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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提琴手戈修

2017-06-12宫泽贤治

小溪流(故事作文) 2017年5期
关键词:花猫布谷田鼠

本文选自《水仙月四日》,有删节,【日】宫泽贤治著,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定价17元,各大书店、网店有售。

宫泽贤治,日本儿童文学巨匠。他一生只活了37个年头,他生前出版的作品,仅诗集《春与修罗》和童话集《要求特别多的餐厅》。但他去世后得到的评价甚高,所有定稿、未定稿或残篇皆被有系统地整理出版与研究。他的作品散见于日本全国各地中小学课本中,更被译为多种语言,使他成为家喻户晓,老少皆知的儿童文学巨匠。

《水仙月四日》是宫泽贤治的作品精选集,包括童话和幻想小说,形式与风格各异,但其神韵却有着内在的一致。作品想象力丰富,故事情节离奇,余味无穷。宫泽贤治善于用诗的语言来叙写故事,意境美妙、空灵,浑然不似在人间,令人留连忘返。宫泽贤治的作品又充盈着哲思,但这些哲思却小心翼翼地隐藏在离奇的故事、美妙的语言之中,要求读者自己去探求。

戈修是镇上一家无声电影院里的大提琴手,但大家都认为他拉得不怎么样。何止不怎么样,简直就是乐手们中间最差的一个,所以总是挨指挥的批评。

这天下午,大家在后台围成了一个圆圈,为即将到来的小镇音乐会排练《第六交响曲》。

小号高歌。

小提琴在一旁奏出了双声部的旋律。

单簧管“嘟嘟”地被吹响了。

戈修也紧绷着嘴唇,瞪大双眼盯着乐谱,专心致志地拉着。

突然,指挥“啪啪”地拍了一下手。

大家一下子停下了手中的乐器,安静下来。指挥发火了:“大提琴落后了。‘咚嗒嗒,咚嗒嗒。从这里开始,再来一次。开始!”

大家从刚才停下的地方的前一小节开始演奏。戈修脸涨得通红,脑门儿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刚才挨训的地方总算过去了。戈修拉了一会儿,刚想松口气,指挥又拍了拍手说:“大提琴!这回走音了。真拿你没办法。我可没工夫教你哆来咪。”

大家都替戈修难为情,有的装作看自己的谱子,有的摆弄自己手中的乐器。戈修慌忙调整自己的琴弦。其实,不能只怪戈修,他那把破大提琴也真够呛。

“从前一小节开始。开始!”

大家又重新开始。戈修歪着嘴,全神贯注地拉着。这回向前前进了一大段。戈修想,这回运气不错,不料指挥又做了个威吓的手势,“啪”地拍了拍手。戈修想,又糟了!谢天谢地,这回是另一个乐手出了错。戈修也像刚才别人在自己拉错时那样,煞有介事地盯紧自己的乐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练习下一段吧。开始!”

大家正准备开始演奏,不料指挥又狠狠跺了一脚,吼叫起来:“不行!简直不像话。这里是乐曲的核心部分,这么干巴巴的怎么行!诸位,离正式演出只剩下十天了。我们是靠这个吃饭的专业乐团,如果输给那些铁匠铺和糖果店的小伙计们凑成的业余乐队,那咱们的臉还往哪里搁啊?喂,我说戈修,我怎么说你好呢?没一点感悟,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欢乐,感悟根本出不来。另外,也跟不上其他乐器的节奏。你一个人总像没系好鞋带似的,拖大家的后腿。真没办法,你得好好练哪!不然,我们这个声誉卓著的金星乐园可就要让你一个人给败坏了名声,你对得住大家吗?算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休息一下,六点钟准时进入乐池。”

大家行过礼后,有的人叼着香烟,点着了火,有的人走了出去。

戈修抱着那把像破木箱一样的大提琴,撇着嘴面壁而泣,哭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孤零零一个人拉了一遍刚才的那段曲子。

