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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巴兰对马克思落后国家发展理论的继承与发展

2017-06-15宋鑫

环球市场信息导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资本主义马克思国家

宋鑫

巴兰对马克思的落后国家发展理论的继承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对马克思关于落后根源的分析的继承,二是对马克思的资本主义道路批判的继承。三是对马克思关于发展路径的选择的继承。

马克思关于落后国家发展理论的探索,是对处于封建社会状态或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状态的落后国家讨论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大部分落后国家纷纷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与马克思生活的时代相比,其社会状态、社会性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却依然没有摆脱经济发展的困境。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开始研究落后国家的经济发展道路,保罗·巴兰对落后国家经济学问题的开创性研究,是对马克思关于落后国家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理论的继承与发展。

巴兰对马克思关于落后根源分析的继承与发展

马克思认为,落后国家的发展困境究其根源是由于封建主义状态下落后的社会结构和生产方式的阻碍造成的,巴兰的分析继承并发展了马克思的这一观点。

马克思以亚洲为例,认为落后国家公社内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结构是阻碍其经济社会发展的直接因素。马克思指出,在自给自足的公社中,几乎没有外部交换,每个公社孤立地散布于广袤的地域中,这样的现象源于土地国有制,即土地所有权属于国家,公社对于土地只有使用权,土地税是国家收入的主要来源,这些税收不仅要供养统治阶级,还要供给国家完成公共工程的建设及社会经济职能的实现。于是,村社不得不通过“地租一赋税”形式向国家上缴剩余产品,在缴纳之后,除勉强应付吃穿之外,已经没有可供交换的剩余。因此亚洲的落后国家不会像奴隶制的西欧那样,生产的剩余使得一定规模的商品出现,“首先引起工商业劳动同农业劳动的分离,从而也引起城乡的分离和城乡利益的对立。”这些分离与对立最终促进原始公社的瓦解和社会的发展。总之,马克思对国家落后原因的思考主要是在其经济结构与土地所有制形式对经济发展的阻碍上,也就是说,国家的落后不仅要考虑生产力的发展情况,还要考虑生产力归谁所有的决定性因素。因此,即使在相同的生产力水平上,土地所有制性质不同,经济要素的结构也就不同。

在巴兰所处的20世纪中叶,许多落后国家都已经成为了资本主义国家,但令人不解的是,在资本主义这样较为“先进”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下,这些落后国家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或者进展缓慢”。马克思曾说:“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结构是从封建社会的经济结构中产生的。”巴兰继承了马克思的观点,同样认为应把其脱胎出来的“封建制度的生产方式及其社会、政治制度”作为研究该问题的人手之处,并根据历史的新变化,探索了资本主义国家的落后根源。

巴兰分别以日本和印度为例进行了分析,日本因为比“任何其他前资本主义国家更牢固地被束缚在封建主义的强迫和限制的紧身衣中”,使一些“从属于86个德川幕府统治集团排除在组织政府之外的封建领主,被迫在其他方面寻找发挥他们能力的出路。”其中,较强的封建家庭开始从事广泛的商业活动得以积累了大量的资本。巴兰认为,这些迅速发展起来的反对封建秩序阻碍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最终导致了明治维新,并为日本创造了资本主义发展所不可缺少的政治经济结构。这样,当外国殖民者带着“深入骨髓的资本主义”到来时,日本新兴阶级无需再为反封建势力所耗竭,只需推翻外国殖民者统治,便可建立起有助于资本主义发展的政治制度。

但相比之下,以印度为代表的落后国家仍处于前资本主义或资本主义初期的社会,这样的经济结构使得到来的外国殖民者不但把其积累的经济剩余的一大部分掠夺走,严重阻碍资本的积累,同时,“西欧资本主义通过冲破这些国家悠久的经济模式,使之转向出口经济作物的生产,把受它们入侵的所有国家的前资本主义社会的基础——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摧毁无疑”。西方的工业技术让他们失去传统的求生工业,但各种传统势力却不会一下子消失殆尽,新来的垄断企业与那些在社会上和政治上根深蒂固的土地贵族之间达成了妥协。商品流通为适应西方帝国主义的目的,在落后国家的发展也走上了扭曲和被削弱的轨道。这样,处于“封建主义黄昏和资本主义黎明的昏暗时期”的落后国家人民,不得不饱受封建地主无情的压迫与外国资本家的冷酷统治,即便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却依然不能摆脱落后的状态。

总之,在落后国家的根源问题上,巴兰继承了马克思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上的研究思路,从封建制度开始探寻,并结合历史的新发展,创造性地提出了在一些落后国家走上资本主义道路时因为“双重压迫”导致的不发达。

巴兰对马克思的资本主义道路批判的继承与发展

按照马克思的观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它“具有国际的性质”。资产阶级在开创世界历史的过程中,“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并且,马克思已经意识到世界市场中的不平等交换问题,即“处在有利条件下的国家,在交换中以较少的劳动换回较多的劳动。”在巴兰看来,由于遭受侵略而被迫走上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的落后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早已经被强力纳入到世界历史中,因而这些处于资本主义体系最底层的落后资本主义国家,非但不能走资本主义殖民扩张以得到资本积累和经济发展的老路,还不可避免要继续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把落后国家的经济命运“同变化无常的世界市场联系起来并使它们的命运和热病般忽上忽下的国际价格运动连在一起”。并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畸形发展而服务。

