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莲花
2017-06-01栀子心香
栀子心香
故乡虽在北方,盛夏时却是一派江南水乡的景象。
在大片的水稻田中有几块荷田,生长着白色的荷花,一走到荷塘边就有荷香扑面而来。
小时候,夏天的傍晚,母亲会带我去荷田摘用来熬荷叶粥的荷叶。母亲每次摘荷叶都是从周围摘一圈,留下一个小小的圆继续撑在那里,好让底下的藕可以继续长。从那时,我知道了一张荷叶下面就是一条藕,不能轻易摘。
后来长大了,学了“江南可采莲”的诗句,夏天的晚上,坐在院子里乘凉,喝着一碗稀稀的荷叶粥,荷叶的清香入了口,入了胃,仿佛也入了心。就想着那些江南的女子红衣绿裤,撑一叶扁舟,自由行在水上,唱一曲婉转的采莲歌,再随手采下一朵莲花来,那真是再美不过了。
多年后的一个夏天去北方的一个风景区,数百亩的荷塘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粉色的荷。我站在塘边欢喜得不得了,绕着荷塘走,看着这朵好,那朵也好,半天迈不开脚,走走停停,欣赏,拍照,再欣赏,再拍照。在岸边歇息时喝茶,看荷,微风吹来,风荷举,一阵一阵的香。
想起了夏天,那穿白色长衫的人坐在荷塘边看荷,荷花还没有开,那一池的碧绿,自在舒展。穿白色长衫的人坐于亭边,很是悠闲,但他是否也有一丝寂寞呢?
也想起了一位女子,每年荷花开时,她都要提上水,带上茶具,约一两位知己去荷塘看荷。坐在塘边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就那样与荷作伴,一切的凡尘琐事都轻了,远了,淡了,她们俨然也成了一枝枝荷。
八月,走在南方古镇。街边有卖莲蓬的,两块钱一个。买来两个莲蓬,边走边剥着吃,小心地取出莲子,不把那莲蓬弄破。心想,如果来得再早一些或许街边会有卖莲花的吧,一篮子一篮子装着,或者一桶一桶地盛着,摆在街边卖,卖花人便是那种花的人,朴实的面庞上有干净的笑。要是能抱着一束荷花在这街上走,那该有多美啊——怀抱一束荷,就那样站着就已经美到极致了。
可是,已经八月了,莲花已经修成正果,化作了莲蓬。
我把那两个莲蓬带回了家,插在瓷罐里,不久它们就变干、变黑了。夜晚,雨打在窗外护栏,叮叮作响,屋角的莲蓬散发着清香。听着那雨,想起了“留得殘荷听雨声”,那雨就好像是打在那些莲蓬上,打在万亩残荷上。
去厦门的南普陀寺是在萧条的冬日,一进院子就看见了一个大大的荷塘。冬天的荷塘是萧瑟的,深褐色的荷叶匍匐在地,亲吻着泥土。那池荷在夏天一定是碧绿一片,整个禅院飘着荷香。院内有古木、白塔,环境清幽干净。往里面走,禅乐声声,不由得浑身恭敬起来,尽量步步走得庄严。一个殿一个殿地走,走到观音大殿,见一尊高大的金身观音端坐在莲花台上,眉目慈悲,面容安静若水。
凝视间,忽然一滴泪落了下来,心顷刻柔软,就好像观音足底的那朵莲花轻轻飘了过来,栖到了心上,心顿时清凉寂静,安然自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