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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

2017-06-28乐事

飞言情B 2017年6期
关键词:淘淘戒指

乐事

简介:三年前,她为了三百万离开他;三年后,挥霍完巨款的她又故技重施……而他却迷失在这场有预谋的爱情迷局里,不管不顾如飞蛾扑火。而比骗财骗色更变本加厉的是,就连她怀上他的骨肉,都是一场预谋……

1

没想到会再遇见沈白,季巧其实有些尴尬。彼时一位看起来气质斐然的美艳女子正挽着他的手臂从她打工的高级西餐厅里出来,无论远观还是近看,他们都是一对璧人啊……连季巧都发自内心地觉得赏心悦目,以致忘了此刻自己应该转身避开。

就这么迎面相遇,季巧嘴角一弯,想抿出一抹老友般的微笑。

沈白面上淡淡的,瞧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他陡然将手往她面前一摊,道:“你是不是还欠我点儿什么。”

呃,这就尴尬了。

季巧“嘿嘿”一笑,和当初耍赖时的模样一般,只是这回带了点儿不好意思,道:“你说那笔钱啊,我花光了。”

沈白的神色变了变,下一秒他一把抓起她的右手,那枚戒指就这样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恍惚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上轻轻地磕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枚戒指道:“别人喜欢给你什么,你爱怎么处理,那是你和别人之间的事,但我给你的,你要还给我。”说着,他动手去摘那枚戒指。

季巧一惊,连忙握紧拳头同时用身体护着不让他得逞,嘴里还嚷着:“送出去的东西就如泼出去的水,再说你家里也不差钱,何必在意这枚小小的戒指呢。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走投无路了我还能靠它换点儿钱呢。”

然而沈白始终没有松手,哪怕边上的美女也在温声劝着:“不如算了。”

他置若罔闻,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似乎铁了心要摘下那枚戒指。季巧只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开始发疼,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季巧忽然抬起头迎着他冰冷的目光,嘻嘻一笑,道:“要不你给我点儿钱,多少我也不计较了,就当典当给你了。”

沈白看着她,眼神像淬过极寒的冰霜,冻得她连脚趾都想缩起来,可她还是努力梗着脖子,堆着没脸没皮的笑,讨好地看着他。

他一定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吧?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举着那枚戒指跪在地上向她求婚吧?就像她那时也没料到,自己傍了个超级大富豪啊。

沈白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到她面前:“钱包给你,戒指留下。”

季巧叹了口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执着于那枚连颗碎钻都没有的戒指,既然散了,又何必纠结于形式。她忍不住问道:“沈白,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仍然没有放下我?”

她最终还是让他摘下了那枚戒指。

她既没去接他的钱包,也没有去温习他那冰凉的目光,而是转过身,尽量挺直了脊背离开。

就这么彻底两清,也好。

2

沈白不好赌,但难免有要陪客户玩两把的时候。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赌场里看见季巧。她面如死灰,被两个黑衣大汉拖着,她绝望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后方那个仿佛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双手接过若干筹码,两眼放着光。

沈白心下微微一动,脚步不知怎的拐了个弯,朝着季巧被拖走的方向而去。

季巧被丢进了三楼的某个房间内,她连滚带爬想要在那扇门被关上之前逃出去,然而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马尾辫,不知轻重地将她往后一扯。

那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季巧,好久不見啊!”

季巧浑身一震,内心的绝望迅速蔓延开来。这个声音,她很熟悉——丘天逸。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噩梦里。她被那个人带到他的面前,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退出去,关上门,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她仿佛一直在被利用和出卖,却迷途不知返。

那时的她苦苦地求着丘天逸,说自己一定会非常努力地赚钱还清欠下的债务。然而这个恶魔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玩味地用一把银剪刀慢条斯理地剪着她身上的衣服。那么,想来今天可以直接省去哀求这一步了。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一下,声音沙哑:“是啊,好久不见。”

丘天逸慢慢地加重手上拉扯的力道,季巧的脑袋也随着他的力道一点点向后仰起,然后,她看见了他那张邪魅的脸庞,此刻正讥笑地看着她:“你猜,这次会不会有人来救你呢?”

不会了,那个人被她骗财骗色,早已经对她死心了。

她又听见了,身上的衣服,被一点点撕裂的声音……

忽然传来一声异响,似乎是门锁被拆卸脱落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有个声音在说:“丘天逸,你这恶趣味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季巧猛地睁开眼睛,那个倚在门边手中把玩着门锁的人不是沈白又是谁!

