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青春变奏曲

张晓懒

《一》

2016年1月1日，我和皓辰在满是积雪的学院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两个目光懒散茫然的青年，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仰望天空，冬日阳光温暖的恰到好处。

我耳朵里塞着耳机，音量调到适中，刚好能听到皓辰说话的声音，耳机里面传来朴树的那些花儿：“他们都老了吗，他们在哪里呀……”沧桑中带着优雅的安静，我一直很喜欢。

从大一那年我和皓辰认识开始，我们就喜欢这样一起默默地走着，两人各想各的心事，各看各的风景，偶尔说说话，开一两句不咸不淡的玩笑，都是不太闹腾的人，性情相似，很自然地成了要好的朋友。

皓辰突然扭过头来问我保送研究生的事怎么样了，我告诉他保研的事没有任何希望了，我打算和他一起实习，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

皓辰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同学，北京欢迎你。”

其实系里很多同学毕业后都准备回老家发展，但我是个执着的孩子，当年从小镇考到北京，就是为了能留在北京发展，感受北京的文化，西皮东韵二锅头，大碗茶喷四合院。时不时地哼两句京剧，不着调，却有着程蝶衣般的情愫，只是她爱的是京剧，我喜欢的是北京。

所以，我一定要留在北京。

《二》

2015年冬天，除了上课，我就像冬天里的一条蛇，整日呆在宿舍里上网玩游戏，头发乱糟糟的，胡茬也开始显山露水。玩累了就听音乐，黄家驹、周杰伦，自己喜欢的歌一首接一首的听，要么就看小说，整日无所事事，一直到元旦那天，皓辰拉着我去学院路的麦田书屋。

四年来，那个书屋我去了不下一百次，除了校图书馆算是我去过的第二个重大文化场所。记得第一次和皓辰去那个书屋，是大一上学期的金秋十月，那天，我买了几本杂志，皓辰买了本桐华的《最美的时光》。桐华的那本书当时书架上只剩下一本，皓辰刚伸手去拿，有一女孩，一位不算漂亮却很美好的女孩也伸出手去拿，皓辰迅速地拿走去付账，我说皓辰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皓辰冲我笑笑，买了单顺手把那本书送给了刚才那位女孩，当时我才觉得暗度陈仓原来还有这种做法。后来那个女孩成了皓辰的女朋友，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夏妍。

夏妍和我与皓辰在同一所学校，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皓辰和夏妍整日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两个人好的一分钟也不舍的分开。一个人时我总是安慰自己，重色轻友是男人的天性，这说明皓辰很正常。然后我就一个人继续玩游戏，看书，听音乐，把孤独和寂寞全部寄托在这些美好高雅的爱好上，并且始终相信，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一定会有一个女孩手捧梅花静静地等着我和她相遇，只是想象，执着地想象着相遇的美好。

《三》

春天，我和皓辰开始实习，北京有很大的沙尘暴，我们总是全身武装，抗击一切风沙侵袭，然后挤地铁去公司实习，做着连一个高中生都不如的工作。老板时不时的辱骂两句，同事也很喜欢对我们冷嘲热讽，我们深深感叹社会的艰辛，校园的温暖，原来自己还是没有长大没有成熟。这样持续了多日，在一次同事的指桑骂槐中，皓辰义勇的上去给了那人一拳，然后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就慷慨的离开了公司。

皓辰说他现在不但工作不顺利，情感也不顺心，各种的烦心事。我知道夏妍被保送了研究生，也许两个人慢慢地就天南地北了。

很快，我也结束了我的实习，陪皓辰呆在宿舍里，天气开始热了起来，我们把窗帘拉上，屋里照不进一丝光线，我和皓辰像两个寄生虫一样待在自己的王国里，堕落正在慢慢地吞噬我们当初的理想。

我对皓辰说：“要不你也考研吧，就算为了夏妍，为了你们将来很好地在一起”。

皓辰一口咬着苹果，一手玩着游戏说：“我不想再把青春浪费在考试上了，爱情的事，努力在人，成事在天。”

皓辰不明白，也许他明白只是不说，只要他稍微一努力，也许真的就考上了，三四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放就放呢，爱一个人就算为此付出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的，何况是小小的考研呢？也许当时的我们都不懂爱情吧！

