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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千城③

2017-06-30冰冰七月

萤火 2017年5期
关键词:秘书

冰冰七月

宴厅,优美乐曲中,宋子迁拥着雪彤跳舞。突然她惊喜地低呼:“迁,快看!门口那对俊男美女,我不是眼花了吧?”

宋子迁转身一看,脸色瞬间阴沉。原本,他笃定她绝不会出现,可她不仅来了,还跟他最讨厌的夏允风相携而来。

“呵呵,想不到我大哥跟陆秘书是认识的呢!”

宋子迁眯起了黑眸。其他宾客也纷纷看向门口,悄声议论。

“那位是凌夏集团大少爷吧?”

“就是他,出了名的花花少爷,以前隔三差五就要闹个娱乐版头条,听说前两年还有个小明星跑到夏家闹过自杀。”

“好像就是为这事儿,夏董便将儿子赶去了国外,来个眼不见为净。差不多两三年没见了吧!夏少爷一出场还是这样张扬率性,呵呵。”

“他身边的女子是谁?看起来很特别。”

……

宋子迁目不转睛地盯着雨桐,嘴角勾出冷笑。她脸上不施脂粉,表情是惯有的淡漠冷傲,但一袭深紫色单肩晚礼服,恰好到处地衬得肌肤赛雪。再看夏允风,一身白色西服煞是抢眼,暗藏几分邪气的模样最让少女们芳心乱跳。这两人相携出现,一个清冷,一个狂妄,看上去却该死的登对。

雨桐撞上宋子迁冰冷的视线,手悄悄地想从夏允风臂弯里抽出,被他一把按住。

雪彤拎着裙摆跑过来,欣喜道:“哥,你骗人家说不来,要罚你哦!”

夏允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好,被我家宝贝丫头罚,甘之如饴。”

“哼!回家再找你算账。”雪彤转向雨桐,展开笑颜,“陆秘书,我太高兴了!你不但来了,还跟我大哥一起来,呵呵。”

雨桐礼貌地打招呼:“夏小姐,少总。”

“陆秘书,差点没认出你。”宋子迁的语气听不到丝毫感情。

“如果这是夸赞,谢谢。”

宋子迁笑了笑,朝夏允风伸出手,“夏少爷,好久不见。”

夏允风与他简单地交握,“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昔日的宋少爷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集团总裁了。”

“哪里,刚取得一点成绩,不足挂齿。倒是夏少爷,这两年将事业拓展到国外,投资也做得风生水起,值得学习。” 宋子迁很清楚,夏允风虽然风流成性,但绝非外界传言的纨绔子弟,他二十三岁开始辅助父亲缔造商业王国,近几年离开凌江,其实是为拓展海外市场。如今凌夏集团开发的度假村,已在欧美华人区占有一席之地,夏允风功不可没。

夏允风挑高傲气的眉毛,“呵呵,过奖,宋少爷很快会成为我们夏家的女婿,以后就是我的妹夫,有的是机会取经。”

“届时希望夏少爷多多赐教。”

两个男人寒暄中,暗藏针锋相对的意味。雪彤不满道:“好啦!你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两个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偏偏每次连称呼都这么生疏客套,听起来虚得很,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俩在明争暗斗呢!”

“好妹妹,男人的相处之道,你不懂。”

“彤,我跟你哥若是对手,必然是旗鼓相当的劲敌。”

“宋少爷,我们有可能成为劲敌么?”

“难说。” 宋子迁似笑非笑,转向雨桐,“第一次看陆秘书穿裙子,难得!”

“夏小姐送的礼物,盛情难却。”雨桐不轻不重顶回去。夏允风玩味十足地接过话:“雨桐,宋少爷这是夸你漂亮呢!”

宋子迁笑意不达眼底。雨桐,夏允风叫得倒亲切!那张看似漫不经心的脸上,有种强烈的兴趣。那是男人对看中的猎物虎视眈眈的姿态,而陆雨桐竟然没有拒绝!雪彤附在他耳边,悄声道:“迁,你知道这件礼服最漂亮的地方在哪么?呵,一会留意雨桐的后背就知道了。”

“我先请雨桐跳支舞。”夏允风朝雨桐发出邀请。雨桐刚将手送入夏允风的掌中,宋子迁适时挡住,笑道:“不好意思,夏少爷,我突然想到有重要事情跟陆秘书交代。彤,你先去陪陪伯父,我一会回来找你。”

雪彤走到雨桐身侧,眨眨眼:“估计迁又要布置工作了,他就是个工作狂,做他的秘书一定很辛苦吧!你要多多包涵哦!”

