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动画身份的思考以及未来中国动画身份的重新书写

孟香旭

摘 要：动画的本体经常被电影混淆，本文将对动画的本体特征进行深入研究，探讨动画之所以区别真人电影的本体特征、动画的技术特点、动画的包容力；动画的想象力以及动画维度的延展。与此同时，针对中国文化的特点进行探索，分析中国诗学与中国动画美学潜在的发展前景，对中国动画的发展前景进行重新审视。并通过以上研究与探索，讨论为什么我们要做动画。

关键词：动画；维度延展

1生命的幻象——与电影艺术的区别

探讨动画的本体特征，很多人会惯性认为它属于电影艺术的一种表现手段，甚至说是电影艺术的一个分支。对于这一观点，我们暂时持半认可的态度。动画与电影基于相同的视觉原理，并且到目前为止无法证明电影与动画严格意义上谁先于谁诞生，所以我们也可以这样思考：电影也可以被看作是动画的分支，是动画艺术的一种表现手段，即真人定格动画的连续逐帧拍摄。诚然，动画与电影作为同源艺术，并不需要刻意区分谁包含谁，尤其在现今电影技术与动画技术界限越来越模糊的时代。

无论动画或是电影，其视觉本质是相同的，即幻觉，周传基教授曾说：电影艺术是幻觉的艺术。并且动画“Animation”其词源“Anima”的拉丁语意思是“灵魂”。因此，动画的本体特征是“赋予生命”。并且“賦予生命”也成为动画区别于真人电影最奇妙的地方。动画是被创造出来的世界，是生命的幻象，动画人就犹如上帝一样，赋予生命，创造世界。

2动画技术的隐藏性

聪明的导演都知道，当观众注意到场面以外的因素，例如角色的服装、运动规律、灯光、剪辑、音乐、人声配音等等，他们的临场感和情绪投入便会中断。因此，动画艺术是一门隐藏技术的艺术。

在动画中，有很多的专业技巧需要被隐藏。这就是为什么看完一部影片，观众最多只记住了导演是谁，甚至更多时候在动画创作中，连导演都不会被人记起，只记得制作公司是哪家。几乎不会有人问起：美术指导是谁？音响设计是谁？剪辑师是谁？服装、道具、灯光、配音等等都是谁？这些往往是不会被人们所留意的。并不是意味着这些技术因素不重要，恰恰相反，在动画中这些技术方面的因素其最重要的任务便是“隐藏”自己。“隐藏”是最完美的“恰当”，因为无论哪一个环节的突出，从任何一个层面来讲，都是打断观众情绪的败笔，结果都是出戏。只有最适宜的隐藏，才能欺骗观众的感知，任由你带入幻觉的世界。

3多维度的表达

3.1关于维度

我们来类比这样一个假设，蚂蚁的世界只有前后左右，没有上下的概念。所以，由于生理结构的局限，蚂蚁永远生活在一个只有XY轴而没有Z轴的平面世界里。这是一个纯粹的二维世界。人类生活和感知的世界，是三维世界。然而，与蚂蚁看不到Z轴的维度相同，人类是否也会看不到到的其他的“轴”，而成为了三维世界里的蚂蚁呢？显然四维世界是存在的，目前一般被认为是“时间”。

蚂蚁虽然只能认知二维世界，但作为一个事物，它也是存在于三维世界中的，也会受到三维世界的影响。蚂蚁在二维世界里思考三维世界时之所以会出现悖论是因为除了三维还有四维在影响着它们，而四维世界的事已经超出了它们思考的范围。我们人类也一样，还会受到第五维、第六维、第七维等等更高“维度”的影响。比如，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认为：有质量的物体具有能量，可以使其周围的空间弯曲。也可以说万有引力是空间弯曲的体现形式。由于空间弯曲使得在其周围空间运动的物体运动状态发生变化，在观察者看来，这种效果就好像这两个物体之间发生了力的作用。也就是说，质量越大，引力越大，空间弯曲程度也就越大。因此，“引力”也是影响整个宇宙时空的重要因素。据目前所知还有“温度”等影响世界的因素存在，我们这里统称它们“维度”。

