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者莪》主旨微探
2017-06-27贾恺瑞
摘要:本文在研究《诗经·小雅·菁菁者莪》文本的基础上,探讨了《菁菁者莪》主旨的几种代表性看法,以期对该诗主旨的理解有所启发。
关键词:《诗经》;《菁菁者莪》;主旨
《菁菁者莪》(以下简称为《菁莪》)是《诗经·小雅》中的一首诗。《诗序》谓之“长育人才”,上博简《诗论》谓之“以人益。”由于与《蒹葭》、《隰桑》的意境、章法句式上极为相似,这首诗也多被人解读为情爱之诗。那么这首诗的主旨到底是什么?为便于讨论,今将全诗具引如下: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一、爱情说
如果想要了解《菁莪》的主旨,就需要对其中的一句进行探讨。 即“既见君子,锡我百朋”一句。《尔雅·释诂上》:“锡,赐也。”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解部》:“锡,假借为赐。”可以看出,这里“锡”用为“赐与”之意。古代以贝壳为货币,五贝为一串,两串为一朋。所以这句的意思就是:见到君子,君子给了我一百朋钱。百朋在当时可是不小的数目,君子会“锡我百朋”一定是有重要原因的。
在《诗经》中,君子可能指贵族、官吏、君主、有德行的人,或女子称心上人。针对这句话,如果把这首诗看作为一首爱情诗,试问哪个君子会在见女孩子时送她一笔巨款?最可能的解释就是,君主为了拉拢人才,同时彰显自己的气度和诚意,赠送给贤才一些财物。所以,从“锡我百朋”这四个字就可以看出这首诗不合适解读为爱情诗。
从“菁菁者莪”四字也能看出不妥。“莪”这一意象在《诗经》中出现过两次,分别是“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小雅·菁菁者莪》),及“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小雅·蓼莪》)。这两首诗中的莪均是指一种生长得高大、茂盛、鲜嫩的一种蒿,以此比喻生命力旺盛的那种状态,更容易让人们遐想到的的是正直的、积极的君子,而不是柔软的、旖旎的恋人。“莪”作为一种代表,代表的更像是《菁菁者莪》中锡我百朋的君子,也是《蓼莪》中那个想要赡养好父母的君子。
二、“以人益”说
对于这首诗主旨的理解与解析,孔子曰:“《菁菁者莪》,则以人益也”,言语极简。按照其字面意思理解,“以人益”是指自己在与人交往中而得益。
孔子的这一态度在我们今天看来或许有些奇怪,但是在当时却是十分被推崇的。《论语·宪问》中有言:“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即学者的目的是“为己”,而非“为人”。所谓为己,并非指个人私利,而是指砥砺自己,通过交友高尚自己的德操。他认为正确的学习应当美善自身,而不是为了取悦于人,交友是向人学习的一种方式。所以孔子重视通过交友而增强个人的道德修养。这一点在《论语·季氏》中的“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一句中也有体现。所谓的“以人益”,其意指靠与人的交往而使自己的德操长进,这才符合孔子所谓的“学者为己”。如果把“以人益”变为“以益人”,则即孔子所批评的“学者为人”了。
三、育才说
“以人益”说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少人认为这种“得益”的解说无疑有损诗经风雅的光环,不如将孔子的“人益”理解为使人长进,义同育人,也就是“育才”说。这是现在比较为大众广为接受的。
《毛诗序》中对“育才”的描述更为详细:
“菁菁者莪,乐育材也。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说者曰:菁菁者,盛也。莪,微草也。阿,大陵也。言君子之长育人材,若大陵之长育微草,能使之菁菁然盛也。“既见君子,乐且有仪”云者,天下美之之辭也。
其三章曰:“既见君子,锡我百朋。”说者曰:“百朋”,多之之辞也,言君子既长育人材,又当爵命之,赐之厚禄,以宠贵之云尔。赐之,赐或作锡。之或作以。其卒章曰:“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说者曰:载,载也。“载,载也”,或作“载者,载也”。或作“载者,舟也”。或作“载,舟也”。沉浮者,物也。言君子之于人才,无所不取,若舟之于物,浮沉皆载之云尔。“既见君子,我心则休”云者,言若此,则天下之心美之也。心上或无之字。君子之于人也,既长育之,又当爵命宠贵之,而于其才无所遗焉。
大概意思就是,把“莪”比喻成像小草一样的学子们,把“君子”比喻成像山丘一样的教育者,君子这座高高的山丘给小草们带去了知识的养分,让小草得以葱茏茂盛。学生一见到老师就觉得十分开心,师生都有礼仪,这是天下最美好的场景,诗中用最美好的言辞描述了这一场景。 而且,君子不仅长育人才,还带给学子们百朋的奖励,赐他们加官进爵,对他们有教导之恩和知遇之恩。君子就像大船一样招揽人才,令人钦佩。
尽管后来朱熹认为 《菁莪》 是宴饮宾客之诗,仍在其《白鹿洞赋》中,留下“广‘青衿之疑问,乐《菁莪》之长育”的诗文。后人在行文教育时,也乐于用由这首诗发源的“菁莪”之典形容育贤才之事,其中饱含有师可从、有材可育的喜悦。我们从古人纷繁的考据注解里,可以感受到他们对教育的重视和渴望君主能够慧眼识英才的心愿。
四、小结
由于诗的境界的空泛性和意象的可塑性,对其内涵可以有不同的发掘和把握,《菁莪》这首诗的本义只有作者最了解,我们已无法可考。或许它最初的创作目的并非情爱也无关育人,但是中国人尚雅的情怀使得人们总喜欢在民族最古老的文本中寻找遥远的情感印证,并投射在这首诗的释解变迁之中,将它彻底染上人文情怀。
“既见君子,我心则喜”,遇到知音、良师,或是爱人,是最简单最剔透的喜悦,是文人先辈们最希望传承下来的情感。将《菁菁者莪》赋予不同的意义并流传至今,也寄托着千百年来人们的美好愿景。
参考文献:
[1]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2]晁福林.《上博简<诗论>“以人益”与<诗·菁菁者莪>考论》[J].齐鲁学刊,2002(6).
作者简介:贾恺瑞(1996—)女,汉族,郑州大学历史学院本科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