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旁观2018

提高全民的审美意识，这是艺术品市场繁荣的关键我国对美的教育是缺失的，因为认识美的偏差导致经济价值和艺术价值不相等。市场畸形发展的时候，有审美能力的人即使不是藏家，也不会人云亦云，这样就促进多层次、多元化的良性消费。 艺术品消费永远都只能是小众行为，艺术品的消费是综合素养的体现，要有一定审美水平才能看出真正的价值。

2014年4月，刘益谦以3630万美元（约2.8亿人民币）的价格在苏富比拍下明代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一拿到手，马上倒茶喝，说要吸一吸皇帝跟妃子的“仙气”。

撬动市场的是20%的刚性需求

“我持悲观的态度”，一开口，路先生肯定的说，“2018年我的预测就是四个字——雾里看花。”很显然，在路先生眼里，现在的艺术品市场是不容乐观的。

对于现在各路文章发出市场正在回暖的表态，作为将陕西画家推向全国的第一人，并且从中国当代第一场拍卖会就参与其中而深切见证了中国拍卖界发展至今的资深收藏家，路先生不置可否，坚持自己的意见。

自从2012年秋拍开始，内地文物艺术品市场调整已经历了六年时间，期待中的市场高峰或回暖没有到来；但自2016年开始到2017年，市场上出现亿元拍品，以致2016年的亿元拍品量比上一年翻倍。从目前的数据看，2017年应该也会比2016年有所增长，比如2017年春拍中黄宾虹的《黄山汤口》以3.45亿元成交，特别是在下半年纽约佳士得拍出4.5亿美元的《救世主》影响下，国内艺术品狂潮涌动，秋拍刚开始，傅抱石的《琵琶行》在香港佳士得以2.04亿港元成交，这些数字在冬眠的行业里被给予了重要意义，这种“明星”就像严冬中的暖流，让人们看到艺术品市场的信心：亿元拍品屡见不鲜。以至于让乐观的业内人士的呼声更像一种歇斯底里的期望：新一轮大牛行情已经到来。

这些“明星吸粉”作用，对于行家来说，那就是一种极为普通的营销方式，“任何拍卖都得有亮点，否则面子不好看”，抛开繁华招数表象，路先生的分析很清楚：“艺术品市场属于奢侈品消费，是富裕人群的小众行为”，他认为决定这种小众行为出现转变的关键因素如果没有变化，就不奢谈好转。“因为艺术品不是讲求实用价值，而是追求精神价值。目前，国内的艺术品市场消费者中真正的藏家很少，这部分人有好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卖的，因此对市场左右不大；60-70%为买与卖的投资行为，这部分人跟风特点明显，市场不好不会来；剩下20%左右是刚性需求，比如礼品需求，这是中国艺术品消费的特点，能撬动市场的往往就在这20%的刚性需求里。”

艺术品行业调整势在必然

从2016年起，企业收藏开始活跃于高端市场，在2017年，这点并没有多大进展，但仍然被无“稻草”可抓的艺术品市场关注，偶尔也会被人提及亮亮相，如万达集团、龙美术馆、宝龙集团、苏宁集团、华谊兄弟等都是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常客。他们在购买收藏精品的同时，宣传打造全方位的艺术产业链，计划建设自己的画廊或美术馆。但这些富豪的艺术消费引导并不被业界看好。

事实上，艺术品市场在最近两年不乏亮点，但行业的寒冬不是以某几个人或某几件作品就能改变的。纵观2017年艺术品市场，中国艺术品市场上，相当数量的画廊生存艰难。路先生的总结是“不做都赔，做了赔大钱”，但他也承认，“这也是中国艺术品市场前些年畸形发展所带来的必然的调整，是自我修复。”

因为中国艺术品市场一直处于畸形发展状态，在2003年，由于“非典”，普遍延迟的春季拍卖会，由于有短期投机性资金的加入，造就了艺术品市场价格的全面井喷，同年也是中国金融、资本市场巨大变革的一年，QFII（合格的境外机构投资者）第一次进入中国，社会涌现出大批财富新贵。至2008年，中国艺术品市场进入短暂的寒冬期后，在2009年，随着内地经济的V型反弹，海量民间资本涌入，国内信贷快速增长，加上流动性过剩刺激，充裕资金环境的保障，使中国艺术品市场迎来第二波行情，中国艺术品市场正式步入“亿元时代”。但在此期间，一方面，中国艺术品市场迅速走上快车道，另一方面，也因艺术品价值认识的缺乏，且缺乏有效的法律监督机制、科学的鉴定评估方法和透明的社会诚信体系，逐步形成畸形局面：艺术品拍卖成为中国内地艺术品市场的绝对主导力量，而以画廊、古董店、博览会为代表的一级市场日渐式微，许多一级市场从业者开始转型为二级市场提供专业的艺术经纪服务，艺术品市场结构进一步失衡。

包括“假拍”、“拍假”、炒作等一系列的畸形现象，不但使艺术品的价值与价格极不相符，而且影响着整个行业形象。就如吴冠中所说，“我对拍卖毫无兴趣，拍卖图录也不去看。国内的艺术市场有点畸形，人为因素太多，蹿上蹿下的，就像心电图不正常。”这些现象使得艺术品行业调整出现必然。

