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 中轴线上的镇山

在北京中轴线上，作为皇家园林开辟成的公园，景山公园似乎并不是特别起眼，它的正南是故宫博物院，西侧是北海公园，一个是明清两代的紫禁城，一个是从辽代的帝王就开始经营、费尽了五个朝代帝王心血的皇家行宫和苑囿，它的建筑规模和景观设置，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远逊于两个邻居，但它在皇城内的皇家建筑体系中却从不是无足轻重的，它是明清两代的皇家御园，主体是主宰皇家命运的风水山、镇山，还是京城中轴线的中心点，也是京城内筑起的最高的山。它的整体布局，像一个坐着的人像，这是刻意设置还是巧合，至今是谜。

俯瞰下的震撼

是摄友们发现的一个秘密还是常识？要拍摄最辉煌的北京城，就得登上景山。曾经，一张鸟瞰下的北京皇城图片，在国际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图片上的景象太具震撼力了，满目金碧辉煌，那是金红色的建筑之海，是跌宕起伏错落有致的金红之海、气象森严井然有序的金红之海、巍峨与宏胜交叠的金红之海、凝固成旋律的金红之海。那张图片是从飞机上拍摄的乌瞰图片。摄友们没有乘机航拍的条件，但有景山。景山高43米，从山的角度上看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山，矮丘而已，但对于在平阔之地上建起的北京城来说，对于坐落在北京平原上的北京城来说，它却是一座不小的山，而且是城区内最高的山。景山四面都可以登临的，它是用拆旧城墙的渣土和挖海子挖河泥的黄土堆砌起来的，表层覆满观赏石，疏密有致，层层错落，南北面嶙峋陡峭，东西面相对平缓。从东西两面的步道上登上去较易，从南北两面石阶上攀爬要费些力气，体力的消耗较大，但也算不上太难，绝对高差毕竟只有四十多米。登到山上五亭中最高那座亭的亭脚，向南望，立即心潮澎湃。不是一览众山小的驚叹，而是宏伟的紫禁城尽收眼底。距离近，望得很真切，神武门前的公路、护城河和神武门就在眼底，不要说门阙，门上的匾额都字字清楚，而护城河，而宫墙，而鳞次栉比分路延展的殿宇也尽览在目，红墙黄瓦的建筑大交响诗唤起心的律动，情绪在豪迈在奔放中久难平复。尽情地拍吧，尽管视角在高度上广度上都还有遗憾，视野受到了限制，取不到航拍的效果，但那已是很不错的俯瞰画面了，足以让没有机会来此的摄友们艳羡。不仅整个紫禁城在镜头中，几里外的国家大剧院也未遗漏。眼底的辉煌晨昏有别，四季更不一样，不同光色不同季节下，俯瞰的画面各有各的魅力。我在此拍过雪下的故宫，拍过秋山丽锦镶嵌的故宫，大气象的视觉盛宴远未完备，还惦着拍朝霞镀染出的故宫。

景山上五峰最高峰上的亭叫万春亭。周长1015米的景山五峰五座亭，此亭在京城城垣中轴线的中心点上，底层石台护栏内正对亭门的中心刻一圆形中轴线标示图，上面明确标明此处为中轴线中心点。它也成了—道景观，不仅围观者众，而且争相立于其上拍照留念，站在中轴线中心点标示图上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特别情愫吧？拍照的人屡调站姿，让身板儿笔挺起来，目视前方，男男女女都伟人一样，若有风，衣袂飘起，风度凛然，让人联想到岳阳楼上面向洞庭湖的范仲淹、大漠中一目万里的诗仙李白之类。自得感？骄傲感？我站在北京中轴线的中心点上了！这是北京市的最中心！

从万春亭的北面凭栏向北望，望到的是中轴线上的三座四柱九楼木牌坊、寿皇殿、地安门大街、鼓楼、钟楼……它们是笔直而对称地坐落排列，天气若晴好，蓝天白云下气象森严中的壮美、左侧北海白塔的巍峨、太液池的澄碧、太液池北岸楼宇的多姿多态，历历在目，是与南面完全不同的辽阔画卷，京城城垣北中轴线和中轴线两侧的景物尽在眼底了，心旷神怡中亦是豪迈之情满胸满怀。只恨自己不是王勃，不是范仲淹，没有才情，写不出王勃《滕王阁序》、范仲淹《岳阳楼记》那样的登高感怀、忧古思今、动静相映、意境浑融的瑰丽之篇，只相信，登景山看到的景物景象绝不比他们看到的差。

景山自辽代之前就形成土丘了，它在永定河的旧河道上，积土成丘，辽建瑶屿行宫时将余土堆积于此。金大定十九年金章宗建大宁宫凿西华潭，土亦堆积于此，丘虽小，却也是金中都的十二景之一。公元13世纪中期，忽必烈于至元四年在大都中心延春阁以北建后苑，此山在后苑的范围内。那时这里的山主要不是为登高俯瞰城市景色，元帝在后苑建了金殿、翠殿、花亭、毡阁，有休闲赏玩意，但也开了八顷熟地作为躬耕地，做样子给天下人看，鼓励农耕。明朝朱棣迁都北京前后，大兴土木，营建城池、宫殿、园林，将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太液池南海所取的泥土运到这里，把山往高了堆的主要目的是风水上的考虑，是要垒一座像模像样的风水山。景山公园在园内绮望楼举办过《景山历史文化展》，展览中有一项内容便是介绍了北京传说中的五镇。道家理论，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东西南北中，东属木、西属金、南属火、北属水、中属土，北京四个方位上均有镇物，而中央的镇物便是土山景山。五行和镇的理念我搞不清究竟是什么，关于景山作为风水山作为镇山我看到过三个说法，一说朱棣搞这座镇山是镇元朝的王气，镇元朝的龙脉，有永世让它不得翻身的意思，想必是把元时的青山（那时不叫景山，叫青山）给挖了，用新土新山取而代之，将元时山镇在脚下，防止元朝死灰复燃回归中原，给新堆之山取名万岁山，是祈望明代江山万万年的意思。还有一说建万岁山是将万岁山作为皇城的背山、靠山的。传统风水理论，讲究住宅要“前有照，后有靠”，阴宅阳宅均如此，这靠还不能太简单了，所以明代的万岁山是堆了五座峰的，而以中峰最高。再说，风水书《三辅黄图》中说，“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紫禁城之北为玄武位，也当是有山的。元朝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山名为青山时也是作为风水山的。风水山是不是起作用，起多大作用，真不好说，朝代的兴替是自然规律，科学研究，连太阳系、银河系、各类星球都有生死，何况历代封建王朝！万岁的王朝是不存在的，实际的好处是此山可挡寒冷的北风，让山南的建筑变得暖和些，若此处形成风口，帝后们早就迁居它处逃之天天了。

清朝时，万岁山的名字不复存在了，顺治皇帝更其名为景山，合义有三，—是说它高大，二是表明它是帝后们的御景之地，三是有景仰之意。似不再强调它的镇山之能，但乾隆诗里却有“宫殿屏康则日景山”句，还是说景山有屏护宫城的意义的。何况，其时京城五镇说传得最凶，五镇之一的颐和园昆明湖东堤大铜牛也是乾隆时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