雨桐点头,硬着头皮跟随宋子迁走出宴厅。

这边,夏允风来到夏国宾面前,笑着请安:“父亲即将多一位乘龙快婿,今晚一定很高兴吧!”

夏国宾却紧盯着雨桐的背影,若有所思:“刚才跟你一起进来的女孩是谁?”

“怎么,您老人家也有兴趣?”夏允风轻佻地问。

夏国宾忍住责骂,神色怪异地吐出一个名字:“金叶子。”金叶子——曾是上流社会最有名的交际花,周旋在众多商贾名流之间,如鱼得水。刚才那个女孩,身形样貌,跟当年的金叶子几乎一模一样。

夏允风大笑:“父亲,说您老眼昏花还不承认?金叶子七年前已经车祸死了,就算她活著,借用现代先进的医学整容,也不可能如此年轻。这个女孩姓陆叫雨桐,是你准女婿的得力秘书。”

夏国宾脸上闪过复杂的光芒,疑惑:“子迁的秘书?”

“父亲没听过么?宋少总近三年能取得如此丰功伟绩,他手下这位十项全能的陆秘书功不可没。”

“是她!”夏国宾眯起锐利的老眼。宋子迁的陆秘书有所耳闻,曾远远见过两次,她每次都是一丝不苟的套装,披肩长发半遮着脸庞。他不认为一个年轻女孩能有多大能耐,以至于没留意到她跟金叶子长得如此相似……

宴厅外,宋子迁阴沉着盯了雨桐半晌,伸手碰触她的脸,她机敏地躲开。怒火瞬间席卷,宋子迁一股猛力将她按在墙上,淡淡酒气喷过来:“你从不参加这些,为什么要来?”

“少总,你该很清楚我来的原因!”雨桐尽量保持冷静,不想招人注意。

“我不清楚!”就在刚才拐弯的时候,他终于明白雪彤所说,为什么礼服最漂亮的地方在后背。大胆镂空的设计让她露出大片肌肤,若隐若现,散发着诱惑。他抓住她的肩,“你看看自己穿成什么鬼样子,是故意想丢公司的脸么?”

雨桐气得想笑,他似乎忘了,这件丢脸的礼服是谁给她的。“少总放心,今晚我是夏少爷的女伴,就算丢人也只丢他的。”endprint

他低头凶狠道:“你承认了,你是为姓夏的才出现!”不可理喻!雨桐故意冷冷回应“是的!”如果不是因为夏雪彤再三邀请,她怎可能过来?不过来,又怎么会受夏允风那小人的胁迫?

宋子迁眼中快要喷出火焰,黑暗中死死盯住她。他突然扣住她的下巴,欺身压去。雨桐睁大眼,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你……你想做什么?疯了吗?放开!”可是,他手臂结实如铁,脸庞缓慢逼近,下一秒冰冷的唇惩罚似的堵住她。

雨桐瞬间脑子空白,慌忙推他。宋子迁哪肯放过,“穿成这样,不就是这个意思么?”说完吻得更深入。雨桐又惊又怒,他凶狠起来像头危险的野兽,让她无法逃脱。这花园虽然偏僻寒冷,但万一被人发现……

慌乱中,忽然听到夏雪彤的声音,“迁?子迁?”

雨桐一颤,差点惊呼出来,宋子迁立刻捂住她的嘴。

“迁,陆秘书?你们在这边吗?”脚步越来越近。雨桐深亮的瞳孔急促紧缩。雪彤走到花园前,推开了挡风门,往里走来。宋子迁也不敢大意,扣住她的脑袋,紧按在胸口。她闭上双眸,听到他剧烈的心跳,脑海浮过各种画面。

“好冷……”雪彤缩了缩脖子。过了会,四周恢复寂静,雨桐感觉经历了一个世纪,身子僵硬地无法动弹。宋子迁陡然推开她。她猝不及防,踉跄地撞在墙上。

“宋子迁,你疯了!”雨桐忍不住咬牙低骂。他语气跟夜风一样冰冷:“你似乎忘记了曾经的约定!”

