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姐姐》
2017-07-01司药
司药
带给弟弟蚀骨的伤痛,带给妈妈无尽的自责。其实,姐姐那绝命的一跳,将她送达天国的爱情理想地了吗?天国的事,凡人看不到,读者能够看见的,是姐姐解脱了,弟弟却差点精神错乱,这个原本贫困却不乏温情的家庭,摇摇欲坠。
这是儿童视角给《姐姐》这个文本带来的发自内核的震撼力——活,如此简单;活,如此艰辛。
沉重的现实。作者却避免以沉重述沉重。小说、散文、剧本,他融合不同文体,为这个文本虚拟中夯实真实、真实里消解凝滞。这就是作者独特叙事《姐姐》的第二点。
大段的描述,让人物的心理活动腾挪自如,而短句形式的对话,则突兀醒目,直抒胸臆。妈妈的愁苦和无奈,姐姐的倔强和分担,小小的任性和偏执……作者不受单一文体的拘囿,塑造人物、抒情状物、描绘场景,将一个并不少见的故事,讲述得既有异度空间感,又不失切肤惊悚的逼魇。
小说、散文、剧本,多元化叙事手法让文本错落有致,让《姐姐》具备明晰的辨识度,顿生艺术感染力。但对话的直白、描述的幽婉,比例怎样恰好、接缝如何自然无痕?这相当考验作者。
整个文本,三分之二,是弟弟失去姐姐后,哀伤念想的行为和心理过程。三分之一,是弟弟诘问母亲、母亲无奈无解的对话往来。一反复唱吟,一直白透视,两股叙事激流将读者卷进文本,去哀痛姐姐、哀怜弟弟、哀叹母亲。
激流涌动,主线不乱。作者以小小视角,坚定地向读者推送题旨。
“姐,我后悔死了。我为啥要听妈的话,去捡那些针呢……为啥要让妈烧土豆呢……”回忆似潮,现实如铁,正是这些可视可及的昨日情境,支撑起小小情迷神乱,對姐姐的切切哀声。
小小本是姐肚子里的蛔虫,这次却没看懂姐为啥要跟那可恶的胖子、为啥要跳下河去、为啥连身上的味道也不再是淡淡的草香……小小绞尽脑汁,但他“咋也想不明白那些冒出来的事”,“使劲想,也想不明白。”
这是典型的儿童心理和思维逻辑——爱,就不能伤害。但那个可恶的胖子,粉碎了他们姐弟的温馨。小小开动他的小脑筋,反复琢磨,为啥妈要让姐嫁那死胖子、姐为啥不开心还是嫁了死胖子、姐穿了漂亮的红衣裳,为啥还要跳河……思维断片,小小无法把它们拼接起来。他痛不欲生,他只能在河边等、在梦里寻,声声切切呼唤他“亲亲的姐姐”。
作者工心工意谋篇布局,真的只为表现一个哀伤哭泣、神智混沌的孩童?有这样的问,《姐姐》这个文本的钓线才收得起来,勾出深层的东西。
这才是作者真正的“醉翁之意”——有多少农家女生因贫困辍学、缺失社会保障的孤儿寡母生活无以为继,母亲有没有不卖女儿求生的良策、农村有多少小小新娘,身不由己地嫁人,默守婚姻只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陋俗……这是《姐姐》这个文本,以儿童视角、以多元化叙事手法,展示的无数个贫困家庭中寻常的一家人。小小一家的遭遇虽然凄惨,却是那样的寻常。正是这份寻常,如同子弹射向读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