马克思在其早期著作中,就意识到“工業巨头们发现,使印度变成一个生产国对他们大有好处,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就要供给印度水利设备和国内交通工具。现在他们正打算用铁路网覆盖整个印度。”马克思指出,资本输向国外“这种情况之所以发生,并不是因为它在国内已经绝对不能使用。这种情况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它在国外能够按更高的利润率来使用。巴兰在此基础上认为,正是资本主义强国在追求自身发展时对落后国家的这种资本输出,凝固了、增强了落后的资本主义国家商业资本主义的地盘,延缓和阻碍了落后的资本主义国家从商业资本主义向工业资本主义的转变。一方面,“投资滚雪球效应”只有在工业资本主义的水平才得以实现,在落后资本主义国家没有改变的经济体制中,外国投资只能是不断增强现行的固有经济和社会结构,却不能被利用到发展其他生产力上,几乎不会对经济的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另一方面,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官方经济学家的言论中可以看出,“外部经济”的设施及辅助设施——公路、铁路、港口、电站的整体布局,实际上是属于发达国家的“外部经济”,它们旨在遵循外部企业的设计,服务于原材料的出口运输,主要的作用是帮助发达国家更好的掠夺落后国家的资源,转移落后国家的经济剩余。“它们仅仅加速了农村经济的解体,并为更加深入和彻底地对内地乡村进行商业剥削提供新的手段”。为了扩大和加进对控制地区的经济和政治统治,发达国家甚至要求一些落后国家的政府与之进行“和谐合作”,强调政府必须为这些设施提供财政援助、承担起设施建设并使企业能正常运营,为有利的资本投资提供必需的便利条件,同时还要减少对企业“金融状况”的干预。这样,落后国家的人民“生活在资本主义制度中,而得不到资本积累。他们失去了历史悠久的求生之道,他们的艺术品、手工业,而没有现代工业来提供新的替代物。他们虽然广泛地与先进的西方科学相接处,却仍摆脱不了最绝望的落后处境”。人民经受着苦难所创造出来的财富,最终也都流向国外或者国内寄生的资本主义。

巴兰正是建立在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国际性的理论基础之上,深刻地揭露了资本主义的丑陋面目,认为“当代帝国主义本性未改”“对不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的所有原动力发自内心的敌视”,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在落后国家的一切设施,仅仅是围绕自己的目的而建设,对其投资等一切经济行为,实质上都是为了适应自己经济的扩张与对落后国家资源掠夺的需要。这样,落后国家即使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却没有摆脱资本主义强国的的掠夺,因而仍然无法摆脱发展的困境。

巴兰对马克思关于发展路径选择的继承与发展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认为,随着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开拓,世界范围内各民族越来越彻底的分工,给无产阶级带来巨大的痛苦。他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当现存生产关系“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在他看来,社会革命爆发的根源是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阻碍。马克思认为,“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无产阶级必须要通过革命才能改变现状,“革命之所以必需,不仅是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能够推翻统治阶级,而且还因为推翻统治阶级的那个阶级,只有在革命中才能抛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陈旧的肮脏东西,才能胜任重建社会的工作。”

马克思的社会革命理论为巴兰提供了理论支持。在巴兰看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发达资本主义希望能继续得到落后国家的原料及投资出路、维护自身的国家利益及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运行,因此,为反对落后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建立起了一整套“武器库”般的政治和思想策略:竭力反对被他们认为是“资源国”的落后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业化,反对综合加工经济的兴起;通过“外交阴谋、经济压力和政治颠覆等所有手段来推翻不顺从国家的政府,并用愿意为其服务的政客所取代”;同时联合骄奢淫逸的封建领主、保护统治集团利益的政府机器、未能将获得的利润用于再生产的企业家在内的激烈反对真正的经济和社会进步的社会集团和经济利益集团结成国际联盟,形成一整个在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联盟的垄断势力;国际联盟通过给予附属国政治独立、允许当地政治家晋升到高级职位等方式,在必要时提供经济和军事援助,联合讨伐和打击民族和社会革命,并将他们维持不发达国家经济、社会和政治现状的运动称作对民主和自由的捍卫。由此来看,在这样的落后国家中,人民所遭受的压迫,不只是单纯外国资本主义的压迫,还像马克思在讨论威胁俄国公社生命时所说的一样,“是国家的压迫,以及侵入公社的,也是由国家靠牺牲农民扶植壮大起来的资本家的剥削”。

巴兰从中看到,落后国家要想打破这样的压迫与束缚,取得经济真正的发展,“就必須在经济中进行意义深远的结构改革”。统治阶级从来不会自行交出权力,所以,只有那些“被剥夺了政治、社会和经济权利的人民把全部经济和能力投入到反对旧制度的堡垒的斗争中去”,与保守后退的势力坚决斗争,才能实现对落后停滞的政治经济结构激烈的整顿。同时,巴兰指出,这种“抵抗的最高形式是革命战争,目的在于脱离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在社会主义的基础上进行社会的和经济的重建”。总之,巴兰认为,只有走社会主义道路,才能使落后国家真正实现政治与经济的发展。

巴兰在理论和历史的论证基础上,为我们揭露并谴责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对落后国家的制约与阻碍,对不发达国家在发展中遭受到的压迫与威胁的分析,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继承与发展。巴兰的落后国家发展理论深化了我们对落后国家发展道路充满荆棘的认识,在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史上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并对后来不发达国家理论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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