约定……

冷风飕飕,空中飘起了雪花。雨桐冻得哆嗦,颤抖的手握紧被他扯裂的肩带。是的,约定!曾经也是下雪的日子,她失去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带着年幼的青桐走投无路。他朝她伸出手,提出会助她完成学业,全力栽培她,也会给青桐最好的照顾,交换条件只有一个——未来十年,她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绝不可以背叛!

四年大学、三年工作,他不温柔,但无可否认,他给了她最周全的照顾,同时让她深刻了解他是个多么专制的暴君。

宋子迁漠视她的狼狈,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丢下话语:“最近,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今晚只是提醒你,分清楚什么事该做不该做!”

雨桐扶着墙壁站稳,虚弱地说:“我也记得,三年前你答应过,那个约定仅限于工作,至于私事……你我互不相干!”

你我互不相干,她说到做到,且执行得相当彻底。

这场晚宴她无需跟任何人交代,就那样独自离席。第二天公司相见,她不带半丝感情,公事公办,与宋子迁绝不多说半句废话。当然,她也恢复了一流的工作效率,哪怕顶着加重的感冒,依然将每件事处理得尽善尽美。

若无加班,她打算准时离开公司。用她的话说,私人时间独立自由,老板也无权过问。然而,最为苦恼的是礼服,据说这是对夏雪彤极有纪念意义的作品,人家诚心厚爱赠送,偏被宋子迁恶意地撕裂。

雨桐越想越恼火,寻思着一下班,就去下裁缝店,看能否修复成原本的样子。不料,距下班只有十分钟,花店一位小姑娘送来了大束玫瑰。她毫无欣喜,抱起花还给小姑娘,“麻烦你,不管是谁送的,请帮我送还回去。”

小姑娘从未遇过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孙秘书笑眯眯地安慰:“没事,没事,这花我喜欢,谢谢这位小妹妹了。不过,不知道是哪位帅哥想追我们陆秘书呢?”

小姑娘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那位很帅的哥哥说他姓夏。”

夏允风!雨桐气闷,昨天是被他胁迫才换上礼服参加晚宴,如果没有他恶行在先,也不会有宋子迁的那一出。她越发气不过,索性夺过玫瑰丢进了垃圾桶,看得孫秘书和小姑娘目瞪口呆。

宋子迁正好走出来,看到眼前一幕,阴沉了整天的脸色闪过笑意。

以为送花事件就此结束?那是小看了夏允风的毅力,就如雨桐与宋子迁之间的冷战一样,是场持久战。第二天、第三天,娇艳欲滴的玫瑰依然准时送到,花店的小姑娘已经熟得能跟孙秘书开玩笑了。第四天,小姑娘又来了,笑嘻嘻地探出脑袋,这次手里的花更大束更夺目了,几乎将她半个身子遮住。

夏允风,真够本事,本人从不出现,甚至一通短信都没有,却暗中卯了劲似的,每天玫瑰的数量都在增加,弄得人心七上八下。

“那位帅哥哥今天订的是九十九朵哦!全是他亲自挑选的。”

雨桐叹着气接过,额头隐隐作痛,这无聊的把戏要玩到什么时候?

宋子迁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指尖一根香烟,不时吐出烟雾。他不是瘾君子,除非心情特别烦躁,才会抽上几口。昨晚陪雪彤去山顶餐厅吃饭,去以前经常玩的地方故地重游,加上公司业务蓬勃发展,频频报喜,于公于私都该心情愉悦才对,可外面小姑娘的声音,若有若无飘进耳中,那束碍眼的娇艳玫瑰,让他有种怒砸的冲动。

“陆秘书!”宋子迁忽然拉开玻璃门。

“咳……少总有什么吩咐?”雨桐忍住咳嗽,抬眼看他。

“人事部最新招聘计划拟好了?下班前必须完成!”他又阴沉盯着她手里的花束,“还有这些垃圾,马上扔了它!”

