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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或者城市 [组章]

2017-06-19语伞

诗潮 2017年6期
关键词:海水

语伞

海,或者城市 [组章]

语伞

语伞,本名巫春玉,生于四川,居上海。曾在《诗刊》《十月》《世界文学》《青年文学》《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诗潮》《散文诗》等刊发表作品,选入多种年度选本。出版散文诗集《假如庄子重返人间》《外滩手记》等。

我必须完成目光的湛蓝

我必须完成目光的湛蓝,像海浪将自己的影子遁入虚空。我在沙滩上的沙粒中遇见意外的亲人,上帝和神明就不再显得可疑。花嘴唇的贝壳是海的使者,预测阳光的风开始出发——穿上不同季节的衣裳,快从我的眼睛里起身,把你内心潮湿的部分拿出来晾晒。

不辨析颜色的人不赐予他语言。

不保护沉默的人不赐予他耳朵。

海水从一间房子里漫出

海水从一间房子里漫出。海水从一间房子里一个人的大脑中漫出。十一月的手掌布满热带植物叶子的纹路,在和遗憾一样不可数的沙粒中,一双充满情欲的裸足,找到了与天空对视的眼睛。

昨天的句子里有虚幻的起因,不要过分信任神话和修辞。是的,你不能用星期天去替代星期一。现在,夜色飞翔在所有人的身上,我一边记录星星的骄傲和委屈,一边想象某个午后或者夜晚,你将在什么地方读到这一句。或者每个清晨,在你接待衰老的过程中,这些和我嬉戏过的词语的长廊,可以领你走向一种别样的早餐。

一个人可以比喻为硕大的脑海里,住着一个人海水般澎湃的爱和恨,在一个人想起另外人的时候。

海天一色的画布裹满琴弦

海天一色的画布裹满琴弦。

我围着海浪旋转起舞,第一只贝壳作为礼物被我触摸。借着海上日出的光影,一转眼就看见了鱼的尾巴。如果此时,做那探入死神口中的半只鱼,帮海底生物把梦见的危险全部抹去,那么这世上所有的网,就只是亲爱的人在你睡去之时留下的吻痕。

分不清云朵是开在天上还是海上。它们的香气,饱含光明和乡愁。在离它们最近的地方,我看不见它们身体的边界,也没有欲念和尘埃混入其中。

这时的我,和我所想到的你一样不可思议。你在质疑高楼和纱窗的真实。我在城市闪烁的百叶窗后面,试图寻找一个最完整的假设视觉。

我所爱的音乐,不过是有人匆匆从背后追过来,激动地说着我似懂非懂的话。

海水赋予了自己变幻的能力

海水赋予了自己变幻的能力。

太极图摆好了。

圣贤说,在此时此刻所构成的世界中,你就是证明影子永远不会凋谢的那个人。

活着的使命在地平线上排着队。

我筛选最缓慢的浪潮,比喻我对生命的虔诚。

要在辽阔的海域,才会开茂盛的花。向远方的海面望去,一滴水与一只花瓣相遇了。多么美妙的事情啊。我隐藏情绪的旋涡,吹呼吸,吐故纳新,坐在海水里。不断翻卷过来的海浪,像一双被赐予了爱和安全感的手,在拍打我的同时,使我湿透的身体有了某种神秘的灵力。

你好,耳朵。

你好,回响。

你好,所有那些不为人知的,奥义。

海风吹

海风吹。吹灭一切边界。将我吹入乌有之乡。

有时,海面的一缕波光就能捉住所有人的眼睛。我们一低头,鱼化石就以各异的颜色和形状降落在沙滩上,它们返璞归真,把最美的样子交给了历史。

有时,我们把自己复杂的心跳扔进大海,多余的钟摆之声将和虚度的时光构成矛盾的对立和统一,但是,要让它们像回声一样慢慢逝去,无须去破解它们。

我们追溯,带着人向人间极力张望的眼神。

当我说完,我们。我就忍不住去想,此刻的这一个我,和那一个你,我们到底相隔怎样的时空距离。

我对你的亲切,恰似我对自己感到的亲切。

我对你的陌生,恰似我对自己感到的陌生。

曲调由浅蓝走向深蓝

曲调由浅蓝走向深蓝。

酒和粮食,被反复品尝。生死已不可一世。

你在味觉中航行的时候,暗合了舰队在大海中行进的秘密路径。舰队抵达合适的终点,你只需遇上安好的身体和亲人。别猜了,我说的,就是你,有缘读到这儿的人。你将在四季轮回的奇迹中,获得日月冉冉上升的祈祷。

于你,我只是路人,但我们可以相互托梦。在人们都还醒着的时候,我试着吹响一只海螺。夏天坐在冬天的五线谱上,各怀心事。在时空的交错中,旋律是一曲南音。

我让你看见我。

看见我脱下法国梧桐的枝条,穿上了棕榈树的叶子。

从南方到南方,我将带你从一生走到另一生。

无形的街道

两只月亮是湛蓝的,可以读到海的睡眠。

我摘下偏暗的那只修建街道。每隔十八米,或者二十四米,或者三十六米,蓝色的空气就等来一只街灯。波浪转动柔和的灯光,闪烁的光线中跳出赶路的人们,他们除了彼此问候和猜测,还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从眼睛里举起第五个季节的窗口,眺望。因为是夜晚,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他们好像是过去的我,又好像是未来的我。现在的我正在精心设计记忆——记得修漫长的街道,要经过广告牌,经过商店,经过办公楼,经过酒店,经过银行,经过学校,经过医院,经过广场,经过花园,经过寺庙……

蓝色的潮水漫了过来。

被惊醒的,是最匆忙的那个梦。

真好,没有一个人经过监狱的撕裂和殡仪馆的沉默。

告别

草木正在挤皮肤里的水分。

第一滴和最后一滴,是两个季节的碰撞。

第一滴和最后一滴,它们最后的约定是爱上枯萎,心甘情愿献身于秋天的记忆。

有人把刚刚浆洗过的衣物从水里捞起来,两只手像朋友一样团结,两只手在旋转的时针里跳舞,遇见海绵,两只手从海绵里挤出一个浩大的城市。

我抱着密集的窗口守候秘密的月光,在意念的利刃下,闪过一些眼神,一些脸,一些忽远忽近的心,和他们从银质的反光中落下的,密集的叹息。

挤出时间的淤血。

让我替你向疲倦挥手,向忧郁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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