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水里的鱼

显而易见，我们平时见到的大部分明星都不是人。当他们在媒体上出现时，永远完美无瑕，穿着得体，说话也漂亮，他们有爱心，肯上进，能吃苦，偶尔也会自我调侃两句。这些人如八九点钟的红太阳一样，光明伟大正确完美到不像个人。布拉德·皮特却不这样。他接受《GQ Style》杂志采访，上来就坦承自己的瘾君子历史，因为酗酒最终造成婚姻破裂的经过。“我总是走极端。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会搞砸”。这才应该是一个人应有的样子，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有七情六欲，有开心也有痛苦。皮特说，离婚后，房子里只剩自己，房子没有声音，没有生气。他被困住了，就像被困在陆地上的鱼一样。

现实中，有那么多原本属于海洋的生物受困于陆上，虽然有水维生，但也只是维生而已。最常见的是在海洋馆里，孩子们都爱去，家长也乐于带他们去认识这些深海动物，据说，这样会培养孩子的好奇心和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善意——通常来说，喜欢动物的人心地总是不会差的。很多人并不了解，困在水箱里的动物，并不开心。它们失去与大海的联系，还遭到管理者的压榨，需要进行高强度表演。很多海豚、鲸鱼甚至会患上心理疾病，最终死亡。前两年，法国最出名的一只虎头鲸就郁郁寡欢地死去了，而它的孩子，也在失去母亲四个月后死亡。最终是饲养员把它的遭遇公之于世，引来法国民众的关注。最近，法国政府终于颁布了一份法令，对水族馆的鲸鱼、海豚进行严格限制：除了目前已授权的海洋馆外，禁止其他一切圈养海豚和鲸鱼的行为。

5月2日，乌克兰一家私人动物园里，游客们隔着玻璃围观一只豹子。

或许，只有真切体会到海洋辽阔的人，才能感知到生活在一个封闭空间里是多么痛苦。挪威有一所海上高中，把课堂设在一艘帆船上。学校每年招收58名16-18岁的学生，开始一年的环球航行。学习从来就没有容易的事。每天，他们早起锻炼，和船员一起工作，张帆、打渔、晒太阳。工作间歇，他们还要上数学、科学、语言、文化、历史课，早晚要值班。这艘船会在世界各地港口停靠，例如越南胡志明市、文莱诗里亚等。这时候，学生们又会根据当地情况，上比较政治学、环境科学等课程。听起來虽然会很累，但也有无所束缚的自由感。船足够结实，安全措施得当，那是真正免于恐惧的自由。即便是风暴起，雨水敲在船上，也有如诗句。

我喜欢船，不喜欢太空船。5月9日，8位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学生“宇航员”，将分两批进入该校自主设计的密闭舱室“月宫一号”。之后，他们要在里面生活一年。据北航介绍，每组两男两女，交替入舱，交接在专门的气闸舱缓冲带完成，跟真实的空间站换班一模一样。“月宫一号”是全球第一个、也是密闭程度最高的四生物链环人工生态系统，里面由1个综合舱、两个植物舱组成。他们在里面将靠着植物舱生活，农作物包括小麦、茄子、豆类、西红柿，还有作为水果的草莓等30多个品种。饮水则靠一个水循环系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想一想在飞机上的状态，还是觉得憋闷。整天目力所及只有那些东西，囚禁感应该比海洋馆里的鲸鱼还要强烈吧。现在一些国家和企业在搞太空旅游项目，认真想想，我是绝对不会参加的，毕竟没有钱。

我十几岁的时候，被困在一个小县城里，那时候，省道是最吸引我的东西，四周的楼房如迷宫，阻挡视线，唯有穿过县城省道的一些段落，比我的目光还要长，然而，再长的目光，也拉不动我那双腿，我还是被困在当地。苏格兰罗伯特戈登大学在办一个艺术展，有个英国学生想了个歪点子，他拿着一个菠萝，放在旁边空展台上，想看看管理人员多久会发现。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然后用玻璃罩子把它保护起来。这下，菠萝成了一个艺术品，两天时间里，很多教师、学生对这只菠萝赞不绝口。人们说，这是对当代艺术的讽刺，可想一想，这不就是现实吗？围绕在我们生活周围的习俗、偏见、纪律、责任、旁人的目光、上一代人的期待……所有这些，最终构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我们成了罩子里的菠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