《四》

皓辰和夏妍的爱情越来越处于风雨飘摇的地步，四月下旬的一天晚上，皓辰拉着我陪他去外面走走，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主动提出和夏妍分手了。

这让我想起了大二情人节那晚，皓辰买了大捆烟花准备在江边燃放，想营造一个二人世界的浪漫氛围。谁知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皓辰点了几次引火线都没点燃，再一次拿着打火机凑上去时，烟花突然冲起来，皓辰捂着眼睛大叫。夏妍哭着打电话给我，我赶到医院时她正蹲在手术室门前流泪。

好在送去医院比较及时，皓辰的眼球才没受到多大伤害。皓辰住院那段时间，眼睛整日蒙着绷带，夏妍日夜陪伴在病床前，打洗脸水、削苹果，还不停地讲故事、说悄悄话给皓辰听，黄昏时牵着皓辰的手在医院的草地上散步，夕阳下的他们成了幸福情侣的代表。皓辰出院时，夏妍瘦了整整一圈。

后來皓辰和夏妍闹小别扭时，夏妍总会说：“当时你的眼睛还不如瞎了呢，瞎了我离开你，你再也找不到我了。”而皓辰总说：“就算瞎了我也要缠着你，我是小眼皮，你是长睫毛，眨一下我们就会再相遇。”

连吵架都让人感觉那么幸福的一对小夫妻，到最后还是分开了。

我陪皓辰走到后海，晚风袭来，四月北京的寒气还是很重，两个人默默地聊天唱歌，一直坐到红彤彤的大圆球挂在东边，朝霞映在水里，波光粼粼，皓辰对着太阳喊道：“北京，从此以后我要迎接每个美好的一天。”那晚皓辰只字未提夏妍，也许他把感情隐藏的太深，也许悲痛的不再愿意提起。

《五》

五月的校园开始飘起栀子花的花香，也传来了栀子花开呀开的歌声，又是一年夏天，和四年前一样，阳光刺眼，夏蝉如瀑盖过了天，热风拍打着窗子，空气中飘着皂荚的清香气息，只是这次我们不是相聚，是别离。

听完最后一堂课，完成论文答辩，六月就摇摇晃晃地来了，我和皓辰像小说中写的那样：站在校园的榕树下，大口大口地喝着可乐，汗水顺着发梢流下来。仰望天空，好像看见了四年前背着行李独自来到这座城市来到这座校园的自己。一瞬间，四年过去了，自己也该长大了。

穿上学士服照完毕业照和同学一一告别，最后只剩下我和皓辰，皓辰让我陪他去了麦田书屋。他买了本桐华的《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他说夏妍很喜欢桐华的书，离校前想把这本书送给她做个纪念，我听后眼晴突然湿润了起来，瞬间感觉很温暖。

皓辰往我耳朵里塞耳机，是陈奕迅的十年：“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皓辰说：“时间真是个奇怪的变数，四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感觉现在的夏妍比四年前还陌生，这还不到十年呢，怎么就成陌路了呢？”皓辰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

我说：“青春就是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美好的未来等着我们呢。”

《六》

毕业后，皓辰留在了北京，并且始终单身一人，他说夏妍又找了一个男朋友，比他优秀，他还说他现在一个人挺好的，看看书、听听音乐、欣赏欣赏电影，悠闲自在。而我由于专业和工作的关系，并没有像当初想象的那样留在北京，而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深圳，发现未来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心美好，一切都不是当初设想的那样。老狼用忧伤的声音唱：“可是我的蓝色理想现在在哪里？我所幻想的未来又在哪里升起？”

十二月，我去到北京，大雪过后的学院路白雪皑皑，皓辰从背包里拿出一本青春杂志，上面有篇文章《一梦三四年》。皓辰说看后心里沉沉的，突然就想不起夏妍的脸庞了。皓辰说话时的眼神忧郁而深邃，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我们面前匆匆而过，一张张青春张扬的笑脸映入我的眼帘。

我突然意识到青春这首变奏曲在我们身上留下了许多时光痕迹，不管我们如何留恋过去心有不甘，不管以前的我们如何鲜衣怒马，抑或狼狈不堪，时光终究似疯长的水草，打马而过，我们最终都要学会潇洒地和过去挥手告别，然后在新的道路上继续勇往直前披荆斩棘，一路马不停蹄地向自己美好的未来追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