丘天逸叹道:“你这好管闲事的毛病,也是一点儿都没变。不过,我怎么听说,一年前她拿了令堂的三百万把你甩了呢?我这也算是替你报仇啊,我觉得这次你得站在我这边。”丘天逸其人,睚眦必报,三年前沈白把季巧带走,他后来可没少找过沈白的麻烦。

只见丘天逸拍了拍手,门外便立刻出现了若干个黑衣大汉。季巧心里一惊,她知道沈白身手不错,但还不至于能以寡敌众到这个地步。

沈白淡淡地扫视了一圈,丢开手中的门锁,从容不迫地卷着衣袖。

“沈白。”季巧叫他的名字。

直到这时,沈白才抽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仿佛他方才所做的,都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季巧深吸了口气,努力且困难地弯起嘴角,道:“你好像还是不明白,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啊……并且,我也不想因为任何事再你扯上任何关系了。你走吧。”

沈白终于卷好了袖子,嗓音如目光一般也是淡淡的:“既然如此,我要做什么,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话音一落,他迅速撂倒了一个黑衣大汉。

丘天逸唇边始终噙着透着邪气的笑意,他问季巧:“你猜他的极限是几个人。”说话间,他再次拍了拍手,又有一大波黑衣大汉拥了过来。

沈白打架的动作很漂亮,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曾笑称自己最初学武术是为了耍帅并非自卫,但此刻他的每一个动作在季巧看来都触目惊心,丘天逸这边势众,沈白终会因精力耗尽落于下风。

沈白已然挂彩,他的体力正在迅速消耗。季巧只觉得一颗心揪得紧紧的,几乎要喘不过气。她睁大眼睛直直地望着那个在奋战中的男人,过去几年的时光如浮光掠影一般在她脑海中浮现,连她的指甲一点点嵌进了掌心的肉里都没有察觉。

“嘶啦——”衣服的碎裂声划破空气,打斗中的人本来应该听不到,他却偏在那一刻转过头来,看见了。

是季巧自己撕了衣服,她光洁的肌肤隐约裸露在空气中,而她的动作还在继续,只是此刻她还有话要对他说:“沈白,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拿了你妈给我的三百万,带走了你给我买的所有值钱的东西,你觉得对于我来说,你或者丘天逸,有区别吗?我不需要你来救,但我……还是谢谢你的关心。”她试图将话说得云淡风轻,纵然心底万般艰难。

沈白劈开拦路的人走到她面前,如被大雾覆盖的眼底看似沉静又仿佛波涛汹涌,他只轻声问了一句:“既然没有区别,那为什么不是我?”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往她身上一包,再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朝门口走去,黑衣大汉们上前要拦,丘天逸却抬手示意放行。

他是想好好教训一下季巧没错,但看到沈白出现时他就改变主意了。既然斗不过沈白,不如适时送个人情,以后想讨点儿什么好处,也能理直气壮许多。

3

沈白忽然推门进来的时候,季巧的大半边身子正挂在窗户外面,被他撞见自己这般模样,多少有些尴尬,她思来想去还是谄媚地冲着他笑了一下,道:“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你这么想走,我也不会真拦着你。”沈白看起来明显不高兴,他没再往里走一步,就这么直接带上门离开了。

而季巧由于技术不够娴熟,此刻正巴巴地扒着墙上,一只悬空的脚蹬啊蹬,怎么也找不到可以着力的点帮助她爬上去,再往底下瞧,想要安全著陆似乎还有些难度。其实沈白进来之前,她就已经这样挂在窗外好一阵了,她以为沈白至少会把她拉上去,没想到……

季巧的双臂终究支撑不了太久,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脱离了她的意志。往下掉的时候她心里还在想,幸好是二楼,总不至于残废吧。

然后,她就被接住了!

她睁开双眼,感激涕零地望着救命恩人:“偶像,你真是太厉害了!”