雨桐原本打算扔掉,听到他不客气的命令,顿时改变了主意。“少总弄错了,这不是垃圾,是玫瑰。”孙秘书愕然,很快明白了什么,悄悄朝她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孙秘书,昨天好像看你有个花瓶?”

“有啊有啊!这里。”孙秘书不怕死地从桌下捧出一个大花瓶。宋子迁脸色由青转黑,这两人一唱一和,眼里哪有他这个上司?他踩着重重的步子返回了总裁室。

第三章

接下来两日,雨桐对宋子迁除了公事,依然鲜少说话,办公室的气压濒临结冰。

下班后,她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路过一家面包店,突然想起了弟弟青桐。他最喜欢面包,周末在家时,姐弟俩经常一起自己烤面包做早餐。说起来,已有半个多月没见了。

她戴上蓝牙,准备给青桐打个电话,手机正巧响起。

宋子迁的语调平板冷淡:“CHENL品牌总代理叫皮特,他下周回法国,我要陪雪彤,没时间,这件CASE由你负责洽谈,明天就去!”endprint

“哦……知道了。”雨桐咬了咬唇,他跟夏小姐即将订婚,确实很忙。

“陆雨桐,你最好有心理准备。那个CHENL代理不好应付。”

雨桐自嘲,坚定道:“少总请放心,无论如何,我保证成功就是!”

第二天,她与CHENL代理约好下午三点见。此番会见,她做了充分准备,将CHENL代理的性格喜好全都摸了个透,开出的合作条件,也是经过多方考察对比,相信签约不会太难。若此番不成,她还做了第二套预案备用,以防万一。

已经两点,雨桐看了看手表,收拾办公桌面,准备出发。

“陆秘书,有份奇怪的快递,只写了总裁办签收。”前台送来一封信。

雨桐接过,信封外连寄件人也没写,有些怪异。她疑惑地拆开,几张照片滑落地上。捡起一看,浑身震住,不可置信盯着照片上的人影。

怎么可能……

宴会那晚,她跟宋子迁在空中花园,四周明明没人,怎么会被人偷拍?画面虽然模糊,却分明是他把她按在墙上强吻的一幕。是谁拍的?谁寄来了快递?雨桐立刻拨打前台总机询问,回答却说是快递公司送来的。

雨桐忐忑不安,匆忙将照片收进抽屉。不管怎样,先赶去跟CHENL代理见完面再处理。她开车驶出公司,刚要拐进街道,另一辆红色跑车嗖地窜出来,挡住去路。

夏允风跳下车,笑眯眯地敲她车窗,“雪彤想见你。”

“麻烦转告夏小姐,我现在要去见重要的客户,稍后会专程跟她赔礼道歉。”

夏允风不疾不徐道:“雪彤让我亲自来接你,想必有重要的事要说。呵呵,信不信,我可以有很多种法子让人乖乖听话,也能让你那位重要的客户,三分钟内永远将世兴列入黑名单。”

雨桐哑然,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

夏家豪宅里。

雪彤站在阳台上,冬日冷冽的寒风吹乱一头秀发。几张照片在指间被捏成一团,她精致的五官微微扭曲,居高临下注视着雨桐跟夏允风走进宅子。

客厅如酒店大堂般奢华,雨桐无心打量,站在中央等待,寻思着夏雪彤找自己的原因。会是因为那些照片吗?正想着,雪彤一身居家白裙,从旋转楼梯缓步走下。

“夏小姐。”雨桐颔首问候。

“哥,你可以先出去吗?”

“当然可以。你刚才出房间吹风了?”夏允风疼爱地为她理了理发丝便离开了。

水晶吊灯光芒璀璨,静静照在她们脸上。

“夏小姐,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真的不知道?”

她尖锐的反问,让雨桐不敢随意接话,垂眸道:“夏小姐请明示。”

“好!”雪彤一个字,伴随狠狠的巴掌甩出。雨桐没防备,脸颊顿时热辣发疼。

“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雪彤突然摸出几张照片,重重地扔在她脸上,“我要你解释,你跟子迁之间……究竟什么关系?究竟有多亲密?”

雨桐踉跄了一步,她能说什么?爱上一个人的痛,她懂。被深爱之人所伤的那种痛,她更懂。所以,她从不愿成为谁的第三者,夏雪彤一回来,她发誓只想躲得远远的。可是事情不由她。

雪彤红着眼睛:“你爱子迁?还是子迁也爱你?我从小就打定主意要嫁他,他承诺过会娶我!而你……你陆雨桐算什么东西,敢趁我不在横插进来!”

