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张艺怀

1月7日 晴

浮生一梦，几经沉沦。在这个不大不小的世界当中，我们奋战前行，终其所有，兜兜转转，终于光阴已逝。观其始终，匆匆几十年，其实不过是这世间无数周而复始的时间轮回当中的沧海一粟，然而，这就是我们弥足珍贵的一生。

已是冬季了。窗外灰蒙蒙的白雾久不散去，仿若圣诞帽上白色的绒毛球，这已是苦闷的高三时期唯一有节日趣味的事物了。你苦笑着，转头看了一眼醒目的倒计时，又接着一头埋在没有尽头的书堆里。回到寝室，没过多久就要熄灯了。你趴在床铺上，双肘支撑起来个小小的帐篷，继续奋战。微弱的光照下，扫过文字与公理的同时还不忘探出头来注意巡查老师的动向，顺便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你只是安享着别样的自由。

终于，煎熬的六月过去了，七月的鸣蝉喋喋不休。餐桌上，爸妈的脸庞洋溢着喜悦的神情，连滴酒不沾的外婆也抿起了小酒。你想起父母跟你说过的外婆的故事，外婆自幼独立，经济不好，就去拉砖以补贴家用。那瘦弱的身躯，坚强地拉着砖车越过多少个坡顶？换来的毛票，她都拿去买二手的辅导书，刻苦学习。等到金榜题名，即将北上深造，外婆的父亲却又被打成右派。离开家乡的日日夜夜里，她是多么地孤独啊！

外婆的眼神凝望着我，似乎有泪光闪烁。那一瞬间，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能在外婆的脸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虽然我比她要幸福得太多，但那一刻，好像时间产生了一种轮回，我就是年轻时的外婆。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就像是她的延续。

我也恍惚了。等到我也匆匆老去，多年以后，会不会也有这样一张稚气的面庞像我面对外婆一样而面对着我呢？

也许他就像小时候的你一样，喜欢嘟着小嘴，双手叉腰，小脸憋得通红，气呼呼地望着你；也许他也喜欢在泥地里顽皮，一时把自己搓弄成黑脸的张飞，一时又变作红脸的关公；也许他也会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你气得直跺脚，责怪他为什么上课不好好听讲，把好好的作业本折磨得像咸菜……也许也许，还有好多好多的也许，只是更多的时候，你还是静静地守候在他身旁，面带微笑。

因为在他身上，你好像也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个同样天真、搞怪，却又小心、敏感的你。

你看到扎着两个小辫子的瘦弱的你，正在努力掰着手指算自己到底有几个苹果，那样的认真，时不时咽咽美味所引发的口水。

你看到一个女孩偷偷捡起被摔在地上的作业本，默默弄平皱褶，耷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用铅笔大力地勾勒出一百分的字样，没心没肺地自我陶醉。

你看到披着被单的你，举着亚瑟王神剑，和着奥运会的入场曲，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跃进，匍匐前行，再一个鲤鱼打挺，直刺敌人的心脏，在这个小小的木板床上，你杀敌八千，雄振天宇。

你重现了外婆，而他又重现了你。大概，这就是生命与生命之间，不断的轮回。

你感叹着岁月蹉跎，期盼着时光倒流，幻想着比赛的计时能够归零，人生得以重来。然而在那一刻，你明白了所有——生命与生命之间，是存在着“轮回”这样东西。它让岁月永驻，童真永在。当生命得以继续，记忆也不会凋零，而那，就是最美丽的永恒。

湖南省岳阳市一中高二565班

指导教师：刘 宏 王培培

湖南省岳陽市教科院中学语文教研员祝宇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