沈白略带嫌弃看着她道:“你胖了。”

那不是胖,是重力加速度好吗!季巧默默反驳道。

当晚,季巧便托了重力加速度的福,去给沈白的手臂贴膏药。为表诚意与谢意,她还满脸谄媚地给他的手臂按摩了好一会儿。

那天沈白将她带回来,好几日过去了,两人见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因为他总是很忙,即使见面,也很少说话。但他今天说那句话的时候,明显是不高兴了,虽然他现在的喜怒哀乐好像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管家沈伯叩门而入,说:“舒小姐来了。”

沈白眉头一皱,道:“让她回去,就说我睡了。”

沈伯顿了一下,说:“太太也一起来了。”他指的太太是沈白的母亲李华。

季巧闻言几乎跳了起来,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急得乱转:“我拿了你妈三百万答应离开你,可现在我又在你这里,她要是觉得我出尔反尔,让我还钱咋办?”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沈白望着乱了方寸的季巧,嘴角隐隐地泄出一丝笑意:“你就说,钱花完了,她得再给你几百万你才能继续履行诺言。”

“哎?”季巧双眼一亮,认为他说得非常有道理!是啊,斗不过还赖不过吗!她当即一拍大腿,“就这么办!”说着便率先往外冲去,力求先声夺人。

可她没料到,除了沈太太李华和舒小姐,还有其他人在场。

季巧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眼里的光芒瞬间暗了下去,心底的寒意蔓延开来。那个男人,此刻缩着身子跟在沈母与舒小姐的身后,他悄悄抬起头,冲着季巧露出了恶意的微笑。

“别试图摆脱我,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记忆里他曾说过的话,是她心底挥之不去的噩梦。

沈母带着怒意开口:“季小姐,不过一年的光景,那三百万你就花完了?所以现在又巴巴地跑回来找我儿子要好处是不是?你是真当我沈家都是傻子吗?”

“哪能啊!”季巧讨好地笑道,“正因我觉得沈白是无价之宝,区区三百万实在不足以用来表现出他的价值。”

在她身后慢慢跟过来的沈白正好听见这一句,面上差点儿绷不住。哦?无价之宝?

沈母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儿子身上:“儿子,你可千万不能再让这个女人骗了,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沈白的目光悠悠地落在母亲身后的男人身上,那日在赌场,他也是这副模样。

“温一青,曾经当过教师,也救过季巧,所以季巧一直当他是恩人,两人之间曾有过一段恋情,后来温一青被卷入一宗命案,遭学校革职,从此一蹶不振,染上了赌瘾。其间季巧一直不离不弃,他却利用季巧对她的感情不断地压榨她。三年前他把季巧卖给了丘天逸,是我无意间救了她,一年前你拿三百万让她离开我,这钱最后也是替他还了赌债……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不只沈母,连季巧都一脸震惊地望着沈白:“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沈白面上依旧淡淡的:“刚知道的。”

他本不想多说什么,想了想又说道:“想知道这些有什么难的,现在的私家侦探都有通天的本领。我从前不想知道,是因为觉得与我无关,现在去查,是不想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被有心人拿去利用,并非我不信你。”他虽然望着自己的母亲,话却是对季巧说的。

他的目光如刀一般锐利,继而转向温一青:“我给你五百万,这钱不管你拿去做什么,季巧从此与你两清,你若继续纠缠,我也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他放柔了表情,望着母亲道:“妈,那么大的公司都没难住我,你还怕我被一个丫头欺骗不成?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

沈白填了张支票给温一青,温一青走时,深深地望了季巧一眼,道:“无论如何,我是真心爱你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让季巧的心蓦然一颤。

好戏散场,屋子里又只剩下沈白和季巧,季巧始终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原谅了你对我的欺骗和背叛,又替你摆脱了温一青,你是不是该对我说点儿什么呢?”他始终淡如水的嗓音里,此刻仿佛渗着要溢出来的笑意。

季巧的脑却是一點一点的,垂得更低了。

沈白用手点了点她的发顶,道:“让你道个谢有这么难吗?”

下一秒,季巧号啕大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自己为什么会哭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即使他在哭声中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也无法遏制她内心深处的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似乎流尽了,她才揪着他的衣摆问他:“你……能不能把那枚戒指给我?”

沈白嘴角一弯,从衬衣胸前的口袋里取出那枚戒指,重新套回到她的无名指上。

季巧吸着鼻子,巴巴地望着他道:“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让我把它还给你,好不好?”

