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岁月延伸的红飘带
2017-06-11肖裕声
肖裕声
那条在茫茫地表铸就的红飘带,至今在人们心头激荡。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长征路,每一代人都要走好自己的长征路。
历史的篇章,因为卓越而不朽。当人民军队的足迹迈入长征时,当年的红军官兵或许无法预料,他们所进行的远征,不仅同自己的命运紧紧相连,而且对国家、民族和军队的命运,乃至中国和世界的历史都将发生深刻影响。正如习近平同志指出的:“今天中国的进步和发展,就是从长征中走出来的。”那条在茫茫地表铸就的红飘带,至今在人们心头激荡。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长征路,每一代人都要走好自己的长征路。
我们对历史认识得越深,获得的现实启示就越有价值。特别是面对那些深刻影响历史进程的伟大事件,哪怕是其中某一个具体的细节,你都能感受到非凡的历史意蕴。长征就是这样的历史事件。这场人类史无前例的远征,它浓缩的是岁月,也是精神;它属于中国人,也属于全人类;它属于昨天,也属于今天。
岁月带不走那条红飘带,因为它深藏我们心中。真正有历史感的人们,绝不会因物是人非而忘却历史的悲壮与光荣
2016年10月,习近平同志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强调,“这一惊天动地的革命壮举,是中国共产党和红军谱写的壮丽史诗,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史进程中的巍峨丰碑。”党的领袖对长征的论述,深刻反映出长征在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的崇高地位。今天,时间的流逝,已经让长征路上很多曾经浴血硝烟的地方,变得风平浪静甚至是风和日丽、风景迷人,但是真正有历史感的人们,绝不会因物是人非而忘却历史的悲壮与光荣。
这些年来,于都河畔、皎平渡口、湘江侧畔、遵义会址……我走过很多当年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而每一次都能遇到很多前来寻访历史的人们。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他们来到历史的现场,努力从那些发黄的照片、破损的文物和简短的文字介绍中接近当年的岁月,努力抵近当年那支远征队伍的心灵世界。作为一个军史研究者,看到他们凝重的神情,看到他们眼神中透出的感慨,我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欣慰感。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他们存在,当年红军在长征路上留下的足迹就不会被时间的风雨洗刷淹没,就能以另一种方式走进民族的心灵史,印刻在无数后来者的精神世界。由此,那用一代人生命和鲜血铸就的历史丰碑,才能永远巍然屹立。
当然,更让人欣慰的是,那场史无前例的远征不仅印刻于中华民族的历史,而且在全世界产生深远影响。众多国外学者激情满怀地追寻长征、研究长征、宣传长征,为长征“洒下深情的泪珠”。在世纪之交,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们,从公元一千年至公元两千年间人类经历的沧桑巨变中,遴选出了100个深刻影响了人类千年文明进程的重要历史事件,长征赫然在列。这一结果,生动说明长征对于人类历史的贡献,也生动说明长征对于人类在理解自身命运时所作出的光辉典范。
有人说,不理解长征精神,就不能理解中国,不能理解中华民族的精神。是的,岁月带不走那條红飘带,因为它已永载史册。而作为中国军人,不仅应该牢记这段历史,还应该让历史中的精神真正融入我们的骨髓。因为那是我们的来路,今天的我们同当年那支远征的队伍血脉相通。
长征是面镜子。在这面镜子前,真正的军人都将找到自己的精神坐标
有人把长征比作一幅画卷,因为那是红军将士在党的领导下用理想和信念、意志和力量描绘的历史画卷;有人把长征比作一首歌,因为那是在生死抉择中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的英雄赞歌;还有人把长征比作一首诗,因为那是一首超越时空的壮丽史诗。而我,更愿意把长征比作一面镜子,一面可以窥见中国共产党人和红军将士高贵人格的明镜。今天我们所理解的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精神品格,都可以从中找到生动注脚。
比如说,什么叫忠诚?谈到“长征”这个概念的时候,一些人往往有个误区:把长征看成从不同根据地出发的孤立的几次长途行军,未曾意识到这是各个红军部队在党中央领导下紧密协同的一次战略行动。实际上,在整个长征期间,各路红军之间始终保持着密切的电报联系,按照党中央的战略部署不断展开协调配合,有时甚至不惜牺牲本单位的局部利益。遵义会议后,毛泽东同志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正式确立。面对复杂的敌情,毛泽东命令仅有数千兵力的红九军团脱离主力运动,大造声势吸引敌人,主力则趁机南渡乌江脱身。二次渡乌江前夕,为了避免把敌人引向主力,红九军团只敢夜晚行军。当红九军团到达乌江时,主力以为红九军团已经被打散,遂拆毁浮桥离去。落单的红九军团只能独自行军,继续转战以分散国民党军兵力,两个月后才追上大部队,独立行进了3000里有余。红九军团的这一无畏壮举,正是红军将士始终听党指挥、维护大局的战场典范。
比如说,什么是信念?当时的红军官兵,包括一些高级干部,都不知道长征要走到哪里去。有人曾问邓小平:“长征那么艰难凶险,你是怎样走过来的?”他坚定地说:“跟着走!”几近山穷水尽时,一路枪林弹雨中,没有对党的忠诚信赖,没有对革命胜利的坚定信念,何谈“跟着走”,怎能有“跟着走”的力量?
