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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演讲说出幸福的模样

2017-06-01□小

莫愁 2017年11期
关键词:口吃丈夫妻子

□小 雨

地铁演讲说出幸福的模样

□小 雨

爱你安静时的模样

出生于安徽池州的纳兰泽芸4岁那年突然得了斑秃,头发一块一块地往下掉,原本秀气可爱的小女孩因此变得自卑、内向,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和外人交流。由于长时间不开口说话,她竟然成了结巴,这让她受到了更多的嘲笑和奚落。后来,虽然治好了斑秃,可她口吃的毛病依然如故。

为了换一份心情,2001年纳兰泽芸独自一人来到上海闯荡。她觉得,上海这个能包容一切的城市,或许会对她温柔以待。很快,她在一家中新合资的文化公司找到了一份脚本文创的工作。

在公司里,纳兰泽芸总是多做事,少说话。有时看着别的女孩跟男朋友撒娇,她也会羡慕,但她不敢对爱情有所奢望,一直缩在厚厚的自我保护壳里。

一次,在朋友聚会上,纳兰泽芸认识了陈博彦。陈博彦比她大七岁,性格耿直,喜欢安静。朋友起哄地把陈博彦推到了纳兰泽芸身边:“你喜欢安静,纳兰也是,你们可以好好聊聊。”纳兰泽芸心里紧张极了,她对他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陈博彦尴尬地摸摸头,希望能找一些纳兰泽芸感兴趣的话题,把气氛调动起来。可是不管他说什么,纳兰泽芸只是点头或者摇头,偶尔发出一些简单的字词,让他很是纳闷。之后,朋友跟他说了纳兰泽芸的情况,他这才明白缘由。一个女孩独自来到上海,带着一份自卑,一份憧憬,战战兢兢地生活在繁华的都市,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陈博彦从心里感到佩服。

从那以后,只要朋友聚会,纳兰泽芸在,陈博彦就肯定在。时间久了,陈博彦喜欢上了安安静静,却有着明媚笑容的纳兰泽芸,或许爱情的模样有千百种,可他就喜欢这样恬静如水的她。

2004年春节,两人步入了婚姻殿堂,次年年底,他们有了第一个女儿嘉芮。孩子让纳兰泽芸明白了作为母亲的责任,为了跟孩子交流,她觉得自己要站出来,大声地、流利地开口说话。

知道妻子的心思后,陈博彦帮助她想了一个主意:快速朗读,先一句一句地快速练,之后再一段一段地练。听了丈夫的建议,纳兰泽芸每天早上5点就起床,到小区楼下的花园里朗读。

一天晚上吃过饭,陈博彦主动提出要跟妻子比赛,两人共同去读一篇1000字左右的文章,看谁读得快,读得好,输的人就洗孩子的尿布。纳兰泽芸先读,一篇文章很快读了下来,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轮到陈博彦时,不知是不是有意让着妻子,虽然速度也很快,但却没有妻子读得顺溜。最后,他主动认输,去给孩子洗尿布了。抱着女儿,纳兰泽芸笑得很开心。通过这种方式,短短一年时间,纳兰泽芸的口吃好了许多,只要说话慢点,跟人交流便没有任何问题。

把说不出的话写出来

孩子大了,陈博彦为了让妻女过上好日子,开始下海经商,经常出差在外。生活的重担都压在了纳兰泽芸身上,心疼丈夫的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堆在自己心里。

2008年年初,纳兰泽芸所在的公司跟人打官司。临开庭前,律师需要纳兰泽芸给她念一份文件。对方急着说:“快开庭了,你快点,我急需要里面的一些数据,越快越好。”电话这边的纳兰泽芸急得不得了,握着材料,很想快速念出,可嘴里却发不出任何一个字,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这场官司,公司最终输了。总经理把纳兰泽芸叫进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从办公室出来,纳兰泽芸狠狠地咬自己的舌头,直到舌头出了血,她都感觉不到疼,昔日的那些嘲笑、屈辱,一下子全都涌进了脑子里,她恨透了自己的没用。

这次打击让纳兰泽芸好不容易治好的口吃毛病再次复发。她不仅开始掉头发,还开始失眠,整天昏昏沉沉,常常抑制不住地想哭。

一天夜里,陈博彦从外地回来,睡到半夜,突然发现妻子不在身边。他起床一看,妻子靠在窗户边,用手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陈博彦吓坏了,一把冲过去搂住妻子:“你怎么了?”见到丈夫,纳兰泽芸才稍微清醒一点,她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望着丈夫说:“我感觉脑子里有人说话,我受不了,只有用手捶的时候,才能好受点。”第二天去医院检查,纳兰泽芸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症。望着妻子茫然无助的眼神,陈博彦心如刀割,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忽视了妻子,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陈博彦把工作交给了搭档,给妻子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全心全意在家陪着妻子。每次,妻子觉得脑子里有人说话的时候,他就会让年幼懂事的女儿陪妻子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为了改变自己,纳兰泽芸尽量给自己多找一些事情做。陈博彦知道妻子心里有打不开的心结,或许只有说出来了,她才可能恢复如初。陈博彦鼓励妻子说:“以前经常看你写一些诗和随笔,以后你有什么话不想说出来,你就写,写出来可以给我看,也可以只让自己看,写出来心里就痛快了。”从此,每次觉得绝望胡思乱想的时候,纳兰泽芸就拿起笔开始写,心里想什么就写什么。一开始,她的文字是灰色的,透着绝望和冰冷,可慢慢地,发泄过后的她开始渴望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渴望改变自己。