综上所述，所谓“维度”本文定义为：每一点的变化都可以影响甚至改变整个世界的重要因素。

3.2动画中的四维

现在把思维拉回动画中来，我们通过简单分析不难理解，动画显然是一个被我们虚拟出来的人类感知范围的三维世界，因为尽管我们看到的屏幕是空间上的二维平面，摄影机的运动，例如推、拉、摇、移，仍具有空间纵深的维度概念。与此同时，动画还拥有“时间”的线性维度，无疑是动画的“四维延展”。举个简单的例子，动画里一分钟可以表现为一分钟，也可以表现为一年，甚至可以表现为被拉长的回忆和时间的无限凝固静止，然而这种形式放在现实生活中，就等同于带我们在三维世界里，通过时间的维度进行了穿越。

3.3动画中的五维

在此之外，“声音”在动画世界里的影响力，可以算作“五维延展”。我曾做过这样一组实验，实验一：剪辑同一段动画，更换10种不同风格的配乐。该实验结论是，不同版本的配乐使同一段动画表达出完全不同情感意义，一千种配乐就创造出一千种截然不同的视听效果。实验二：为一段动画添加一條额外的音效，与原动画进行对比。实验结论得出，每一种音效的加入都会产生全新的视听效果。在动画中，音效的能量也具有扭转世界的力量。实验三：同一个动画角色选取不同的配音演员进行配音。实验结论，体型音色与动画造型相似的配音演员可以使角色看上去更逼真，声音与造型反差较大的配音演员却可以塑造更有特色的角色性格。总之，动画本来就没有同期声可以录制，动画角色又不可能为自己配音，而对于配音演员你可能有一万种选择，这对于动画来说就显得无比的重要。

综上实验结论，印证了动画中声音的每一点变化都可以影响甚至改变动画中的整个世界。并且动画的世界作为一个创作出来的虚拟世界，比同样作为视听艺术的电影，对声音的诉求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声音无愧是动画的“五维延展”。

3.4动画中的高维

动画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那便是“语言”。然而语言在动画中并不是单一“维度”上的概念，具体来说，动画中的语言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有形语言，即动画中的对白、独白和旁白。 这种语言与前面讨论的“五维延展”的“声音”相重合，可以通过声音的形式来直接呈现。

第二种是无形语言，即动画中的剧本，结构整个影片，类似骨架的存在，正可谓牵一发而动全世界。

第三种则是抽象语言，或者称为“语法”，即动画的视听语言。是它让前面的两种语言可以被准确读取，通过不同镜头的组接方式，不同光色 、角度、构图，以及不同景别、转场、场面调度，都能够对动画的世界造成质的影响，作为扭转乾坤的“高维延展”。

综上所述，动画是一种“多维度”共同影响的艺术形式，包括很多影响和制约这一虚拟世界的重要因素，未来还需要继续深入的探索。

4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托尼.怀特说：“如果连动画里都没奇迹的话，人生就更无趣了。” 也就是说，由于不受到现实的因素制约，动画成为了最富有想象力的艺术形式之一。

因此也有很多人认为，如果用实拍就可以表达的内容非要用动画来实现，就浪费了动画最本体特征，以及“赋予生命”的含义，禁锢了动画的想象空间。总之，大胆想象，开拓思维都是动画艺术的必要因素。

5兼容并蓄的包容能力

从艺术形式上讲，动画是仅有百年历史的一门年轻艺术，却与其他前辈艺术形式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文学之于动画剧本；雕塑与绘画之于动画造型；音乐之于动画配乐；戏剧与舞蹈之于动画表演；电影之于视听语言等。所以，动画在艺术形式上是兼容并蓄的，融合了几乎所有的传统艺术形式，并恰到好处地发挥了多种艺术形式的长处。

