一步表现进行科学的解释。NDE是如何留下这样的一些不可磨灭的印记呢?它是如何用这样的方式,即让他自己的心理走进他从未涉及的领域的方式来重新启动他的大脑的?
坑塔基大学的研究人员和神经学家凯文·尼尔森告诉我,即便几秒的血流量衰落也会向大脑发出病情急转的信号。这种紧急状态引发了一系列的生存反应,很像“斗或者逃”的选择,并形成濒死体验者的思绪,知觉和感受。他说:“正是这种身体和情感的危机特别地转换为NDE的鲜活记忆,同时也会使生还者的生活依照濒死体验发生一些改变。”
尼尔森说,在我们濒临死亡时,会有一种强大的进化压力来回忆每一个细节。幸存需要一个警觉而细心的大脑应对迎面而来的威胁,并准备好之后与其再次战斗。
尽管我父亲年近80,而且经常想不起自己中午饭吃了些什么,但是他的NDE却牢固地存在于他的思想中,这就是神经学家斯蒂文·劳雷斯所称的先编码。斯蒂文·劳雷斯是世界神经病联合应用研究意识昏迷和疾病课程的负责人,是比利时列日大学昏迷科学部主任。我父亲的大脑里详细地记录了每一个画面,每一种感觉和每一种声音,这种记忆似乎为他的一生增添了光彩。
劳雷斯承认,研究人员仍然不知道“一个功能不太正常的大脑怎么能如此精确地记录当时的濒死体验”。但是他们有足够的证据认为,NDE是与大脑活动相关的生理现实。
在2013年《公共科学图书馆》杂志刊登的研究中,劳雷斯及列日大学的同事将NDE与日常生活中的结婚和生育这类重大事件的记忆、梦境的记忆及虚构想象的记忆分别进行比较研究。使他们惊奇的是,21名昏迷的生还者的NDE记忆比任何想象的或真实的事件的记忆要准确得多。劳雷斯说:“即便NDE记忆发生于数十年前,他们对濒死体验的记忆仍然像发生于昨天的事情一样。”
发表在2014年《人类神经科学前沿》杂志上的一项脑电图研究发现,NDE记忆是被作为情景记忆而储存的,这是一种对你亲身参与的事件的回忆。比如回忆“9·11”事件发生时你在何处,而不是单纯地回忆起这个事实,即当时发生了袭击。从事这一项研究的科学家还得出结论,这种来自NDE有些奇怪的记忆所给出的脑电图与真实事件的记忆类似,而与虚构事件的差别很大,研究人员注意到,有过濒死体验的人描述的这种体验“比事实更加真实”。所有参与研究的人都说,他们的NDE是他们一生中最强大的,最重要的体验。
濒临死亡后的生活
NDE给我的父亲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主要是平静。当他悬浮在人间与未知世界之间时,他说感觉有一种力量告诉他,“今天你不会死去”。
劳雷斯说:“从濒死状态活过来的人变得更加心宽一些,并且不再畏惧死亡。濒死体验成为他们生活的基石。”
我父亲的濒死经历不仅影响着他如何过自己的生活,也影响着他如何与别人相处。现在他尤其对陌生人非常友善,经常慷慨解囊,总会向有需要者伸出援手。他好几次为乞丐捐钱,但在他出车祸之前,这是他极力回避的事。
很明显,我父亲并不是唯一的案例。按照发表在《国际行为医学》杂志上的一项2013年的研究,与没有NDE体验的人相比,有过NDE体验的人会变得更加容忍别人,并能从大自然中获得极大乐趣,也能更好地理解自己。
科学不能解释为什么曾经像全国汽车比赛协会的明星那样驾车的父亲,现在却写出安全和文明驾驶的论文。科学也无法解释一位与数学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为何现在却热衷于书写哲学与散文。但是科学研究还是为解开NDE改变人的性格这一谜团提供了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