沈白眼里透出深深的笑意,他望着她,温柔地问道:“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季巧一怔,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白总算笑出了声,眼底是无尽的愉悦,他轻轻捏住她的双颊,愉悦道: “那么我答应了,我们挑个好日子,结婚吧。”

季巧双眼潮湿,这样的他让她说不出一个“不”字,她伸手搂过他的脖子,主动贴上他的唇。而他嘴角一勾,加深了这个吻。

4

当年温一青救她的时候,季巧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从此仰慕也罢,爱恋也罢,她将他的一切放在了心上,直到跟着他万劫不复,她还对自己说,若不是温一青,她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毁了,那么也就没什么好怨恨的了。再不堪都是命。

后来沈白也救了她,只是那时她心灰意冷,再感恩戴德,也无以为报。却不想因缘巧合,总是一再地遇见。他也奇怪,明明总爱冷着脸对人,见了她却总是笑嘻嘻的,也不知她到底哪里有趣。后来才知道,他的出现并非全是巧合,是丘天逸气不过,总想找点儿麻烦,沈白那时大概是想救人救到底,却没想到救出了感情,动了真心。

季巧是不敢动心的,因为温一青。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很难摆脱他了。那几年,她为了温一青,偷蒙拐骗的事做尽了,她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可是沈白,他那样好,她又怎么能管住自己的心。

然后,温一青开始威胁她从沈白那里骗钱,她便将沈白送给她的礼物一件一件变卖,可温一青贪得无厌,还要逼着她干一票大的——绑架沈白。也恰在那时,沈母找上她,开出三百万的支票,条件是离开沈白。

她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要有了这三百万,温一青就不会再逼着她去绑架沈白了吧?只要她离开,就不必再无休止地去压榨沈白。而她最后留在身边的,唯有那枚戒指。

季巧的手指来回地在戒指上摩挲,她小心地翻过身,刚好迎上沈白张开的怀抱。沈白将她锁进怀里,下巴在她的头顶上磨蹭着:“睡不着?”

“肚子有点儿饿。”季巧往他身上贴了贴, “你呢,为什么也没睡?”

“我在想,什么样的婚礼能让你既欢喜又难忘。”

季巧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她笑了,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她只希望,能尽快摆脱温一青……

“沈白。”

“嗯?”

“你知道我爱你吧?我觉得你那么好,爱你的人肯定很多,不差我这一个。可是沈白,我生命里唯一纯粹又算得上有价值的,也只有这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感情了,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

沈白温柔地吻过她的眉梢和眼角、鼻尖和唇瓣,并柔声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季巧笑出眼泪来:“那你要不要去给最好的我煮一碗面?”

“好。”沈白吻去她眼角的泪珠,“不过能不能先让我吃点儿其他的,才有精力去煮面啊……”

接着,季巧的惊呼声和笑声,如数被他吞下。

5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季巧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也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强烈了。

接下来的几日,沈白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问她怎么了。她心底有些悲、有些喜、有些慌,然而面上依旧笑着:“大概这几天肠胃不太好。”

然后,她就被他带到了医院。他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温一青把你折腾出了什么病根,还是检查一下放心点儿。”

于是就真的检查出了问题。沈白拿着报告单,面色凝重,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沈白……”

沈白忽然一把抱起她,那么淡定沉稳的一个人,像个疯子一样旁若无人地欢呼:“你怀孕了!我们要有自己的小孩了,你真是太棒了,太伟大了!”

季巧笑吟吟地看着他,眼里泛着泪花,道:“那你可得好好奖励我呀。”

听说,沈总因为心情太好,额外给公司的全体员工发了一个月的奖金;听说,沈总近来喜欢向生过小孩的员工讨教育儿心经;听说,沈总正在考虑经营母婴产品……听说的事太多,每一件都让季巧哭笑不得。

前日她独自出门散步的时候,遇见过温一青,他远远地望着她,嘴角一点儿一点儿地勾起,笑得幸灾乐祸。经过她身边时,他说:“听说你怀孕了,恭喜啊!”毫不遮掩的,满满的恶意,“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

季巧四肢瞬间变得冰凉。

那一夜,她噩梦缠身,在梦里抱头尖叫,醒来被沈白关切地搂在怀里,过了许久仍惊魂未定。沈白拍着她的背,说等他忙过这一阵,就多抽出些时间来陪她。大抵也是怕她这样下去会得产前忧郁症。

这日,沈白正在与重要的客户洽谈合作事宜,途中接听到一个电话,是温一青打来的,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并特地强调,与季巧有关。

沈白本不想搭理,又怕他转而去骚扰季巧,于是忙完就去赴约了。

可沈白见到的人,不只温一青,还有一个看起来两三岁大的小男孩。小男孩大眼扑闪,唇红齿白,十分可爱。温一青让男孩叫叔叔,男孩瞪着眼睛望着沈白,忽然努力挣开他,从他膝上爬上了桌子,爬向沈白,接着张开手臂,口齿不清地喊道:“抱!”