那天夜里,戈修背着一个黑糊糊的大家伙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说是家,其实不过是镇子河边的一座破旧的水车小屋。戈修一个人住在那里,每天上午,他在小屋旁的小菜田里给番茄剪枝,给甘蓝灭虫,午后再外出。戈修进屋后,先打开了电灯,然后打开那个黑色的大包裹。包裹里当然不是别的东西,就是那把笨重的大提琴。戈修将琴放在地板上,从柜橱上拿出一个杯子,在水桶里舀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一通。

接着,他甩了一下头,坐到椅子上,就以猛虎下山之势拉起了白天的那首曲子。

他一边拉,一边翻谱子,有时候停下来想一会儿。接着又拉,拉完了,又从头再来一遍,一遍又一遍,“嗡嗡”地拉个不停。

这时早已是夜深人静了,戈修拉到后来,也搞不清自己是在拉琴还是在干什么了,只见他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面目十分难看,好像随时都会栽倒下去似的。

这时,不知是谁“咚咚”地敲响了身后的门。

“是郝修君吗?”戈修恍惚地问道。没想到推门进来的却是那只在菜园里见过五六回的大花猫。

花猫缩起肩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咧开嘴微笑着说:“先生,拉一首舒曼的《梦里曲》吧!我当您的听众。”

不知为何,戈修先将门锁上了,又关好窗户,然后拿起大提琴,随手把灯也关掉了。这时,屋外下弦月的月光照亮了大半个屋子。

“拉什么?”

“《梦里曲》,罗曼蒂克的舒曼所作。”花猫抹了抹嘴说。

“好吧,这首曲子可是这样的?”

大提琴手不知为何先把手帕撕开,将自己的耳朵堵得严严实实,然后就以暴风骤雨之势拉起了《印度猎虎曲》。

一开始,花猫还歪着脑袋津津有味地听了一阵,但突然它眨巴了几下眼睛,“嗖”地一下扑到了门旁。只见它猛地用身体朝门上撞去,可是门紧关着。这时,花猫仿佛是醒悟到自己犯下了生平最大的一个错误似的,惊慌失措了,眼睛和脑门都“噼噼啪啪”地冒出了火星。接着,胡须和鼻子也开始往外冒火星了。最后,大概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又乱窜起来。戈修兴致来了,越发起劲儿地拉了起来。

“先生,够了、够了。请不要再拉啦。我再也不敢指挥您啦。”

“住口!现在正是猎虎的时候。”

花猫痛苦得团团打转,它撞到了墙上,墙上闪出一道道蓝光。最后,花猫像风车似的,围着戈修不停地转圈,搞得戈修也头昏眼花了。

“好了,就饶了你吧。”说完,戈修终于停了下来。

花猫也立刻恢复了原状。

“先生,今晚的演奏不对头呀!”花猫说。

大提琴手这回可动了肝火,不过他仍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支卷烟叼在了嘴上,然后又拿出一根火柴,说:“怎么样?没吓坏你吧?伸出舌头来给我瞧瞧!”

花猫傻乎乎地伸出了长长的尖舌头。

“哈哈,有点干裂了呀。”大提琴手说着,突然用火柴在猫舌头上“嚓”地划了一下,然后点燃了自己的香烟。花猫不知是惊是怒,舌头像风车一样转动着,头朝门板撞去,又摇摇晃晃地退回来,接着,又撞了上去,反反复复好几次,像是在寻找逃脱之路。

戈修幸灾乐祸地看了一阵,才说:“好了,我放你出去,以后不许再来了。你这只笨猫!”

大提琴手打开门,笑着望着花猫旋风一般地钻进屋后的茅草丛里。他痛快极了,于是酣然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晚上,戈修又背着黑色的提琴包裹回来了。他“咕嘟咕嘟”地喝完水,和昨晚一样,又狠命地拉起琴来。正当他拉得昏头昏脑的时候,忽然听见不知是谁在“咚咚”地敲打屋顶。

“这猫怎么还没吃够苦头啊?”