比如说,什么叫血性?有资料显示,红军平均每天行军34公里,在共计368天的行军途中,15个整天在打重大战役,平均每天都有一次遭遇战;共经历重要战斗600余次,牺牲营以上干部430余人。1936年3月,红2军团和红6军团长征到达乌蒙山区时,时任红18团政委余秋里奉命率部截击国民党军。在战斗中,余秋里左臂受伤,骨头露出,血流不止。因无药医治,连续行军,余秋里的伤迟迟不能痊愈,伤口一度爬满了白蛆,只能敷凉毛巾镇痛。直到走出草地,医生才用一把剃刀割掉腐肉,用修械所的钢锯锯断骨头,给他做了截肢手术。诸如17勇士强渡大渡河、22勇士飞夺泸定桥的英雄壮举,更是家喻户晓。
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每一次深情仰望,都是一次灵魂的洗礼。每一次阅读,都是一次与历史的对话、与无数英烈的灵魂对话。在这种对话当中,真正的军人都将找到自己的精神坐标。地球上的红飘带,永远是激励我们前进的精神丰碑。
需要警醒的是,我们的前方仍有许多“雪山”“草地”需要跨越,还有许多“娄山关”“腊子口”需要征服
史无前例的远征以红军胜利会师结束,而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的胜利之路仍在延伸,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路仍在延伸。从昨天的长征,到今天的长征,我们尤其不能忘记习近平同志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强调的,“我们还有许多‘雪山‘草地需要跨越,还有许多‘娄山关‘腊子口需要征服”“不论我们的事业发展到哪一步,不论我们取得了多大成就,我们都要大力弘扬伟大长征精神,在新的长征路上继续奋勇前进。”
新的长征路,需要真正具有长征精神的人。征服新长征路上的艰难凶险,需要像革命前辈一样勇往直前的当代革命军人。遥想当年,红军将士自信进取的蓬勃朝气,是长征胜利的一个重要原因。红军是一支年轻的队伍——平均只有22岁,军长一般不超过30岁。以红一军团为例:政委聂荣臻35岁,第一师师长李聚奎30岁、政治部主任谭政27岁、第一团团长杨得志24岁,第二师政委刘亚楼23岁。在这些年轻人身上,我们不仅感受到他们的蓬勃朝气,更能感受到他们的成熟自信。一大批党和军队骨干力量正是在红军时期的艰苦战斗中磨炼成长起来的。他们挑战过最强大的敌人,执行过最艰巨的任务,面临过最严峻的生死考验,是这支军队最宝贵的财富,也是这支军队日后从胜利走向胜利的骨干先锋。
“河出潼关,因有太华抵抗,而水力益增其奔猛;风回三峡,因有巫山为隔,而风力益增其怒号。”今天,国际国内形势发生深刻变化,各种社会思潮和文化相互激荡,意识形态领域斗争尖锐复杂。相比于战争年代,和平时期的军队建设既有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隐忧,也有暮气日长、锐气渐消的挑战……这些都构成了我们必须面对的“雪山”“草地”“娄山关”“腊子口”。面对强军兴军中所遇到的挑战,弱者视其为难越的障碍,而勇者则视其为前进的阶梯。我们这一代军人只有像红军前辈们一样始终不忘“革命理想高于天”的初心,不断探索、迎难而上,敢于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冲破思想观念的障碍,在困难和矛盾面前绝不止步不前、绝不绕道而行、绝不半途而废,才能真正在时代洪流中让胜利的号角响彻万水千山。
长征,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