说回暖为时尚早

作为资深藏家，路先生对历年艺术品市场走势了如指掌，“从2012年开始，艺术品市场不是简单的下降，而是断崖式下跌。”这种极度状况令他记忆尤深。

在2012年以前，中国艺术品市场交易量连年激增，拍卖成交总额从2009年的212.5亿元，到2010年的586亿元（增速176%），2011年则刷新至惊人的1020亿元（增速74%），在全球艺术品市场中以30%的份额领先美国和英国，若分别对照中国GDP2010年10.4%和2011年9.2%的增速，艺术品拍卖市场是GDP增速的17倍与8倍——当艺术品市场的发展速率与经济步调严重脱节时，显示了艺术品市场的不正常存在，同时也为良性市场的建设埋下重大隐患。2012年秋拍起，中国艺术品市场开始进入长达6年的调整与恢复周期。“因为中国的艺术品市场一直是畸形发展，现在就是一个正常的调整时期。不是大家所说的其它原因，现在市场不好也是一个市场的自我调节，就像股票一样，股价不可能一直往上走，本身也不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路先生说。

实际上，从现在拍卖的数据来看，一场拍卖就二三十个亿，与以前动辄百亿的数据相比，谈回暖确实为时尚早。

大家对于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信心显然在这个时候极为可贵，但事实摆在面前。北京保利2017春拍总成交额24亿，而2011春拍成交61.3亿；中国嘉德2017年春拍斩获29.39亿，而2011年春拍成交53亿，其它拍卖行也类似，基本上就是以前的一半甚至更多。

艺术品市场破局的两个因素

近几年，艺术品市场萎缩，但艺术品电商开始兴起。在2016年，艺术品电商投资趋于冷静和理性，投资心理由前几年看重“浏览量”“吸粉人数”转向实实在在的现金流、利润流。至2017年低，不少艺术品电商转向原创设计、个性化定制、艺术衍生品等内容方向。

与此同时，占据了艺术品市场主导地位的拍卖市场，包括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北京匡时等国内知名拍卖行在拍卖中广泛采用线下和线上同步竞拍，但效果也不尽理想。另外，在中国艺术品市场中，由于拍卖行抢走了太多的风头，人们开始反思将更多的精力和重点放在艺术品市场的基础——消费市场上。2016年，保利艺术品金融公司成立，艺术消费的奢侈品现象催生出艺术品消费信托，目的显而易见，推动优质艺术品消费，而不是保值增值的投资，回到艺术品文化精神产品的原点，目的和出发点现在看来都不错，但艺术品消费信托还处在探索与尝试阶段，最终效果还需要市场的检验。

这些方式虽是对行业寒冬的应对，但结果更像是垂死挣扎。

各种出路想尽，艺术品市场为什么不见好转？究竟是什么原因阻碍着艺术品市场的繁荣发展？显然国内消费市场不能与国外相比，就市场经历来说，中国艺术品市场十几年的发展远远不是能与西方百年发展相提并论的，抛开这个因素，中国艺术品市场总需要发展，而怎样才能破解如今低迷的局面？

按照路先生的分析，现在要使市场好起来，“首先要提高全民的审美意识，我国对美的教育是缺失的，为什么强调这点，因为认识美的偏差导致经济价值和艺术价值不相等。市场畸形发展的同时，如果大家有审美，那么平常人即使不是藏家，也会因为某个东西美，花几千元买一件放在家里，只是对某一艺术喜欢而已，而不是人云亦云，这样就促进多层次、多元化的良性消费；其次，现在整个经济形式要好转才行，因为前面说过，艺术品是奢侈品，没钱买不了，另外艺术品消费永远都只能是小众行为，要有钱买，不能说饿着肚子也要去抢拍一件艺术品；再加上艺术品的消费是综合素养的体现，所以艺术行业门槛很高。”从目前来看，要达到这两点还需要一个相当的过程，所以，路先生对2018年持坚决的悲观态度。

中国书画一枝独秀or两极分化

2017年春拍季，从各家拍卖公司公布的成交数据来看，与去年同期相比整体持平，个别公司甚至略有下跌。但中国书画板块获得比较好的成绩，从秋拍来看，也呈现良好态势。

事实上，中国书画利好趋势在2016年秋拍即有显现：2016年，北京保利秋拍的书画夜场中，一件清宫旧藏、元代画家任仁发的《五王醉归图卷》，被苏宁豪掷3.036亿元收入囊中，不仅是2016年度最贵中国艺术品，也是自2012年市场调整以来价格最高的一件艺术品。而2017年嘉德春拍黄宾虹《黄山汤口》以3.45亿元成交领衔，秋拍一开始，傅抱石《琵琶行》就以2.04亿港元成交。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况？

“中国传统书画尤其古代书画基本不受市场影响，不会因为市场是低估或高峰，传统书画的价值就产生偏离，因为它的价值是公认并且历经时间检验的。”路先生时时流露出他对市场悲观的看法，“古代书画很多在博物馆，近现代名家书画很少，是稀缺品，物以稀为贵，并且在市场低迷时，很多藏家不愿拿出来卖，有上市场的，那么肯定价格就高。”换句话说，中国传统书画保值，但东西少。正因此，现在的艺术品市场出现两极分化，好的艺术品价格高，普通艺术品依然处于低谷，作为拍卖公司，也在行业低谷中更强调“精品”、“孤品”和“生货”概念，以此成为购买群体在艺术品收藏中的关注点。

那么，处于低谷期的艺术品市场是否是中国书画投资的最佳时期，路先生给出的答案大相径庭：好东西你买不到，“传统书画需要修养与眼光”。

是好的入市时间么？“现在当然是投资的好时期”，路先生说，“但低谷期，藏家不愿拿出来卖，好东西不出来，你也买不到，有10人知道，你就是第10个人，轮不到你。在当前的行情下，作为一般消费者，在这个拼素养的行业，想买艺术品，不如买本他的画册来欣赏，现在的印刷和纸张等技术这么发达。”这是路先生对当下想进入收藏业的觊觎者的肺腑之言，“并且艺术品价值还有其它的社会因素影响，比如海派的‘三吴一冯’，他们的作品一直处于偏低状况，就是社会的影响，现在价值有所提升，一般人很难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