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葵花地和地铁口
——神、艺术、诗歌的平行换算2
2017-06-26
专 栏
神在葵花地和地铁口
——神、艺术、诗歌的平行换算2
何鑫业
骡马跑过
到底是热水汰浴舒服,还是冷水洗澡健康?人的灵魂只有两个房间,不在这个房间,就在那个房间。不可能做A的同时又做B,不可能一石二鸟,不可能鹜蚌相争,而,你又恰恰是那个不要脸的渔翁。反正,每家都有窗户,都有玻璃,早晨,都有骡马跑过。这就好了,成了,事情就这样了。心存侥幸的,以为有捷径的,想做渔翁的,可以先撤!
神在葵花地里,并且穿着朴素的衣衫,远远瞧去,昭然若揭;神偶尔也在场院边上的豌豆垄里,穿着另一种白粉粉带黑点的小袄,乍一看,就像磨豆腐或卖酒酿的村姑。
这个神,其实是说的年景,五谷丰登或者风调雨顺,或者,干脆兵荒马乱、天灾人祸。
神有时也在地铁的2号线与3号线交错的阶梯处站着,扮成吹萨克斯的留胡子男人,或干脆就是一乞丐,讨取你关注的同时也讨取良知;当然,神有时更在地铁的行进中跟随,捡起大家丢弃的废物——阴霾、二氧化碳、旧版人民币、玩具钟的发条、解体婚姻与GPRS彩信……
这个神,其实是说的当下,互联网的当下,快餐店的当下,或者干脆春运、菜市场、婚姻登记处、双立人厚底锅的当下。
有故事说,一位叫桃花的女子,走过村口的桥头,见枯枝上的桃花开了,想起一位老者告诫的“见枯枝花开就背着娘逃命”的话,她返身回家,急匆匆背起母亲就跑,一边跑一边挨家挨户地劝说村民。半个时辰后,她跑出村子,回头一望,大水已经淹没了整个村庄——还好啦,一半以上听信劝告的村民同时脱离了灾难——按理,这,绝对是碰上了神。
也有一个故事说,一名叫福祉的女子,雷暴中走过Lane Crawford(连卡佛),见橱窗里有一款裙子竟然穿在男模特身上,她诧异,叫来了领班,领班说:“你终于来了,太好了!要知道……你的出现是我们这座城市的福祉!”话音刚落,电闪雷鸣即止,地动山摇顿歇——由于这位女子的提问,触动了神预设的契机,契机生效,带领城市走出了天灾——按理,这,绝对也算是碰上了神。
由于神的机巧属性,神往往将玄机埋伏在人的主流视线之外,这个“之外”包括:非钱、非理性、非秩序、非所得。举例说,就是:枯枝、乞丐、分币、镜子、猪血、弹簧、剪刀、有残疾的人以及岁月静好的十字街头;同时,神也往往对稀缺价值观表示出极大的偏爱,鼓励人对非重大事件甚至无关紧要之事的关注与提问(譬如上述男模特之于女装)。
由于神的机巧属性,神往往将玄机埋伏在人的主流视线之外,这个﹃之外﹄包括:非钱、非理性、非秩序、非所得。
还有一个说法,说神本身就是个色盲,只知道桃花,不知道桃花的粉色;只知道猪血,不知道猪血的红就是朱红;只知道蝴蝶,不知道蝴蝶的穿着和豌豆的颜色太接近;只知道向日葵,不知道向日葵的颜色和火烧云一样的如火如荼;只知道婚姻需要领证,不知道离婚和结婚的证颜色各有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因为,神看待世界的方式是合并同类项,放弃事物的正型,只关心负型;因为,神高度概括、崇尚简约,放弃事物的外形,只关心内质。
难怪,我们见到神时,它都以桃花现身,以猪血鉴证,再以黑牡丹隐身;难怪它能捡拾到岁月丢弃的螺母,爱情磨损后的龃龉,废弃的合同,绝交的书信,迟到的判决,亡人的身份证……
有时候,神还收藏我们的错误,以丰富人类的愚蠢多样性,譬如:肥胖与过度化妆,嘴馋与不走动,免费使用权力,躯体供他人使用,见钱眼开,等等——2008年3月11日,罗马教廷甚至宣布,过度积聚财富被列入新七宗罪之首,迷途知返,否则将入地狱。
“形而上者谓之华,形而下者谓之实”,那么,什么是神关心的事物的负型呢?好啦,这样说吧:“一队士兵走过城市,众人观之。枪械、步伐谓之形。仪态、呐喊谓之魄。无形之形谓之魂。众人观之谓之负型。”——简言之,负型是作战的感受而不是作战的所获,是花,而非果实,是剑,而非杀戮,是水库,而非大坝,是暗物质(夸克),而非银河系。
就拿当下来说,拜托啦,你没瞧见两个人在河边对话吗?“哇!瞧见了什么?”“晚霞,陡坡,岁月的静好!”“啊哟!瞧没瞧见葵花子的丰收或豌豆的年成?”“没瞧见,咋哩?”“没咋……还瞧啥嘞?”“瞧……苎麻的叶,叶的梗,梗的刺,刺的绒毛,岁月静好中的露水!”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个岁月静好,就是神,我们东方叫菩萨,社会学叫互助,道德学叫良知,哲学叫法则,老子叫道,庄子叫忘,释迦牟尼叫它“般若(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