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博士头顶的帽子 [组章]
2017-06-19转角
转角
一位女博士头顶的帽子 [组章]
转角
转角,女,本名王玉芳,1976年10月生于黑龙江。作品在《诗刊》《诗歌月刊》《星星》《青年文学》《山东文学》《东方女性》《世界诗人》《中国诗人》《上海诗人》《星河》《香港散文诗》《常青藤》(美国)等数十种刊物发表。作品多次被译介并入选《大诗歌》《中国散文诗十年》等多部年选本,获第八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诗潮》2015年度“现代诗奖”等多种奖项。曾参加第十四届全国散文诗笔会。著有散文诗集《荆棘鸟》。现居绥棱。
梦里的两个人
藏着恐惧消失,一些深不可测的恐惧由来已久。
我在深夜深处抵达另一处地址,暗中患有隐痛的人正徘徊在一堵墙下自言自语,远处的黄昏忧愁起来了。我想,她富足的日子是否长出了几片透明的黑叶子,我该给她吃些什么呢?
站姿不正,我紧贴天空抚摸她浑圆的头颅,她的表情不得见。但那是我啊,不为任何人所知的一个长头发少女,一只温顺的羔羊——
我知道。
我听到她在我的下方喘息不止,急促且慌乱。而此刻,黄昏正在向她下达一份抵抗黑暗的战书!
丑与怪物
枝条绿了,火焰融化,一小片满月在来的路上祈祷——
树,叶子,微澜弹奏着人影的黄昏。
一只白鸽漂动在海上,若干丑与美轰隆隆出现。白色幼小的肢体,透明如声浪,沉浮不定。灰暗的水面扑打一只怪物,群鸥烦恼起来了,她们该拿他怎么办呢?
哀之所爱,这臻于同族的异类,是该抛弃还是攥紧……
黄昏跃出天空的范畴,丑的化身又被遗忘在赤裸的海上,海面呈现果子的形状,凄清的肉身步下神树,靠近树下的叶子喃喃自语——
树是海的怪物,白鸽是鸥群的怪物。
我,难道不是丑的化身?
流动性
岛在无边的黑暗中嘶鸣。
我在流水上方寻找扎根水面的树枝和草叶,或者别的什么可支撑我游走的漂浮物。我渴望什么人此刻剪碎海上愤怒的波涛并架设一条通往天国的梯子,我自奋勇地追袭而去。
可是,若干年了,海面依旧平静如昨日。
思忖良久,一个结论呼之欲出:我们在构陷自身的刹那可否真能触摸到彼此,高悬上方的太阳俯瞰的只是一剂虚空啊——
所谓气体,颇具戏剧性。
人,物,尘世。
流动着,往复着,从未回答过任何人。
三月的马蹄
亲友的城在三月混乱。
我所说的三月,银白色,琥珀色,有天使叩击卷发少年的抑郁颜色,他们一并诅咒我烈火一样的激情与斗志。
死,泛着黑暗的波光与恐惧,深不可见。
他们大声交谈,一起猎色,他们不存在令人犹疑的斜晖映照一些虚空之物,他们只是喜欢吃花,看三月的马蹄附着在空洞的阳光里分外妖娆……
几经辗转,我白银似的翅膀终于瞻望到人的贪欲。
江湖早已藏身在人们默识的空荡里了。其实,我是愿与他们去往极乐世界的。
一位女博士头顶的帽子
蔷薇提心吊胆地开了,她恰好开在一位女博士头顶的帽子上。
吊灯一样摇来摆去。
一些嘈杂与惊恐袅袅传来,自远方的地平线,自人的肺腑……撕扯这世上唯一一个高学历的女人。她光芒的头发是卑劣者唯恐避之不及的灾难,她光辉一样的眼神洁净得容不下宵小之徒一丝裸视……
可以说春天是被一群南来的燕子聒噪得不得不降临到松花江上的。
我也是。
那丛芦苇从干枯的深褐到薄雪融化后的焦黄像极了一朵探春的蔷薇,刚好开在女博士的鬓角——
那颜色,恰到好处地湮没了浮沉中的我。
湿漉漉的眼睛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做分别的道具了。
树根不断挖,树叶不断掉,树枝的两旁不断堆积枯萎这个叹词。追风之后,风开始向着人们想要的方向吹,不管天与地这张开合有度的大嘴吞下什么,不管不相干的借口怎样修理泪水,雨水,汗水……
鼓声阵阵,雷声阵阵,桃红迷乱了谁的心呢?
四维空间传出杂乱无章的脚步,这些都是该被遗忘的声音啊。而被春日惊涛拍岸后吞噬的黑夜,这巨大的黑眼珠盗取了的夜的光明——
泛出的又是谁的血花?
沙漠深处的一堵高墙
街市是自由的,沙子长出无数诱惑。
根伸到不显眼的位置伺机而动,骆驼的响鼻,人摇晃起来了。大蓝如镜子,渗入血液的羞愧啊,如火如荼——
打开一扇门,这里有圣洁的朝拜。
人终是植物的附属品。当我垂下眼睑,太阳就覆满我一身火,我充盈的细小的愿望终得以遗失。
这堵高墙终究是超过了沙漠的高度的,他忧郁孤僻。
他是忧郁孤僻的啊——
所属的日子,所属的可是人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