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来信
2017-07-03程应峰
文/程应峰
父亲的来信
文/程应峰
最初收到父亲来信,是我在师院就读时。那时,我们兄弟几人都在念书,家境困窘,父亲每月除了给我寄基本生活费外,还要来一封信。信是写在廉价香烟盒上的,父亲在里面问及的,永远是我的身体、学习状况,以及与他人相处得如何。至于家中情况,他很少提及,就是说到了,也总是一句话——很好,不用担心。
父亲读过几年私塾,惯用毛笔,他的每一封信都是用毛笔誊清的,字是繁体字,写得极认真,无论字迹,还是标点,绝没有半点含糊。读父亲的来信,既可以感受到默默亲情,又是一份难得的享受。后来通了电话,父亲有事只给我打电话,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给我写过信。当然,还有其他客观原因,那就是父亲年事已高,视力不如从前,执笔困难,写字很吃力。
然而,在我因婚姻困扰不安的日子里,在语言交流显得生涩而又无济于事时,久违的父亲来信又飞上了案头。他在信中娓娓道来,让我读懂了人生的另一份责任;让我明白爱是两个人彼此间的支撑,而婚姻却连系着许多人有序无序的生活。透过颤抖的字迹,我分明看见父亲是如何穷尽自己的人生经历,在一次又一次冥思苦想后,百般艰难地把字一个一个写上信笺的。
再后来,我换了工作,远离了老家。这时已用上了手机,忙乱之中更没有写信的那份闲心了。身在老家的父亲也购置了一部手机,为的是让孩子们能随时知道他的情况。
一有时间,我便用手机嘘寒问暖,父亲却不乐意了,说长途电话贵,有家有室的,要懂得节约,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开始学会发短信了。父亲的短信总是那简单的几句话:“你在干什么?”“明天冷了,要注意加衣服,我很好。”……面对诸如此类的短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往往视而不见。可越是这样,父亲的短信便越频繁,三两天就会出现相同的内容。
我很纳闷儿,一向不喜欢重复的父亲怎么会这样?我问母亲。母亲笑着说:“他哪里会发啊,因为眼睛不好,每次摆弄半天都拼不出一个字。没办法,只好央求别人先输入内容,每次往你的号码上一摁就可以了,目的是让你在外放心。”
听了母亲一席话,我开始一条一条认真地读起那些短信来。我知道,那是一个父亲的爱,跨越千山万水,只为给身在异乡的游子一丝温暖与问候。
想起父亲,想起逝去时光里的件件往事,我的心潮难以平静。父爱的语重心长、父爱的入情入理、父爱的凝重诚挚,是如此真切实在地记录在那一封封朴实无华的信笺里,一则则简单明了的短信中。无论是手写来信还是手机短信,只要是来自父亲的,在我看来,就一定蕴含着永远的亲情光辉,是串缀在我人生旅途上一道永远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