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s尬聊一下尬文化

陆云霏+陆泓

《歌手》播出之后，杰哥又有个新封号——尬唱之王。潮流总是悄无声息地就来了，不及细想，“尬”已溜进生活的语境里变成一个动词，在微博上搜“尬”，第一页结果已经很少会看到有人在说“好尴尬呀”，取而代之的是齐刷刷地在汇报不慎又尬唱、尬舞、尬聊了。哎，若知道这个词的本义，杰哥可能又会在小号上暗自神伤了。好吧，假使杰哥不喜欢“尬”这个字，把这股潮流的爆发源头让给尬舞天王尼古拉斯·赵四也行。

追本溯源的话，最初的尬舞倒不是指“尴尬地跳舞”或者“跳了一段让人尴尬的舞”。如果你听过五月天的《轧车》，你会知道，“轧”和“尬”在闽南话当中有火药味十足的battle含义，总的来说就是一种“我什么都不管，就是要跟你比一比”的无公害攀比方式。

但自从低成本魔幻剧《舞法天女》横空出世，电视里的大姐姐动不动就掏出能量棒跳一段“不知所舞”后，大家就跟着《暴走大事件》把這些让人看了觉得尴尬的舞蹈定义成“尬舞”了，并孕育出了一个动宾结构新词：尬×。

虽然看着尴尬，但他们真的都很努力呀。就算尴尬，也要本着不服输的精神坚持，才是尬的精髓。嗯，尬的先后两层含义看似殊途，其实同归。

这好像也是我们偏爱这个字的原因，世间情绪千千万，其实都能一“尬”以蔽之。工作、收入、另一半、学区房、户口簿……我们穷极一生都是在以自我为参照、以“别人家的孩子”为参照、以这个社会为参照中不那么容易地度过的不是说人生就是战场吗？battle field里若少了battle，该多么无趣。

华山论剑之所以成为武侠世界里的经典场景，多在一个“尬”字。如果只是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段智兴、北丐洪七公、中神通王重阳这5个人在各自的山头上挥舞着招式……嗯……孤独求败的美在这里可能不太明显吧。

我们的尬史简直源远流长，上古神话里就可以举出一堆，夸父追个太阳，精卫填个海，女娲补个天什么的。理智来看是有些不自量力，但形而上地去体悟，就变成了追求上进的人类总是奔走在自我超越的漫漫长路上。在这样的文化中长大，人难免也会争强好胜一些。

即将到来的AlphaGo与柯洁的一战总是让人期待，自我超越没有尽头，而与未知的力量尬上一番更是令人饶有兴味。结果重要吗？当然重要。但每一颗棋子落下的过程也都有自己的魅力。尬的过程与结果，皆是生活中最容易获取快感的方式，是鱼与熊掌，我们都要的。

社会心理学家查尔斯·霍顿·库利说过，自我或人格是社会的产物，只能通过社会互动产生，于是便有了“镜中我”这个概念，人类都是彼此的镜子，映照着对方。而这种从和别人的比较中认识自我的社会互动——照镜子——实际上就是一种“尬”啊。

最近你们都看了《人民的名义》吧，官场话术在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听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尬聊”呢？哦，对了，还有戏曲里的经典饭桌“尬唱”《智斗》，内里再怎么风起云涌，听起来还是真的很尴尬啊。

但是，在一场battle中犯尴尬真的没什么，就像《吐槽大会》里说的，广场尬舞，尬得好，自己开心，尬得不好，看的人开心。

（鲁刚摘自《第一财经周刊》

图/关节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