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的旧信纸
2017-06-26晓唱
晓唱
最近,我收到了一封信。
是L寄来的。离开校园时,我让她在毕业册上留言,但因为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写,于是她想了个主意,写信给补上。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过信了,约莫十三年。彼时年少,不能撰文,更不堪写信;而今科技发达,多利用网络通讯而绝少亲笔。当我知道怎么写东西时,书信已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但作为一个思想传统、热爱中国文化的人,我对书信依旧怀有深切的念想。我总觉得,自己用手写下来的东西,比嘴里说的或者键盘上敲出来的东西,更有分量。
我人生中最早的一封信,应该是写给小学时喜欢的女孩。那时,我们两小无猜,天真烂漫,究竟是何原因两人竟写起信来,我已经不太记得。说是写信,无非是把要说的话写在一张纸上,然后直接递给对方,不贴邮票,也不进邮局。就这样,我们一周要“书信”往来四五次,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信里的内容,在今日看来着实让人啼笑皆非,彼时却是发自肺腑,满腔赤诚。年幼的我们在信里畅谈对未来的展望,对美好的向往。时至今日,那女孩已有多年未见,长相甚至都有些淡忘,但那些来往的书信,我在家里数次大扫除后,依然勉力保留着,算是为童年里美好的回忆留下些佐证。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的生活与信都没有交集,最多是寄过几张明信片。然而,明信片仿佛得不到邮递员们的重视,邮递速度奇慢无比。初中时,我来上海旅游,买了一张明信片寄回家。等我回到家后好幾天,才发现一张明信片被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塞了进来,孤零零地落在地板上。买时崭新的它,被送达时已经满是皱褶。
后来直到上大学,我才又写了一封信。那时,我觉得自己终于长大,要离开父母了,于是在学校的自习室里花了一个晚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主要是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谢,对自己未来生活的规划等。我以为自己写得很是用心,期待爸爸妈妈看到之后感慨落泪,说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然而对文字并不敏感的父母,看完之后全无表情,就像看了一页无关紧要的报纸。
直到今天,我才又收到了一封来信。信里的内容不重要,但我对书信的方式始终感到欢喜和向往。在孤独的城市里,热爱文字的我若是能与挚友们书信往来,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我看过很多有名的信,诸如傅雷家书、李鸿章家书,林觉民的《与妻书》等,我在想过去人们对于自己的信到底赋予了怎样的期望与心血。在通讯极为不发达的时代,人们仿佛想将心中的血抹在信上,好让远方的人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所念。若是时运不济,信则更是悲苦,巴不得把心也掏出来,一起寄了去。所以才会有“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才会有“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当通讯发达了,人们想要传达的话反而少了,因为通讯成本的降低,我们不再珍惜和远方亲友沟通的机会。电话、微信,三言两语,语塞无声。想起来,这也算是科技时代的一种悲哀吧。
时间走得太快,一晃我竟已结束了学生时代,成为一名忙碌的上班族。而当我又翻出小学时写给女孩的那些信时,童年影像,一字一句,都带着彼时的光景,在我眼前流光溢彩。我才明白这些信封里装的不只是几张破旧的信纸,还有写信时留下的一缕空气、一丝回忆、一份情愫。当时光流转,岁月变迁,这些信笺便是证明我曾在岁月里走过而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