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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岂止唤醒蛰虫

2017-06-14程耀恺

思维与智慧·上半月 2017年6期
关键词:三候文友荠菜

程耀恺

五日一候,三候一节,六节一季,四季一岁。候、节、季、岁,是为节气之数码。

雨水的首候与三候各有一降雨过程,前为中等夜雨,后为黄昏微雨。古籍中记载的雨水三候,“獭祭鱼”须在水边看,“鸿雁来”当为高处观,“草木萌动”若用诗的语言来表达,应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惊蛰前日下午,随两位植物达人上大蜀山。山道上的梅花,大多随风飞坠,只有“宫粉”一枝潇洒。形色各异春生植物的小花,则同心协力,打起精神,安享一年一度的欢乐时光。此前多次上山,寻扶芳藤而不遇,这次因为有师傅指点,得来全不费功夫。扶芳藤与络石未花时的区别,只能靠叶缘是否有齿来判断,倘欲确断,须等开花、结籽之时再作理会。山坡下马兰头与蒿子,都已捧出嫩叶,那是上好的野菜,可惜玩山的人,心思不在柴米油盐,辜负了大地的馈赠。上山伊始,即有微雨,渐渐变成细雨,踏青的人蜂拥而下,我们三人却津津有味地在雨中,欣赏枫香树的树皮。山樱的树皮有独特的横纹,枫香树皮上眼睛图案,大而逼真,站在树下,倘若那树长了四只眼睛,那么六目相对,不亦乐乎?然而这乐趣,也只有热爱植物的人,才能领略到,与疾步避雨的人,就不相干了。

惊蛰当日雨止,阳光不算明媚,但慰情聊胜无。风似有若无,显得柔美无骨。“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的青春大戏,开台锣正待敲响,作为前奏曲,“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的小品,业已悄然拉开了帷幕。

前几天文友有约,周日去撮镇挖荠菜包饺子。这种聚会,已有两三年的历史了,再坚持下去,或许成为传统节目。文友袁平在撮镇老家的农舍,保存完好,前有两进平房,后有十六畦菜地,菜地里有花有菜,一片青枝绿叶。荠菜与饺子,不外是个由头,实为一次交流与学习活动。前年我就在袁家老屋做过《诗经》讲座,说“讲座”有拔高之嫌,主题发言而已。讲了“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然后左提竹篮,右持小铲,到田野挑荠菜。荠菜带花自然好辨认,不着花,叶子相似的野菜,就有好几种,村姑乡嫂,一望而知,于我等,难免犯愁。好在读书人有拿手法器:书。长谷川哲雄的《原野漫步》,就在竹篮里,翻到134页和135页,黄鹌菜、白屈菜、泥胡菜、滇苦菜、苦苣菜,乃至繁缕与卷耳,都有标准相与荠菜排在一起,这种场合,本本主义自有其用武之地,都是冰雪聪明的人,反复对照,出错率顷刻降为零。

书上没有标图的,比如伏地菜,就拿来讨论,人多智慧高,叫不出学名,叫土名也凑合,只要不落个见面不相识就好。就在大家觉得“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时,蓦然就碰到拦路虎,一株貌不惊人叶片细长的野菜,像是从地里突然冒出来似的,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有人说是天外来客,有人说似曾相识,总之,一瞬间小草变成了丈二金刚,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也不是迈不过的坎儿,把它连根掘起,放到纸盒里,回城时去向师傅讨教,定有分晓。

因为满脑子都是荠菜,都是地里的越冬小草,居然忽略了蛰虫的存在。享受荠菜饺子之后,端上小椅到门外晒太阳,门前是一块儿白菜地,白菜与油菜几乎同时开花,临近一株菜花,枝繁叶茂,顶了一头金黄色花朵,在阳光下悠然自得地摇曳着,几只小黄蜂,像无人机一般,此降彼起,那不是航拍,是采蜜。这种小黄蜂,几天前与我曾有过照面,但仅是零星的,免不了躲躲闪闪的架式,今天,这世界好像是它们的了,它们可以随心所欲地飞舞,它们和我们一样,也提着小篮子,只是,我们的篮子里是荠菜,它们是花粉。此刻,我们已经透过舌尖,把春天收纳到体内,而蜜蜂们还在与春共舞。

傍晚回城,第一件事就是请教我的师傅就花居士。居士说:燕尾菜!哪里找到的?在合肥可有点儿稀罕。好了,剩下的事,就全赖网络了。百度上显示:富含维生素C与钙,炒与下火锅咸宜。于是,我把这株燕尾菜移植到花盆里,浇上定根水,以便进一步观察。然后给第一个发现它的朋友发短信,请他在群里转发。我是老土,玩不好QQ与微信。

我上初二是1956年,那年《语文》课本上有臧克家的《春鸟》:“蛰虫听到了你的歌聲\揭开土被\到太阳底下去爬行”诗人以为是春鸟唤醒了蛰虫。其实是节气。节气唤醒的,岂止蛰虫,也唤醒了草木与鸟类。而在今天,今年的惊蛰,节气还唤醒了我和我的朋友们冬眠已久的亲近自然、关注生命的心灵。

(编辑 王玉晶/图 锦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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