随着戈修的叫喊声,从天花板的洞里“噗”地掉下来一只灰色的小鸟。当它落在地板上以后,戈修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布谷鸟。

“连鸟也来了!有什么事吗?”戈修问。

“我是来向您请教音乐方面的问题的。”布谷鸟一本正经地答道。

戈修笑了起来:“请教音乐方面的问题?你的歌声不就是‘布谷、布谷地叫吗?”

布谷鸟十分认真地说:“没错。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什么难的。你们的歌声吵得让人心烦,哪里谈得上什么唱法?”

“那可不容易呀!比如,你听,这样唱的‘布谷和这样唱的‘布谷,就大不一样!”

“我听起来没什么两样。”

“那是因为你听不出来罢了。我们叫一万声‘布谷,就有一万种不同。”

“随你说吧!既然你分得那么清楚,干吗还到我这里来呢?”

“我想学习正确的哆来咪的发音。”

“什么哆来咪不哆来咪的?”

“当然了,去外国之前,我一定要学好。”

“什么外国不外国的?”

“先生,请教我哆来咪吧!我跟着唱就行了。”

“真是讨厌!我只拉三次,完了你就痛痛快快地给我滚。”

戈修拿起大提琴,“嗡嗡”地对着弦,然后拉了一组哆来咪发唆啦西哆。

布谷鳥连忙“啪啪”地拍起了翅膀说:“不对,不对。不是那样。”

“真讨厌!到底要怎么样?你唱给我来听听。”

“是这样的。”布谷鸟把身子往前一倾,摆出一个姿势,叫了一声,“布谷!”

“什么呀,这就是哆来咪?对你们来说,哆来咪也好,《第六交响曲》也好,都是一回事吧?”

“那可不同。”

“怎么个不同?”

“难就难在要一直不停地唱下去。”

“是这样吧?”大提琴手又拿起了琴,“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地连续拉了起来。

布谷鸟高兴了,半道上和着琴声,“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地叫了起来。布谷鸟使劲儿往前探着身子,没完没了地叫着。

戈修拉得手指都发酸了。

“行了,适可而止吧。”说着,他就停了下来。

可是布谷鸟却遗憾地双眼一扬,又叫了一阵“布谷、布谷、布、布、布”,才停了下来。

戈修气坏了:“好啦,臭鸟,这下可以了吧?赶快走吧!”

“求求您再来一次,您的琴声听上去不错,可还是有点不对劲儿。”

布谷鸟一次又一次地哈腰央求道。

“那么,这可是最后一次啦。”

说着,戈修拿起琴弓。布谷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您尽量拉长点。”布谷鸟说着又哈了一次腰。

“真拿你没办法。”戈修苦笑着拉了起来。布谷鸟又一本正经地倾身子,“布谷、布谷、布谷”地拼命啼叫。

戈修开始还无心演奏,是在乱拉一气。可拉着拉着,他觉得布谷鸟的叫声似乎完全合上了哆来咪的音节。而且,布谷鸟唱得比自己拉得还要正确。

“这样下去,我不也变成鸟了吗?”戈修一下子停住了。

布谷鸟顿时像挨了一记闷棍似的,晃了几下,才又像刚才那样“布谷、布谷、布、布、布”地停了下来。它悲愤地瞪着戈修,说:“你为什么要停下?不管我们被认为是多么没骨气的家伙,我们都没有停止过啼叫,直到啼出血。”

“你胡说些什么?你当我会一直跟你胡闹下去吗?你赶快给我走吧,天马上就要亮了。”戈修指着窗外。

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乌云正在向北面涌去。

布谷鸟从敞开的窗口箭一样地飞走了,一直飞得远远的,不见了。戈修呆呆地朝窗外望了一阵,然后就和衣倒在屋角,呼呼大睡起来。

第三天晚上,戈修又抱着琴拉到了深夜,他觉得有点累,就喝了一杯水。这时,又有谁在敲门了。

今晚不管谁来,都要吸取前两次的教训,从一开始就毫不客气地把它赶走。想到这里,戈修握着水杯,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门开了一条小缝儿,一只小狸仔跑了进来。

小狸仔说:“我爸爸说过,戈修是个好人,要我不用怕,来跟你学。”

戈修笑出声来:“你爸爸让你来学什么呢?我忙着呢,而且很困。”

小狸仔陡然精神起来了,向前迈了一步:“我是小鼓手,爸爸让我来和你的大提琴合奏。”

“小鼓在哪里?”

