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女孩

孔宪铎

在我看过的日记式著作中，隗静的《留美日记——北京女孩的美国纪录》写得原汁原味，非常真实。

有一次，她遭遇了交通事故，一位警察告诉她，等到法院传票到时要去打官司。他告诉她不要担心，还眨眨眼睛说，出庭作证时他一定会帮她。她冲着他感激地一笑，也情不自禁地觉得年轻真好。其实她是觉得女人年轻时真好，有说不完的好处，一副天下少女自然美的自得心态。

在日记上，她还很有分寸地记录着两性肌肤接触的喜悦。大家都承认“被人抱大概是每个女孩子最喜欢的了，因为这很温暖”，因此，她就“软软地躺在他怀里，觉得自己在融化”，“他的手在我的肩上、背上轻轻抚着，一会儿又挪到脸上、胸前，我半推半就地闪躲着”。她在用理性挣扎着，说明她是从北京初来美国的女孩——中国女孩。她还说：“我决定不主动吻我的美国男友——男人在这个时候是应该主动的，我倒要看看谁先撑不住！”她是位个性倔强的女孩，但感情之火还是藏不住：“他的双唇捉住了我，柔软而轻巧”，最后，“他轻轻地拽出我塞进裤子的衣摆，拥住了我光滑的脊背”。这一幕幕的演进，使她“回家的时候努力回忆发生过的一切，好像做梦一样”。本来嘛，人生就是如梦的。

她说，美国人利用现在，中国人着眼未来，一点也没错。受了那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影响，中美两国人民在人生观上存在着差异：美国人到了20岁就会开张支票，享受50岁时才有的资源；中国人到了20岁就会开始忧虑，忍受只有50岁才会忍受的痛苦。这真是不可思议。

她去男友家见他的母亲时曾说：“绝对不能告诉她我们曾有过肌肤之亲，不然她会认为我是个坏女孩。”她讲了实话，既要面子，又有着浓浓的中国式娇羞。她和男友斗气时很倔强：“我们一路冷战，谁也不理谁，我必须让他明白：我的独立是不可侵犯的！”这又是美国式的独立精神。分开时她又思念：“想要拥抱的时候找不到那双肩膀，想要抱怨的时候找不到那双眼睛，想要亲吻的时候找不到熟悉的双唇。”这又变成了中国女孩的幽怨。

最为典型的中美思想混合体现在她所说的一句经典的话上：“到了美国，才知道什么叫‘我亲爱的祖国，而回到北京，又忍不住怀念美国那份天马行空。”

这位邻家女孩在文字中将中国的传统思想和美国的新潮思想交融得恰到好处，我觉得这就是真文化，一点都看不出俗和伪。

（摘自《手写我心》北京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