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的“拨浪锤”
2017-06-23王俊山
文/王俊山
老母亲的“拨浪锤”
文/王俊山
假日里翻箱倒柜,猛然间一块尺把长油光锃亮的牛骨映入眼帘,它中间穿过一枚大钉子,上头还打了一个弯,这是一个古老的手工纺麻绳的物品,老母亲的“拨浪锤”,距今约有200来年了。
母亲的娘家很穷,一个包袱皮里包了几件衣服,上面放上这个“拨浪锤”,就算是姥姥给她的陪嫁了。嫁过来后,由于父亲死得早,母亲领着我和幼小的妹妹过苦日子,这个“拨浪锤”陪伴老人家度过了苦难的一生。那时,有钱人家都是给孩子买双皮鞋、胶鞋穿,而我和妹妹穿鞋要靠母亲自己做。打麻绳纳鞋底是做鞋的第一道工序。白天母亲在街头卖完货,晚上回家就在灯下打起了麻绳。她把买来的麻用篦子梳理好,“拨浪锤”笃笃一转,几瓣麻坯就上了麻花劲打成了麻绳。这麻绳在灯光下闪着青亮青亮的光,既抗拉又耐磨。她不时用嘴扯掉麻坯上的秸秆毛边,麻绳打得拧劲有力,一会儿功夫“拨浪锤”上麻绳缠得老粗,她又把麻绳倒下来缠成线球。有人和她说话,可纺绳绝不耽误,手一份,嘴一份,忙得疯快。麻绳攒够了,她把用边角废布打成的袼褙,按我和妹妹脚的大小放样,裁成鞋底状样,再用大锥子、马蹄针穿针引绳纳成鞋底。纳鞋底可是既费事又费力的活儿。鞋底有半寸多厚,先用小锥子扎透头一遍,再用大锥子扎第二遍,用马蹄针把麻绳带过来,再用锥子把缠绕使劲煞一煞,然后用锤子把针眼敲牢、敲实。那鞋底针脚就像整齐排列的战士,密密麻麻,十分好看,又像一幅艺术画。有时,我们一觉醒来,看见娘还在微弱的灯光下锥着鞋底,她不时把锥子往稀疏的头发里蹭一蹭,为的是加些油、省点力。有时,老娘“啊”的一声把我们从梦中惊醒,我与妹妹看见锥子把她的手指扎得鲜血淋漓,她按上点牙粉,继续她的营生。母亲那双手累得指甲盖、手指缝不时有血丝渗出,可她从来没有停下过。我们穿的每一双鞋都浸透着她的心血和鲜血啊。鞋底纳好了,又用蓝条绒做鞋面,里边絮上棉花。寒冬腊月,北风呼号,大雪纷飞,穿着闪光锃亮皮鞋的人,还冻得直跺脚,可我老娘家做的棉鞋虽然样子憨一些,但在-20℃的严寒里能站得住,站得稳,让人们投来羡慕的眼光。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老娘离开我们25年了,可每每看到她留下的“拨浪锤”,内心里就有一股热浪汹涌而起。那艰苦奋斗、勤俭持家的美德像指路的明灯一样照亮我们前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