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过梦中

杨娜

天接云淡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那天边忽隐忽现的星盏，是否勾起了令人遐思的念想又是否将人投进了那黑暗的旋涡？还是否最后将我的回忆一下子拉进了时光。

那时，黄昏的寂静正笼罩着天空，海水的磷光反映着那模糊的话语，从窗口飘出了那大朵大朵雏菊的淡淡清香，曾有几时，嘴里不时流出那年我们的对白，男说：“什么是你的最爱？”女说：“呃，我也不知道，你呢？”男的只是笑笑，微微侧过脸庞说，我的最爱在这里，你在我掌心，女嘟嘴，我才没那么小哩。

男生便是我当年意气风发的爸爸，女便是曾经小小的我。在即将飘走的夏末，请允许我成为你爱护的夏天，当有夜莺和金莺收敛了歌唱的时候，许下我最美的诺言，那请允许让我成为你喜爱低吟的音乐，谱下那生命迂回的足迹，抚落那种种岁月的伤创，可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

尊敬的杨绛先生曾曰，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修炼，就会得到不同程度修炼不同程度的成果。好比香料，捣的越碎，磨得越细，香得愈浓烈。在我眼中，當下的闲适就是对自己最好的给予，让我在庸碌的生活中悄悄歇一下脚。在面对阳光的窗台边，浓墨般漆黑的桌子上，取出一幅略显空阔的绘画，我深深望着它，再啜一丝杯中的清水，继而写下“伊吹山，朝望山，得山下只桥无舟，映多夕日翠风光。”是啊，那山下有桥，桥边有扁舟，湖上桥，夕阳和冷凝的翠色共为一面。还记得，爸爸对我说，若把世界的颜色扭转来，那么便又是一抹别致的风景。因为那时我们一家正在西湖杭州，我唯望江头，忽忆。

在易安着一袭襦裙漂荡在西湖的扁舟上初夏，回荡耳畔的是那支小曲儿的诗，“荷叶摇，荷花摇，水波荡，鱼儿逃”她在格外静谧的环境中又自成一番风景，任那时晚风习习，但她只抬手绾起了飘落的碎发，绾起了丝织的薄衫衣袖，将手伸进湖中默默感受一股清凉划过心头。那画面如梦，令我又仿佛望到了那年爸爸眼眸下无尽的深谙的追求和渴望，而他正是在桥上。

对于常常使人眼前一亮的事物，我都会感到无比深刻，如齿轮式旧电影，可这一切的一切仍依旧使我自己的心口一空，好像是缺了什么，但就是如隔了一层浓浓雾霭，只让你道不清，说不明。它是脑海里总是挥不去的念头；它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得不到满意的骄傲；它如藤蔓死死扎进我心头的昏暗，可它是我的梦魇，但我仍旧能够做到义无反顾，追着它的脚步便成了我放不下的解不开的结，我让它绕在心头一生一世。

我和桥。

算是上世早已做好的谋划，今朝一定要和它一起度过，我领略过了它的魅力是古人精确的智慧，那一分不会多，更不会少。各类季节，是别有一格的精致。虽在古典书籍中尝试着补充它们如青年般剑挺的身姿，又微微带着柔和的波光，但即便如此，此刻的我仍是渺小的身姿，始终找不到以惊人的方式来绘出我心里情绪。我抱着那群看似有用的书本，席地而坐并埋头阅着密密的字体。风还是轻轻地路过，阳光还是高高抬着兴奋的头，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自己身边，等待一个结果，以至于在这点滴之间我丢了自己，丢了最开始的念想。我抬起头，望着此刻云卷云舒的天空，心中却问着自己在找些什么？就像我和爸爸的对话一样，他许我爱的名义呵护我，一直爱我，可是如今我是为了什么而在这儿苦苦寻觅，我不是一直都没有耐心，不是吗？可似乎在这安静的世界里，一切都回到了安逸。可是桥呢？我日夜放不下又拿起舍不得释手的是它吗？我好像懵懂的三岁孩童，只因丢了我最爱的玩具而感到深深的无措，我想我爸爸了。

客厅里，爸爸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正看着那份古老不知是什么时侯的报纸，我知道他钟爱的从来就不是那张淡黄老旧的纸了，是那则短短的话，上面说“山下石桥，石桥下板青块，风拂过之，脆声”。那是桥，我轻轻呼了口气，爸爸问我，你怎么了。我说，爸爸我想去睡了，他点点头。

我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天空星夜，代表什么？也许是深沉，害怕，甚至还是隐匿。我永远知道星星和月亮不会孤单，有陪着它等待的晨阳的鸡叫，它朝前走，走了很久。

于是乎，当晚我便做了个梦。但我好久不做梦了。

在如刚刚眼前的星空一样，梦里也是如此。我的目光只像染上了薄雾，远方望见了一座铁索搭起的桥，它的颜色便是黑夜的颜色，我从那儿向下望着望着，无尽的深渊。但不知道是为什么，远方传来什么在浅浅的唱着，那句话，好熟悉，好熟悉。

我回头望着渐行渐近的桥头，轻轻的一缕风儿就能让这桥响出如银铃般的声音，一块青石板在我的脚下发出声音，我低头看。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是爸爸手中的那份报纸。

易安说，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我学着安一般放下所谓的束缚，别太较真，即便结果可能像数学题一样，得无解。自己何必太过忘怀怜悯，为什么不给远方一份考虑，给现实一个问号结束。它只是我脚下匆匆而过的风景，它只是我眼底流逝的时光，然后擦肩而过，既不回首，又不回眸。不要在可又不可知的边缘徘徊。

然后梦醒了，我醒了。

最后是桥也好，是梦也罢，找到方向我依旧能闲看云卷云舒，只是走过的地方总有痕迹，度过的时光总有记忆。

回首来的路，往事不再清晰，我唯望桥立。流水溪涧，一切如往常。

评语：文章如诗如画，营造了一种烟雨迷蒙的江南氛围。在对话和叙述中，追忆了往年旧事，满满的都是亲情和爱。那些人、那些话、那些歌谣，那座桥，一滴一点，点点滴滴，都内蕴着无比丰富的情感。在一息一叹之中，表达着对于亲情的眷念。文风轻柔飘逸，语言雅致温婉，是一篇古典之风的好作品。

指导教师：程海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