“瞧,在这里。”小狸仔从背后抽出两根木棍。

“用这干什么?”

“那么,就请您拉《快乐的马车夫》吧!”

“什么?《快乐的马车夫》?是爵士乐吗?”

“就是这张谱子。”小狸仔说着,又从背后拿出一张乐谱。戈修接过来一看,笑了。

“多怪的曲子!好吧,我要拉了。你敲小鼓。”戈修想看看小狸仔是怎么敲的,便不时地偷看小狸仔,一边拉了起来。

只见小狸仔拿着棍子,在大提琴下边,合着拍子“咚咚咚”地敲了起来。那实在是妙不可言,连戈修都觉得越拉越有趣儿了。

拉完后,小狸仔歪着头想了半天,说:“戈修先生,您拉这第二根弦的时候,怎么总是特别慢呢?我老是觉得被绊住了脚似的。”

戈修吃了一惊。的确,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觉得那根弦无论自己拉得多快,都不能立刻发出声音来。

“嗯,也许是这把琴不行。”戈修委屈地说。

小狸仔同情地想了想说:“哪里不行呢?您再拉拉看。”

“好吧。”戈修又开始拉了起来。小狸仔还是像刚才一样,“咚咚咚”地一边敲鼓点,一边歪着头倾听大提琴发出的声音。就这样,这天夜里,他俩一直练到东方发亮。

“啊,天要亮了。谢谢您啦!”小狸仔匆匆忙忙收起谱子和棍子,然后用胶带牢牢地绑好,又鞠了两三个躬,就匆匆地跑了。

戈修呆站了一会儿,吸了一阵从昨晚打碎的窗口吹进来的凉风。他突然想到要在去镇里之前好好睡上一觉,恢复一下体力,便赶紧钻进了被窝。

第四天夜里,戈修又是整夜地拉着大提琴,不知不觉拉到了黎明,当他累得抱着乐器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有谁在敲门了。敲门声不是很响,但由于连着几个晚上都是如此,戈修还是立刻听出来了:“进来!”

于是,从门缝进来了一只田鼠。它还领着一只非常小的小田鼠,“哧溜哧溜”地蹿到了戈修的面前。小田鼠小得只有一块小橡皮那么大,戈修不禁笑了起来。田鼠不知道戈修到底在笑什么,四下张望了一下,最后拿出一颗青栗子,放到了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礼:“先生,这孩子身体不大好,可能快要不行了。请先生发发慈悲,给它治一治吧。”

“我哪里会看病?”戈修气冲冲地说。

听了戈修的话,田鼠妈妈放声哭了起来:“啊,我可怜的孩子呀!既然要病,就不如早点病,刚才您不还是那么‘嗡嗡地拉着吗?一听说这孩子有病,您就不拉了,怎么央求您都不肯给我们拉。啊,多么不幸的孩子呀!”

“你说什么?我一拉大提琴病就都好了?这是怎么回事?”戈修惊叫起来。

田鼠用一只爪子揉了揉眼睛说:“是啊,这一带的动物,只要一患病,就都跑到先生家的地板下面来治病呢!”

“这样病就好了吗?”