雪彤恼怒她的沉默,掐住她的胳膊用力摇晃。“陆雨桐,你懂得羞耻吗?我诚心邀请你参加宴会,我敬重你是子迁的得力秘书,感激你保护过我,可到头来,你竟然如此虚伪!还有子迁……竟然背叛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声声指责,如利刀划过雨桐的心,听到最后一句,她忽然抬头,沉默变成了惊慌:“夏小姐……”

雪彤冷笑:“你终于肯说话了!”

“少总……是我勾引他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

雨桐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口的痛,“一切都是我的错!多年来我事事为少总着想,他却从来不看我一眼,我不服气,所以……勾引了他……”

“啪!”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彻空荡荡的大厅。雪彤鄙夷地怒骂:“下贱!”

大门从外面推开,夏允風走进来。屋内紧绷的气氛,快让空气凝结。他一眼看到雨桐脸上明显的指印,吃惊道:“好妹妹……你不是吧?”

“哥……”雪彤脸上写满无辜与委屈,滚落两颗让人心疼的泪水。

夏允风连忙为她擦去,“告诉大哥,怎么回事?”

“她……我们都错看她了!她竟然勾引子迁!”雪彤指了指地上的照片,双肩脆弱地颤抖。夏允风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地盯向雨桐。

雨桐对上他犀利的眼眸,慢慢侧过脸,嘴角有抹悲哀的笑。或许,这两巴掌是自己活该承受的,不怪谁。墙上欧式的古典大钟忽然发出清脆声响,已经两点半了。她麻木的思绪顿时清醒——CHENL!

“夏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她僵硬地转身。

“站住!”雪彤冲过去挡住她,“我要你离开他!我要你立刻辞职,离开子迁!”

“夏小姐请放心,少总除了你,不可能对其他女人动心的。”雨桐的指尖戳入掌心,说给她听,更是提醒自己,“而我……以后不再有非分之想。至于离开……我会的!”总会离开,只看宋子迁愿不愿意放人。

“你舍得离开?我不信!陆雨桐,我要你证明给我看!”

“你想怎样证明?”

“亲自把子迁送到我身边!”

雨桐闭了闭眼眸,吐出一个字:“好。”

离开夏家,雨桐抛开混乱的心思,抛开夏允风最后那刀子似的眼光,快速驱车赶往与皮特约定的地点。

谈生意最讲究守时守信,而早有耳闻这位皮特先生行事保守刻板、一丝不苟,对待工作说一不二。如今首次与人约见就犯了大忌,合作还能谈下去吗?皮特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雨桐咬咬牙,将油门一踩到底,气喘吁吁跑进酒店时,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服务生说,那位高大的外国老板独自等了十分钟,很生气地走了。endprint

雨桐颓然地跌在沙发上,“不行,我答应过少总,只能成功!”她要马上赶去皮特下榻的酒店,无论如何,都得恳请他再给一次机会。

重新发动车子,刚驶出酒店,手机发出了声响,是宋子迁。刚好三点半,他准时询问洽谈的情况,嗓音低沉平稳:“结果怎样?”

雨桐有些心虚:“对不起……临时发生了一点意外,我现在马上去找皮特先生。”

“听起来,你还没见到皮特?”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请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宋子迁的口气陡然狠厉起来:“二十分钟内,立刻给我回来!”

“不!我要争取机会,一定会……”

“该死的,听不懂是不是?我让你立刻回来!”

“少总……”

“皮特先生对不守时的人,根本不会再给机会!”宋子迁说完,砰地挂断电话。

回到公司,宋子迁坐在办公室里,似乎专门在等她。雨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一声不吭走到他面前。

宋子迁看她一脸黯然,冷声道:“说,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迟到?”她的头更低了,照片的画面闪过脑海,要她如何告诉他实情?

“别装哑巴!我要听实话!”

“因为……一点私事……”

又是私事!宋子迁眼中喷出了火焰,怒道:“你最好说清楚!什么私事能够让你连工作都弃之不顾!”她最近动不动就以私事为借口,一句“你我私事互不相干”,以为他真能放任不管?