从文化形态上讲，任何艺术形式的发展都根源于其所处的历史和文化形态，深受其文化背景所影响。动画艺术也不例外，充分吸取文化土壤的养分，从而形成具有民族性和地域性的不同动画风格。比如美国动画风格源于其具有代表性的好莱坞电影，与此同时还有大量迪斯尼影片融入了百老汇歌舞剧的风格特点；日本动画风格则源自于日本的漫画文化，并伴有浮世绘的风格特点；欧洲动画风格有着浓郁的艺术气息，很容易联想到欧洲悠久的文艺历史以及深厚的文艺理论；而中国动画受到几千年的儒家文化影，有着较浓说教意味，艺术上早期受到国画和传统壁画的影响，也曾一度辉煌，与以上所有地区的动画艺术平分秋色。如今在新的文化背景下，中国动画却随经济的飞速发展变得反而寻不到属于自己的文化形态和方向了。因此，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思考，针对中国动画扎根的这片文化土壤，探索属于中国自己的发展前景呢？

6中国诗学与动画美学

首先，中国动画不应该去学习西方的“夸张”和“丑学”，因为中国文化本身具有含蓄的美，然而并不存在“审丑”，中国文化中的“丑角”是滑稽，滑稽的幽默打动人，而并不是丑。其次，中国动画也不应抄袭日本动画，因为日本文化虽然同为东方文化，甚至比中国文化更加“内敛”，但其动画的特点几乎是“社会的反面和补充”，是过分宣泄内心压抑的人类本性的产物，并不适合中国文化本身。

中国文化区别于其他文化最重要的元素之一便是幾千年来让我们引以为傲的中国文字，即汉语言艺术。具体来说，比如“诗”文化。中国古诗常讲究对仗、押韵和意境，若能够把“诗”文化融入动画创作，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呢？

目前漫画形式中已经有人尝试，比如夏达的《子不语》《游园惊梦》。夏达已然在她的漫画作品中融入了诗与中国文化，《子不语》甚至授权于日本集英社，这何尝不是“中国文化”的输出。除去声音，漫画画格的大小就相当于动画的镜头长短。 既然中国漫画能够包容诗与中国文化，动画一样可以，更多的探索仍需要动画人去尝试。

7结尾——我们为什么要做动画

我们为什么要做动画？前皮克斯总裁乔布斯曾对现任皮克斯总裁拉塞特说过一段话：“我在苹果公司坐电脑，一台电脑的寿命大概是三年，五年之后基本就是一堆废铁，但如果你拍出一部好的动画，它的寿命是永恒的。”

庄子的《齐物论》中有云：“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天。”传说彭祖活了800岁，以先秦一季为一年，也有200年，却被庄子称之为“夭”。与天地万物、时空宇宙相比，区区200年仅是一瞬。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大到宇宙的广阔，微到粒子細小，我们终无从探究到极限。人类不过是茫茫宇宙中很中间的存在，也许都算不上“中间”。可却刚好，我们拥有思维，能够思考大到宇宙时空，小到粒子夸克的事情。尽管我们连彭祖都活不过，但是我们的作品却能够永远流传。当我们已不在，经典依然会被一遍又一遍地观看。这便是我们做动画的原因，也正因如此，中国动画更应发扬优秀的“东方文化”，拓展动画更多维度上的可能，从而创造不朽的中国动画文化。

参考文献：

[1]薛燕平.非主流动画电影：历史、流派、大师[M].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6）.

[2]（俄）瓦西里·康定斯基.论艺术的精神[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31.

[3]（美）怀特.从铅笔到像素—数字动画经典教程[M].人民邮电出版社.2009（12）.

[4]（意）里乔多·卡努多.第七艺术宣言[M].中国青年出版社.19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