陈博彦无意中看见妻子的文字后大为赞赏,妻子的文章思路清晰、干净隽永,不失为佳作。在丈夫的支持下,纳兰泽芸把作品投给国内一些期刊。没想到,作品一下子被编辑看中,屡屡被刊发,约稿函不断。有了这些肯定,纳兰泽芸心里的阳光更多了一些,她开始积极地投入到文字创作中。随着作品的不断累积,她先后加入了上海市作家协会、中国作家协会,并有幸入围了鲁迅文学奖。纳兰泽芸一天比一天自信起来,抑郁症竟不治而愈。

你若盛开,香自徐来

因为在文学方面不断取得成就,越来越多的大学和企业邀请纳兰泽芸去演讲,希望通过她的故事鼓励更多的人。可由于说话不利索,纳兰泽芸只得一一婉拒。2012年年初,她再次怀孕,只能辞职在家安心养胎。或许是孩子给了纳兰泽芸勇气和信心,她觉得想突破自己,首先要突破的就是心理关。

跟丈夫商量后,纳兰泽芸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去地铁上演讲。地铁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如果在如此闹腾的环境里她都能开口演讲,那么其他地方肯定不在话下。陈博彦很不放心,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去,却被纳兰泽芸拒绝了:“你不可能总是跟着我,不如让我一个人去尝试。”陈博彦只得答应,他把妻子送到了地铁一号线共富新村站台,对妻子说:“我在这等你回家,不管遇到什么事,摸摸肚子里的宝宝,有她陪着你在,心里别害怕。”纳兰泽芸点点头,拿着演讲稿进了地铁。

大女儿嘉芮

小女儿恬宝

摇晃的车厢疾驰着,第一次走进地铁演讲,纳兰泽芸准备和大家说说自己口吃的事,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人坦白自己内心的伤痛。握着稿子,她好几次想开口,可是拥挤的人群,却没有给她机会。好不容易空间多了一点,纳兰泽芸才清清嗓子,大声地开始了演讲。地铁里有的人坐着,有的人玩手机,有的人盯着纳兰泽芸,什么表情都有。她的语速很慢,尽可能地让每个人都能听见。因为都是自己经历的事,她说起来还算顺口。

纳兰泽芸说到一半时,突然有人说:“这是公共场合,你这么做打搅我们休息了,别说了,我们没兴趣听。”纳兰泽芸尴尬地停下来,捏着演讲稿,慢慢退到角落里。从共富新村到徐家汇,再从徐家汇回来,纳兰泽芸才回过神。

下车后,见到丈夫焦急地在原地等着,纳兰泽芸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陈博彦一下子走上前,握住妻子的手:“没事,咱们回家。”回去的路上,纳兰泽芸主动说起了车上发生的事。丈夫安慰她:“大家都急着上班,也许没太多心情,并不是你说的不好。”纳兰泽芸笑了笑:“我知道,我明天再来,一定会一次比一次好。”第二天一早,纳兰泽芸早早地再次开始了她的地铁演讲。通过这种方式,半年后,纳兰泽芸彻底治愈了口吃的毛病,更重要的是,有了一颗强大的内心,在任何场合都不再怯场。

纳兰泽芸顺利生下了小女儿恬宝,母亲从老家过来帮她。她则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写作和演讲上,作品多次入围语文辅导教材,入选《高考必备范文》,成为中高考热点作家,同时也受邀前往国内众多知名大学演讲,成为知名的“励志演说家”。一时间,纳兰泽芸忙得不可开交。

2016年11月1日,“李燕杰杯”全国演讲大赛在湖南举办,纳兰泽芸有幸成为评委。有个小朋友问她:“纳兰阿姨,你那么会说,家里人是不是都说不过你?”纳兰泽芸笑了笑,说:“在家里,阿姨就是一只安静的乌龟,只愿听他们说。”的确如此,在家的时候,纳兰泽芸更愿意听丈夫和孩子说,她在厨房做饭,丈夫陪着两个孩子在客厅玩。这种简单的幸福,是她一生最大的追求。(文中陈博彦为化名。作者声明:本文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违者视为侵权!)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编辑 吴忞忞mwumin@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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