雨桐垂下眼,脸色变得苍白。

“陆雨桐,别挑战我的耐心!说!”

是祸躲不过,雨桐手指悄然握紧,尽力说得平淡:“是夏小姐找了我。她很爱你,希望多了解你一些,她……希望能成为你最完美的未婚妻。”

宋子迁闪过意外,怪不得,下午雪彤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来。

雨桐望着他依旧阴沉的眼,道:“对不起,少总。跟CHENL的合作,只要还有最后一线机会,我都不会放弃!我现在就去找皮特先生。”

“陆秘书。”宋子迁起身走近她跟前,脸上一抹傲慢自信的笑,“我还没说,刚才你跟皮特约见迟到,我已经让孙秘书代为处理。但是,你的失误必须亲自弥补和承担!皮特明天会丢失护照,暂时不能离开凌江。我会跟他重新约见面的时间。”

雨桐愕然,他常说兵不厌诈,商场如战场,要想成功使一些手段实属必然。

下班时听孙秘书提了一句,少总已经在挑选吉日,准备早点跟夏小姐订婚。孙秘书还感叹地嘀咕,过去整整三年,少总都没去国外找过夏小姐,这会人家才回来没几天,就一副巴不得立刻娶进门的心急样。少总心中究竟埋着怎样的感情呢?

雨桐坐在床沿,闭上黯淡的眸子。宋子迁对夏雪彤爱或不爱,其实都跟自己无关,可为何心里如此难受?忙完CHENL这桩案子,是该好好考虑何去何从了……

外面传来细微的门锁打开的声音,她警觉地站起身,冲到客厅,望着门边高大挺拔的身影,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来?”

宋子迁直直注视她:“我来还需要提前打报告?”

雨桐恨不得咬掉舌头。他是宋子迁,在她的天地里,从来都是来去自由。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快订婚了。她必须提醒:“你是不需要打报告,但是除了夏小姐以外,其他女人的住处你不应该出现!”

宋子迁目光阴沉下来,他原本就不好相处,最近脾气似乎更糟糕,经常被她一句话惹得脸色难看。不需要她伺候,他兀自换了拖鞋,脱下外套,将领带扔在沙发上,才冷冷道:“该不该来,轮不到你做主!”

雨桐清楚跟他顶嘴没有意义,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宋子迁没有接,一把将她拖进怀里,低头便吻住。

“你……”温水泼在了两人的身上,雨桐张口想反抗,被他顺势吻得更深。那股熟悉的霸道气息让人难以抗拒,她无奈得想哭!每次都这样,最后只有她臣服的份。直到吻了个彻底,宋子迁才心满意足地放开。胸前的衬衣被打湿,他皱眉:“帮我拿件干净的过来换!”

雨桐站在原地不动,气恼自己没能抵挡他。

“怎么?生气我不该来?”

“不是。”她挺直脊梁,清晰道,“你的衣服,我都已經清理掉了。”

“陆雨桐!”

雨桐抿紧唇,直视过去。以为他会发火,但他没有,而是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屋子里静默了几分钟,宋子迁吐出一口眼圈,终于出声:“她都问了些什么?”

“谁?”

“雪彤。”

这才是他今晚前来的目的吧!雨桐自嘲,难得起了叛逆:“问你的风流史。”

他笑得自负:“我没有风流史。”

“那么……”雨桐顿了顿,认真地直视他,“我算什么?”

笑容自他的嘴角迅速隐去。雨桐看得心如针刺,展露极少见的冷艳笑容:“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室内,再度陷入了静寂。横在两人间的沉默,以及他深沉不定的注视,让雨桐很想落荒而逃。

“你,是我花了七年倾力栽培的助手,也是专属于我的女人!”宋子迁宣告答案后,坚定地将她压在沙发上……

从沙发到卧室,一路纠缠,当他发了疯般激烈地在她体内进出时,汗水淌湿了两人的肌肤,分不清彼此。雨桐心中绞痛却说不出地贪恋,因为唯独此时,才能感受到一丝丝来自这个男人的热情……