“是的。全身血流通畅,心情也好,有的马上就能痊愈,有的回家以后就好了。”

“是这样啊。原来我的大提琴的‘嗡嗡声,竟像按摩一样治好了你们的病啊。好,我明白了,我这就拉。”戈修“嘎吱嘎吱”对了对弦,然后一把抓起小田鼠,从琴孔放进了大提琴的琴箱里。然后拿起琴弓,“轰轰隆隆”地拉起了狂想曲。田鼠妈妈心惊肉跳地听着那巨大的声响,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请求道:“行了,够了。把孩子放出来吧。”

“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行了?”戈修将琴倾斜下来,用手在琴孔下接着。等了一会儿,小田鼠出来了。戈修大气也不敢喘地将它放在地上,只见小田鼠紧闭双眼,浑身打着哆嗦。

“怎么样?好些了吗?”

小田鼠一声不吭,仍然闭着眼睛不住地发抖。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出其不意地跳起来,跑开了。

“啊,好了!谢谢您,太谢谢您了。”田鼠妈妈跟着小田鼠绕着屋子跑了一圈,最后来到戈修面前不停地鞠躬。

“啊,跟田鼠讲话还真是够累的。”戈修“扑通”一下倒在了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六天之后的晚上,金星乐园的团员们兴奋不已地拿着各自的乐器,从镇公馆礼堂的台上走了下来,鱼贯地走进礼堂后面的休息室。他们终于成功地奏完了《第六交响曲》。场内掌声如雷。指挥手插在裤兜里,在大家中间绕来绕去,他似乎对掌声充耳不闻,其实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团员们有的叼着香烟划着了火柴,有的把乐器装到了琴盒里。

礼堂里的掌声还在“噼噼啪啪”地响着,而且越来越热烈,简直不可收拾了。胸前佩戴着一条大白缎带的主持人跑进休息室说:“观众要求返场,有没有什么短曲子应付一下?”

指挥沉着脸说:“不行啊。这么大的乐曲奏完之后,无论如何都奏不出能让我们满意的曲子了。”

“那就请指挥出去讲几句话吧。”

“不行不行。喂,戈修君,你去拉段曲子吧!”

“我?”戈修吓得目瞪口呆。

“叫你呢!戈修。”首席小提琴突然扬起头说。

“去吧。”指挥又说。

大家硬是把大提琴塞到了戈修手里,打开过道门,一下子把戈修推到台上。戈修手拿那把穿了孔的破提琴,不知该如何是好。观众的掌声更加热烈了,有人甚至大叫起来。

“这也太欺负人啦!好吧,等着瞧吧。我要给你们拉一段《印度猎虎曲》听听。”

戈修彻底镇定下来了,他来到舞台中央,像那天花猫来时一样,他以大象发怒之势奏响了《印度猎虎曲》。没想到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观众一个个都听得十分认真。戈修“嗡嗡”地拉着,拉过了令花猫痛苦得火星四迸的那一段,又拉过了令花猫不停地向门板猛撞的那一段。

整首曲子拉完了,戈修瞧也不朝台下瞧一眼,像那天急着想逃出屋外的花猫一样,拿起大提琴,逃到后台去了。后台上,包括指挥在内的乐园的伙伴们,都像遇上了什么怪事似的,一个个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戈修索性自暴自弃地匆匆穿过人群,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一张长椅上,跷起了二郎腿。

大家几乎是同时向戈修望去,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看不出有丝毫取笑他的意思。

今天晚上真是怪了,戈修想。这时,指挥站起来发话了:“戈修君,干得不错。那么一首曲子,大家却都听得入了神。一个多星期,还不到十天的时间,你竟能拉得这么好!与十天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呀!只要努力,任何事情都可以办得到啊,戈修!”

其他的伙伴也过来对戈修说:“真有你的。”

“嗯,到底是身强力壮,能吃苦。要是一般人,早就吃不消了。”指挥在一旁接着说道。

当天夜里,戈修很晚才回到自己的家里。

他又大口大口地喝了冷开水。然后,他打开窗户,望着曾经有布谷鸟飞去的辽远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啊,布谷鸟,那时候我真是对不住你。其实,我不是生你的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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