温一青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叹了口气,说:“我这个父亲,太不合格了。”

沈白刚伸出手想抱住孩子,就又听到温一青说:“可是你抢走了我孩子的妈妈,即使我再不堪再不值得季巧托付终身,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沈白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

這晚,季巧察觉到了沈白的心不在焉,不由得关心道:“怎么了?”

沈白想了一整晚,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他还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便说:“我今天见了温一青,还有一个小男孩,叫淘淘。”

季巧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惨白得吓人,她忙问道:“你见到了淘淘?他和温一青在一起?”

“他说,淘淘是你和他的孩子,说我抢走了他孩子的妈妈,拆散了你们的家庭。”

季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谎言被戳穿后心虚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安。

沈白接着问:“他说,你现在怀孕,是为了用脐带血去治淘淘的病,是这样吗?”

那时温一青嘴角依旧噙着让人不舒服的微笑,一字一句地问他:“你真的认为,三年前她是被迫离开你的吗?你的调查结果里,为什么没有这个孩子呢?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你,这孩子生病了,需要脐带血才能活下去?你还觉得,季巧的出现和怀孕只是巧合吗?她是为了救她和我的孩子啊……”那些话如千斤巨石压在他的心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只有选择不相信,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儿。

当时他反问温一青:“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季巧东窗事发,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一青沉沉地看着他道:“因为只有让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才会对她死心,她才能彻底属于我啊!因为,我爱她!”

“爱?爱她会将她送给别的男人去换取金钱?”

“你懂什么?!那只是她为了我们共同的将来而做出的牺牲,我是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嫌弃她的!况且,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多么变态而又自私的回答,却被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这真是一次糟糕的谈话,沈白一秒都不想多待,他起身道:“基于你的前科和人品,我对你的话表示怀疑,所以今天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再见!”他最终还是亲切地抚摸了一下那个仍不知世事的小男孩,然后转身离去。

原本沈白心底期望着,季巧那里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可是眼下她的表现,无异于向他承认,温一青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巧巧,”他再不想多说什么了,只怕最后会让自己变得更不堪与可怜,“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我,不太公平啊……”

“对不起。”季巧只说了这一句,而他要一句“对不起”做什么呢?

6

季巧最近神情憔悴,和沈母见面之前,她还化了个妆。其实她真的想改变沈母对她的看法,但好像真的很难。

“伯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沈白在一起,我可以离开他,并且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其实就算季巧不找过来,沈母也准备约她见面的,只不过没想到她如此迫不及待,一时间心底更加鄙夷:“说吧,这次你又要多少?”

“我不要现金,我就想请您替我买几份保险,可以吗?”

如果要现金,肯定又会被温一青抢走,她必须为孩子的将来做打算。她将自己近日了解过的保险清单推到沈母面前,“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很贪得无厌,我也不想为自己开脱,只希望您能再帮我这最后一次。”

沈母要求她在孩子生下以后再离开,并且不能带走孩子。

“这毕竟是我沈家的血脉。”

季巧离开后,沈母满意地按下手机上的“停止录音”键,心想这下不怕沈白不死心了吧?同一个坑里栽两回,是个人都该清醒了。

只是沈母没有想到,沈白听完录音以后竟然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得那么委屈、那么难过,把沈母都看慌了。

哭完以后,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找人处理季巧列的保险清单,又找人安排房产赠送事宜,将一处房产赠送给季巧,并特别注明:除返还赠予方,不得转赠与变卖。

这些,他都没让季巧知道。

他更加珍惜所剩无几的时光,面对她时,依然笑得仿佛永远不会分离。

7

温一青看着沈白的车驶远了,才带着淘淘进入沈宅。季巧正坐在阳台上,拿着一本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看。

“妈妈!”淘淘叫了一声。温一青拉住了他,没让他继续靠近。他望着季巧,笑了起来:“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们啊?”

“温一青!”看见淘淘,季巧双眼通红,“你答应过我,把淘淘寄养在李阿姨家,不会去找他!”