大约最近耗神的事情太多,雨桐筋疲力尽,在他怀中昏睡过去。

宋子迁轻拂她的长发,眼神复杂。其实下午两点四十,他打电话到与皮特约定的酒店,经理说陆小姐还未到。以他的了解,重要约谈她一定会提前半小时等对方。可两点离开公司,二十分钟的行程,四十分钟却还没到,只能推测是遭遇了意外。

她说被雪彤找去聊天,这点不至于说谎。但两个女人聊了什么,他确定她没有说实话。

不知不觉七年了,让陆雨桐接受他,依靠他,事事服从他太不容易。

他费了这么多心思,怎么可能允许她脱离掌控呢?endprint

叮咚——有短信。宋子迁敏锐地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女人,轻轻拿起手机。

一行简短的字:金蛇出逃,老地方见。

宋子迁迅速更衣,悄无声息地离开屋子。

“悦色”酒吧隐秘的包房里,周棣已在等候。

“什么时候的事?”宋子迁进入包房,劈头盖脸质问。周棣起身,一派从容:“别紧张,已经没事了。”

“你耍我?”深夜把他叫出来,现在却说没事?

“哪敢?事实上,金蛇前面的确失踪了几天,今天晚上又自己回去了。不过她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拒绝记起过去,尤其不愿面对那张车祸毁掉一半的脸。值班医生说,她逃出前一天好像看到了新闻,然后紧张地问了两句话。”

“什么话?”

“那个世兴少总姓宋吗?他要娶凌夏集团的大小姐吗?这两句话说明,宋夏两家在她脑海里,印象深刻。我想,她曾经跟你父亲、以及夏家人都非常熟悉。”

宋子迁眼中迸发出恨意:“车祸时,她跟我父亲就在同一辆车上,怎么可能不熟悉?”

周棣拍拍他:“放心吧!都七年了,金叶子我会继续帮你看着。陆雨桐呢?她现在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宋子迁抓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不屑地冷哼:“你很清楚我当初找上她的原因!”

当年发生意外时,金叶子跟父亲在一起,同时被送到医院。但是,那个号称凌江最美艳的交际花,昏迷半个月后,离奇消失,警方几年都探查不到,最后不得不列入失踪人口。而他生平最敬重的父亲醒来后,费尽力气挤出一句话——“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金叶子……”话没说完,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车祸绝非意外!

父亲为什么最后会喊那个女人的名字?且双目圆瞪,每个字充满了恨意。是金叶子害死了父亲吗?他发誓不管花多长时间,都要找出幕后真相!

当年,陆雨桐正好去过医院,他才留意这个跟金叶子极为相似的少女。于是他调查她,接近她,掌控她。他找到金叶子时,那女人已经时而痴傻时而疯癫,以至于这么久,车祸的真相毫无进展。

周棣是唯一清楚他计划的人,不止一次劝说:“不管伯父的死是不是金叶子造成的,你这样对她的女儿,不公平!”

“就算她们不是母女,我这样栽培她,她为我效力,互取所需,有什么不公平?”宋子迁重重地放下酒杯,站起身来,“现在对我而言,陆雨桐就是一只被圈养的宠物!给她吃喝,她会听话。给点施舍,她会感恩戴德。呵呵,但是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宠物忠诚,当别人给予更好更多施舍时,它可能随时背叛你!”

“陆雨桐要是听到你这番话,一定会立刻离开。”

“離开?对于宠物,我会精心打造一条链子锁住,给她适当的自由,也会经常抽一抽,让她感觉痛,才不敢轻易背叛。即使背叛了,也会永远记得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宋子迁,你太可怕了!”

“能说出来的都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什么都不说,却在背后突然给你致命的一刀!父亲的教训,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不再多说,推开房门往外走,“总之下次有消息要及时告诉我!”

周棣追着大声问:“喂!你还没说,决定订婚是为了商业联姻,还是为了报答夏国宾,又或者因为真爱夏雪彤?不过我看第三种可能性不用考虑了。”

宋子迁回头:“为什么?”

