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忙什么呢

邓广平

我庆幸，有这么一本书———《教师人文读本》，免去我游走书海的茫然与慌乱。书中文章即便片断皆为精品，我单选用当代著名学者、书画家启功怀念其师陈垣先生的《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原因有二：其一，它谈老师“怎样教书”颇有境界，正合我意；其二，陈先生的思想与做法着实给我启迪；其三，作者———自学成才的启功先生也是我钦佩的文化名人之一。

9条关于“怎样教书”

启功是个有趣之人，把9条按序列排下来，自上而下读来，让人忍俊不禁：“不要发脾气，以后有更坏的事，怎么发更大的脾气”“自己研究几个月的结果有时不够一堂课讲”“作文不要多改，改多了他们也不会看，要改重要的关键处”……会心笑后，便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平时的教学。

“不发脾气”，善于控制情绪，是现在微信公众号推送的众多鸡汤之一。老师动辄火冒三丈，喋喋不休，讲台拍得震山响，那课堂有什么愉悦可言？我也曾闷着生气，不说话，或是冷漠地走完流程。现在想来，除了让眼神怯怯的孩子们知道：老师今天生气了———师生彼此皆无所获。

“研究几个月的结果不够一堂课讲”，是让我汗颜的。明知提前做功课越扎实，孩子们越爱听———上周诵读课课后有李世民赠给萧禹的诗，我趁机讲萧禹曾在李元吉兄弟诽谤李世民的险境中力劝李渊免其罪，及玄武门兵变的故事，孩子们下课了都不愿离开。可有时候忙碌中不会做太多准备，匆匆学完了事。我，自然不如陈垣先生的事多。说到底，是态度与重心的问题。

这9条上课须知，质朴、实在，值得我们恭恭敬敬抄下来。

好久不见，你忙什么呢？

初見这几个字，我的心“咯噔”一下，心虚。“好久不见，你忙什么呢？”原本是陈老师叫启功这帮青年国文老师去见他，常会问的话。扪心自问，早出晚归作息，按部就班进教室，开会讨论实施，这是教育生活的常态。但总有想去找来了解情况却没找的孩子，总有没来得及找到的知识点和更妙的方法，总有模棱两可的背景资料，总有想开始却无勇气的计划……对着镜子巧笑倩兮说早安一恍惚似乎又是表情木然地消耗了一天，关电脑时，备忘录还有几条未了……

年初那么浓烈的祝福，那么虔诚的祈祷，在时间的流逝中，忽明忽暗，直至隐退；那么多课，那么多心得，不能再束之高阁；那么多相同内容的课，不能简单地重复，至少要让孩子们一课一得。

诗情与书趣

史学家精密严格不足为奇，但他居然长于诗词歌赋就让人折服了。动乱之时，他不忘骈文平仄韵律之美。1967年政治空气正紧张之际，陈老还在为朋友口诵题诗。我也曾豪情万丈，也曾兴趣广泛，如今偶尔会将日渐疲惫乏味之感归罪于工作生活甚至无辜的家人。也许，阅读之惬意、丹青之洒脱、诗文之意蕴、音乐之婉转可以重入闲暇，久违的云卷云舒、野花小草，是可以关注的“物趣”。

流转经年，可敬的老人似乎犹在捋须吟诵，声调抑扬……

———老师，你在忙什么呢？

———不蹉跎，用余下年华书写：博学，敬业，仁爱，循循然善诱人。

这亦是我的感受与心愿。

（作者单位：长沙市八一路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