温一青没脸没皮地笑道:“没办法,我这也是被形势所迫,谁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呢?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离开?”他低头厌恶地看着淘淘,“也不知那个老太婆怎么教的,会叫妈妈怎么就不会叫爸爸,还是你告诉过他,我根本不是他的爸爸?”说着,他用力揪了一下淘淘的耳朵,淘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温一青!”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毕竟,他是你我之间的感情纽带啊。”他意有所指道,“我一点儿都不希望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所以,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他双眼微眯,要么你意外流产,要么淘淘不慎坠楼,其实很好选的对不对?反正你肚子里那个还没成形,还不会哭也不会叫妈妈,死了也不可惜!”

季巧崩溃道:“我答应你离开沈白,永远都不会再见他,我也没有告诉他淘淘的爸爸是谁,如果你还不满意,我可以问他要很多钱,你想要多少?三百万?五百万?还是一千万?我求你放过孩子,他们是无辜的啊!”

温一青顿了一下,才道:“你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不是钱,是你啊……我救过你,所以你不能抛弃我,哪怕像蝼蚁一样,你也要陪着我,我们要相依为命直到老,季巧,不能连你也背叛我啊。”

“可你早已不是我认识的温一青了,当你把我卖给丘天逸的那一刻……或者更早的时候,我就对你死心了。那个曾被你所救的季巧,早不知道死过几次了,是沈白救了我,让我重新变得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她幽深的目光望着他,“温老师,你误解了爱。所谓爱,不该是同归于尽。”

季巧一步步地退到阳台边上,手轻轻地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低声道:“我发现,只有陪着他,我才能在对他生命的进行剥夺的时候理直气壮一些……可是温老师,我求你答应我,说过的话一定要记得,一定要救淘淘!”说话间,她的半边身子已经探出了阳台。

温一青大惊,朝她吼道:“季巧!你要是敢跳下去,我就立刻让淘淘下去陪你们!”

“可是,这些年,我真的太累了。”

只要想到从这里跳下去,就不必再面对这些纷纷扰扰,她就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巧巧你在做什么?!”因为忘带资料返回的沈白看到这一幕,几乎崩溃。

季巧转头看见楼下的沈白,忍了又忍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沈白,对不起。淘淘不是温一青的孩子,你才是淘淘的生身父亲,可是淘淘生病了,只有温一青的骨髓和他的配型成功。我本来想着,咱们再生一个小孩,就可以用脐带血救淘淘,我就可以彻底脱离温一青。可是他带走了淘淘,我真的好怕淘淘出什么事……沈白,谢谢你爱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还有,一定要照顾好淘淘。我爱你。”

说完,她闭上双眼,翻出了阳台。

“不要啊!”温一青大吼一声,扑身上前,拉住她,一定要拉住她!

“季巧!”沈白伸着手,疾步向前冲去——就像上次一样,接住她,用手接住她就好了!

温一青的手堪堪够到季巧的,然而不过几秒,就又脱离了。

下坠的过程其实不长,季巧想起了年少的时候,温一青在阳光下对着她笑得那么好看,她那时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想起了沈白说“我怎么喜欢上了一个傻丫头”,接着不管不顾地吻上她时,她内心虽然胆怯,脑海中却盛开了无数烟花;想起了去李阿姨家看淘淘,他肉肉的小手拽着她的手指,忽而一个咧嘴,叫了一声妈妈,她的眼泪就落了来……

尾声

“病人并无大碍,只不过,”医生望着脸上同样焦急的两位男士,“有产前抑郁症的迹象,需要心理辅导同时跟进,另外家人要多多陪伴。”

两位男士同时点头如捣蒜。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立刻安静下来。

最后是温一青先开口:“谢谢你救了她。”

沈白道:“之前有过类似的经验。”好在司机反应快,帮了他一把。

其实两人都惊魂未定。

“她和淘淘,还有……就拜托你了。”没有进病房去看季巧一眼,温一青就转身离开了。也许是她决绝地赴死惊醒了他,过去这些年,他所带给她的只有苦痛。她的不离不弃、予取予求曾讓他迷途不肯知返,直到他彻底失去一切,才发现,他几乎忘了自己原来的模样。

她说得对,所谓爱,不该是同归于尽。

在温一青渐行渐远的身后,沈白在病房外驻足了许久,终于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也推开了,他和她,还有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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