“因为我实在看不出来,你哪里爱她。”

“你错了!雪彤从来都是我心目中最佳的妻子人选!如果我爱上一个女人,对象只会是她。”

沙发上,雨桐抱着双膝发呆。一觉醒来,身边人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听到开门声,她抬起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喉咙不由自主地哽住,她迅速起身,像一只灵敏的猫奔了过去。宋子迁讶异地愣在门口,望着扑进自己怀中的女人。他外套上带着寒夜的湿气,她紧紧抱着,却感觉说不出的温暖。

“去哪里了?”浓浓的鼻音自胸口传来,他真怀疑她是不是哭过?这是他认识的陆雨桐吗?一定是太疲惫产生的错觉。

雨桐放开他,重复问了一遍:“你去哪里了?”这一次,他听得清楚,却没有回答。

雨桐放弃了追问,沉默地为他更衣。

“睡吧。”宋子迁说出回来后第一句话。两人再次躺回床上时,雨桐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子迁……”

“你叫我什么?”许是夜晚的缘故,他的嗓音格外沙哑。

“子迁。”她抬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你说过,会带我和青桐去江边吃饭,看夜景。”

“嗯。”

“明晚……可以吗?”

“这么急?”

“突然想去了。青桐不在,带我一个人去,可以吗?”

宋子迁沉默,在她以为等不到回答时,他应了一个字:“好。”

雨桐将脸蛋窝进他的颈窝,悄悄环抱他的腰。

这,可能是最后的温暖,她会永远记住。

冰雪融化,凌江水波澜壮阔,在冬日的夜晚无声流淌。

宋子迁亲自订了江边最有名的餐厅。

露天餐台仅有两人位,侍者早已摆好如装饰般美丽的灯塔,灯塔会自动散发淡淡热气,让空气温暖。宋子迁独坐餐桌旁,气定神闲,精神饱满。看看手表,她说下班后直接过来,时间差不多了。

她是他的宠物。圈养宠物需要耐心,甜头绝不能少。从大学到为他工作,七年,他早已深谙,关键不在对她有多好,而是每次的好,都要让她难忘。难得她主动开口,他怎么会吝啬?特地为她准备了花束,甚至更大的惊喜……

宋子迁微笑着端过一杯红酒,眺望着凌江夜景。

餐厅大门前,一辆豪车停下,侍者迎过去。夏雪彤走出来,这样的季节,她里头只穿了一件复古领口的雪白真丝上衣,紧身短裙,外套一件过膝红色大衣,却显得格外抢眼。

雨桐站在对面巨大的广告牌后,远远看着她,掏出了手机。

夏雪彤接起电话:“我到了。”

雨桐吸了口气,抬起下巴:“他在三楼露天餐台。”

夏雪彤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你呢?在哪里?”

“我在哪里不重要。少总听说夏小姐很想念他,立刻从台湾赶回,特意为你订了这里的位子,希望你喜欢。祝你们晚餐愉快!”

“喂,陆雨桐……”

雨桐将手机放进包里,目送夏雪彤进入餐厅,才从广告牌后走出。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街道旁都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酒店门前装点得富贵华丽,来往人们莫不喜庆洋洋。但路灯映照下,雨桐面无血色,眼眸流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痛苦。

三楼。

“夏小姐,这边请。”侍者将夏雪彤领到露天餐台旁,退开。

宋子迁回眸,看见她,眼瞳骤然缩紧,手指用力地握住了酒杯。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来的女人不是要等的那位。

“迁。”雪彤笑着投入他的怀抱,“我可算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早三年你就该知道。” 宋子迁拥住她。锐利的黑眸却不动声色察看四周,泛过寒意。该死的陆雨桐,人呢?竟敢连他也算计!

雪彤娇嗔:“讨厌,跟人家翻旧账。我也要跟你算,明明说好回来第一个见我,可你先告诉雨桐。”

“酸味这么浓?陆雨桐怎能跟你相提并论?她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秘书罢了。先告诉她,只因为需要她帮忙准备今晚的惊喜!”宋子迁解释详尽,笑指浪漫的烛光晚餐,“看看,喜欢吗?”

听他说起雨桐时,口气冷淡,雪彤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喜欢极了,这是给你的回报。”

宋子迁抱住她的腰,灯光下,两道身影亲密地化为一体。只是,他的眼眸被阴霾笼罩。

【下期预告】为了不让宋子迁失望,陆雨桐在争取签下合同时不慎摔到头部昏迷不醒,却在刚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宋子迁即将和夏雪彤订婚的消息。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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