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婷 刘永邦攀岩情侣档

陆阳++杨帆

刘永邦：圈内都称呼他阿邦，adidas、GoPro赞助运动员，他接触攀岩不到两年就完成了5.14级线路，并完成了5.14b和5.14c级线路的国人首攀。勤奋努力加开朗的性格让他成为中国攀岩界的先锋级人物。

肖婷：中国杰出的女性攀岩者，与阿邦互为攀岩搭档，adidas、GoPro赞助运动员，曾完成代表当今中国女性攀岩最高水平的“中国攀岩”线路，并与中国传岩团队一起，致力于中国攀岩运动的发展及攀岩文化的推广。

2004年底，少不经事的阿邦坐着绿皮火车从湖南衡阳的家乡到阳朔旅行，他回忆说：“那时的阳朔人很少，生活闲散又安逸，一个柚子，几个人就能当足球玩上半天。”而与家乡的小山包对比，阳朔独特的花岗岩、石灰岩、红砂岩等等岩壁让阿邦觉得超级有趣，“那时在阳朔攀岩的人只有二三十个吧，”阿邦说，“但是我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被岩壁上那些人奋力攀爬的状态吸引了，从此认定了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在表哥的中国攀岩俱乐部安顿了下来，做做零工，换取一日三餐。阿邦对于攀岩是有天赋的，他的原话是，“开始没人对我做技术指导，反正就是随意整，小时候在老家总是爬树玩，这个（指攀岩）应该也差不多吧。”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没爬几次就红点了一条6把快挂的5.11级线路。

在阳朔旅行攀岩的老外很多，长期扎在这里做零工换生活费去攀岩的老外也不少，阿邦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逐渐掌握攀岩的基础技能和英语对话，有趣的是，他说英语，不需要在脑子里先形成中文表达的意思。阿邦说：“跟他们（一起工作和攀岩的老外）混得时间长了，突然有一天发现他们说话的意思我都明白啦，让我兴奋了好多天。”

接着，阿邦开始在中国攀岩俱乐部做起领队，有了一些收入，攀岩更是勤奋刻苦。在2006年9月，肖婷走进了他的生活。那是肖婷到阳朔后的第二次攀岩，阿邦临时顶替朋友去带她攀爬，一来二去大家便熟识了。肖婷同样也喜欢阳朔随性得生活状态，“周围的人（包括岩友）对物质追求得很少，大家都穿着不那么讲究的旧旧的T恤，趿拉着人字拖，”肖婷说，“攀岩把大家聚在一起，生活简单又快乐。”因此攀岩或许能被看作是一项群体运动，去观察别人的动作，倾听对线路的讨论，逐渐学习并交流技术，逐渐地，肖婷与阿邦就成了情侣搭档。就好像攀岩时，他们的命运被一根绳索紧紧联系在一起。

拨动5.14的弦音

2007年6月，阿成（谢卫成）和阿邦先后完攀了当时还没有降级的、位于阳朔雷劈山的5.14级“闪电”线路，自此，开创了中国运动攀的 5.14时代。不过对于当时年仅19岁的阿邦来说，这仅仅是个开始。

次年6月，据“校长”张勇回忆：“我们来中国攀岩线路的起点，阿邦仰头再一次观察路线，心中复习着突破难点的动作和序列，那一天其他攀爬的人则暂时停止自己的攀爬，聚集在岩壁下找舒服的位置来观看这一场精彩演出。”

他的动作流畅又充满张力—即便是在最难的地方，清脆的“啪嗒”声，那是绳索被顺利扣进快挂的声音，与一声兴奋的吼叫几乎同时传来，接着岩壁下的众人喊声四起，“我才反应过来—阿邦完攀了，”张勇说道。

即使在9年后，中国攀岩线路已经成为中国攀岩者晋级5.14门槛的“标签”线路，阿邦对此线路的评价依然甚高：“如果抱石能力不够强，完成它会相当费力，即使是现在，我依然觉得它很难。”

晋级之路仍在继续

从试攀到完攀5.14c的“辣米粉”，阿邦用了10个月，这期间遭遇了当地农民强制封山禁止攀爬、在北京进行短期大强度抱石训练拉伤了手指筋腱等逆境，对此，阿邦表示：“对一个攀岩者来说，最难忍受的事情不是难的线路爬不上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漂亮的线路，干巴巴地等得手心出汗。” “辣米粉”线路对于2010年的阿邦来说的确是攀爬难度之最，通过几次尝试，他努力分步难点动作，逐渐找到了攻克方法，但一场重感冒又把阿邦的雄心拉回到忍耐与等待。病愈后，阿邦再次去尝试这条线路，发现线路中最关键的一个地方，在阿成（谢卫成）攀爬时被掰掉了一个很重要的手点（阿成的说法是手点掉了一半）。接下来的两天，在这一处阿邦不断尝试各种动作，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拿下它。终于在8月15日下午，阿邦完成了“辣米粉”线路的国人首攀。

