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与填充
2017-05-31叶可欣
叶可欣
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武则天,在自己的陵寝前留下了一块无字碑。她的一生,迷离复杂,小小的墓碑承载不动传奇的人生,或许留白才是最好的选择。
毋庸置疑,留白是一门艺术。它的宗旨是“不点透”,三分直白,剩余七分留给受教育者自己领会,根据受教者不同的悟性,获得不同程度的“醍醐灌顶”。留白可以是一种考验。《西游记》里,当年孙悟空拜师时,师傅只用戒尺轻轻敲了三下,他便知晓半夜三更出来学艺——这是甄别人才的一计妙策,唯有达到心灵的共通,留白才会变成直白。留白也可以是一种交流。欧亨利的小说以结尾之“出乎意料,情理之中”见长,令人欲罢不能。这时,他的处处留白都仿佛珍珠串成了线,读者细细寻找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终于明白作者良苦用心——这样的留白,犹似清茶回甘。留白还可以是一种境界。一字禅里窥红尘,便晓浮生,谁说这不是留白的艺术呢?
然而,并非任何时候,留白都是最好的选择。不是每个人都是聪敏的孙悟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将禅语一举参破。悟不透的留白,便失去了效应。这时就需要一个中间人将意思传达,即填充。
填充也是一门艺术。《左传》为《春秋》作注,其间语言明亮、警醒,独立于《春秋》,别具一格,百世流芳;郦道元为《水经》作注,數十年走访河山,与水为伴,终一本《水经注》扬名立万,了却年少时成名的梦想;朱熹编订《四书》,将经典凝练成理学,终成一代鸿儒……填充,由此看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妙事,何乐而不为?不过,这必须建立在能力足够的前提下,若是狗尾续貂,岂不贻笑大方?
可见,留白或填充,这对立的两者,使用时需依情况而定。当年卖豆芽的摊前,才华横溢的书生题下“长长长长长长长”的上联静候知音,知音以“长长长长长长长”回赠,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而那日客满的小店,不愿收留躲雨的落魄青年,以“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暗示青年,谁料留白的标点成了青年最好的庇护。
留白与填充,皆成艺术。此间意味深长,还需细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