肖婷的5.14之路就显得非常曲折。事实上，早在2013年，肖婷就已经完攀了5.13d的“闪电”线路（2012年由5.14a降级），接下来的挑战变得顺理成章。她在2014年开始尝试5.14级的中国攀岩线路，而这条线，也是她生活中的亲密伴侣，阿邦完成的国人首攀的线路，两个月的时间，肖婷就已经爬到最后一把快挂了，眼看快结束时，她掉了下来，腰部严重受伤。肖婷坦言，当时的自己就是想成为国内第一个完成5.14的女性攀岩者，整个过程现在在脑海中回放还那么揪心，特别是当自己用尽“洪荒之力”即将完成这条具有历史意义的线路时。

不知有多少人有过在临界点崩盘的经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是人生中最难以磨灭的记忆。精神的压力、肌肉的劳损以及严重的伤情让肖婷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攀岩？为了5.14，攀岩中的自己似乎已毫无快乐可言，只留下一身伤痛。身心俱疲的肖婷面对的是漫长的调整与恢复期。

无论进行何种运动，相信曾经受过严重伤病的人都有这样的共识：人体机能的恢复能力是相当强大的，但你需要给它时间，并辅以平和又积极的心态。这种说法并不矛盾，肖婷的经历就是一个典型的范例，5.14是她的一道坎，她失败过，也成功了，但这样的经历不可复制，使她对攀岩与生活都有了涅重生般的认识。恢复期的两年内，她开始跑步、练瑜伽，甚至针灸、按摩等理疗方式也成为了她生活中的常态，能让她重新快乐起来的生活与运动方式都在尝试，这个漫长时期使肖婷清除了急躁焦慮的心魔，她释怀了，变得顺其自然，但这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建立在自身能力上的“顺其自然”。

这种对待事物和目标的心态产生的变化令肖婷开始更加注重过程的积累，不再急躁与冒进。就好像三年前，她认为自己两个月就能拿下中国攀岩线路，却以悲剧收场。她认为：人没有在调整到一个很好的状态时，挑战自己的极限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越是注重过程与经历，越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肖婷无比感慨这段经历，“如果我当时真的完成了中国攀岩线路，会逼迫自己进一步去挑战更难的线路，或许后来的结果会更糟糕。相反，这样的释怀，让我成长了。”肖婷说。

正是这样的因果，2016年3月，肖婷在阳朔白山完成令她魂牵梦绕的中国攀岩线路（难度5.14 a / b），尽管释怀了，她对着记录镜头依然泛着点点泪光。对此，阿邦评价道：“失败与受伤并不可怕，有梦想，就一定会实现。”

突破难度是目标，但不是目标的全部

回顾他们的攀岩生活轨迹，不难发现他们每一年都会上一个新台阶，并且每一步都很扎实，这并非仅仅体现在突破某一条线路的难度上。对此，阿邦的好友曾表示：“就如同一名优秀的攀岩者永远会在脑子里构思下一个动作一样，他们对自己的人生充满智慧的规划。当很多攀岩者有意成为专业运动员，靠各种赞助维持自己攀岩生活的时候，阿邦和肖婷已经未雨绸缪为自己拓展了多条道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自由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比如，2011年阿邦和肖婷在阳朔开了“岩邦之家”客栈，2013年开了同样叫“岩邦”的抱石酒吧。他们一起去国外攀岩、抱石并学习深造，加拿大、澳大利亚、泰国、南非等十几个国家都留下了他们攀爬的身影。在国内，他们策划发起“寻岩中国”“中国传岩”等活动，开辟数百条攀岩与抱石线路，旨在推动中国攀岩运动的发展以及推广攀岩文化。“我们的思路并不复杂，”肖婷说，“起初，阿邦不停的磕难线路，用实力获得岩友们的认可，去外国学习交流，让我们起到桥梁作用，既进一步增强了自己的攀爬能力、开阔了视野，又结识了更多的朋友，把先进的技术和理念带回国内传播，用行动被岩友们认可，当这些正确的事情的影响力逐步扩大后，便会得到岩友们更多的支持，获得一线品牌赞助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我们的生活基础也就更加稳固了。”

“我的野心可大着呢，”阿邦笑着说，“不过我不会盲目的追求难度，比如完成了一条14d紧接着就去搞15a，我认为应该打开眼界去别的国家爬一些其他的14d线路，毕竟每条线路的风格迥异。如果我真正去到三五个国家完成不同的14d，不仅进一步提高自己能力，也会为15a打下很好的基础。”

“攀岩运动在国内，可是有断层的，”他补充说道，“看看我敬仰的攀岩大师Wolfgang Güllich，在27年前就完成5.14d了，而且一生不断在世界各地开辟新线路，每一条开好的线路都像一件艺术品。起码在国内，我想做与Wolfgang Güllich同样的事。”

今年10月，阿邦将再次启程前往加拿大的斯阔米什，去尝试那条令他惦记了10年的“Dreamcatcher”線路（5.14d）。让我们祝他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