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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的笔 石涛的墨

2017-05-30常保立

中国艺术时空 2017年2期

常保立

【内容提要】才分风骨,笔墨无奈,后世众所纷纭的两高僧中,就这样形成了。笔多深,一画迫以疏旷处,两相应对即空间;墨多高,投之反射入鉴中,风之若望不定时。山水中行,行中山水,一管毛颖使出了史上弹性最大的惟毫软则奇怪生。

【关键词】计白当黑 迫以空间 法无定法 乱中取法

自然社会到人文社会文明衍进的规律中从来取象于惟恍惟惚。见多闻广,不系统却随时自动贯一起来,才起又落,执两而用中,左右脚交替前行的我们,就是倒不了。收悉汇总,蓄势内化为能量是生物的本能,看看闲书,没用就是有用,看完就忘,不占地方儿,化之无也,日久也淀该积之地,需时自己若毛遂就钻了出来。真力形成,瞬间穿透,总万汇一,心会,该有就有。人类本来就是灵长,游泳的人都知道亮处是水底儿,暗处所向,出来就是水面。奔亮儿是本能,计白当黑是实践经验之独立思考。以自然人原始之纯粹,在人文社会中求生存,是一种本能的升华,顺应天地,自成三才之社会人。没在世间,又不离世间,进退其间,故此。

荒野自然,曲以长画,搜尽奇峰打草稿,石涛知山峰耸立必岗以相连,若麻乱苔之当头劈面是和尚世事南北无奈的人文终极,芦草点斡辄出则是上人末法乱世中的劲以自拔。而八大山人在《枯木寒鸦》中淡墨层以,骨法涩入,重之苔谶则是山僧世炼终成的高笔。高在驭黑竟然迫白,赏者抬腿就能迈入。作为人文社会中的生存个体,在以明入清的动荡岁月更替里,八大是有选择的,而石涛所行则是因他所遇。才分风骨,笔墨无奈,后世众所纷纭的两高僧中,八大的笔,石涛的墨,就这样形成了。长以他们自己之外的,自有史上公认。炼就生成是至人,观八大笔点无多,知其泪点正多;随遇而行惟真者,见石涛高呼与可,因他搜尽奇峰。

八大功力以明了,石涛神采之感应。说石涛必说八大,谓八大必举石涛,一个是计白当黑,迫以空间的功夫至人,一个是法无定法,深浅莫衷的皴开生面。后学所宗,无所适从,引赏者就范:长于骨者宜学八大,长于风之门者石涛。风入是也,必化。想学又不知从哪下手,拆解某一笔下来又不得,你说挠头也不?

八大的笔,石涛的墨。

行年修持,八大高笔是锻造的结果,风格既明,一看就是山人的画儿。人世流转,石涛一望不解,不解处正是石涛的墨。笔行骨法无极,墨以神采之至,笔多深,墨多高。

八大山人当然功不可没,他就在那儿明摆着,以一管毛颖解石,了得二篆笔法攒中力透,赋七子《行书弁州山人诗》。

看八大《荷石水鸟》,见有七撅墨点之斡,落纸不走为叶,锋以荷杆中竞无一笔直过。八大之纯粹成就了他孤傲的空间,令后学仰止,但,终可望及。故此,人们在看得见的这部分着手,这就是八大的笔。其后三百年,痴迷模仿了多少水墨人。然中锋朗朗,笔力扛鼎表相后的成因纯粹,可没有多少人给予真正的明了。清空,进入,正是因为太过纯粹,并未走远太多大山大水的八大山人,目识心历,立定精神,胸中丘壑,化以南北。亦山亦水亦胸中,铁笔炼就自家山,终成山人。长毫锉笔,侧也若厚,这八大的笔和其铸成的空间,清了又空,人也炼熟还生中,又聚积多少玉粹。八大确实高。望其项背,山人还是给后学留下了进入的可能。这中以能量的转换,进退其间,清光乍现,门户之开,传神阿堵,正在这个里头。

《猫石图》之白石,几近全无用笔中光洁了石上的白猫,虚之无画处也跟着通透厚了起来。有则厚实硬朗,无处立成空间,八大的内质决定了其无笔画处的海量,若学力持以,定能笔力扛鼎,寻中锋以拔斡,藉山人之力透,结结实实的练就一番笔墨功夫。惜墨如金,不看墨碗看水碗,通透的画面让我们看到了墨点后的山人。

流年有纪,众口一辞。笔痕越是不到处,密厚越空间。覆腕越过空中笔,淡墨团团,长毫捻转力撑之锋颖,重墨苔草更是铁般谶定,少许之笔成骨法。八大功夫之老到,尤雅若即,即是顽石。

和一般人用笔腰不同的是,八大山人长毫行笔是由三分之一处的颖来完成。毛颖,这笔毫最优化的集约尖端,当量共融以蓄水,基础的作用于撮管在城之笔。每当驭气腰股,涨墨初发不可止时,字居心后漫笔墨,颖起了先锋作用,所向处立成笔画,紧随其后的毫则源源无断济以供水,至渴,无墨求笔。惟毛锥立锋,迟涩入纸为占人笔墨至极,其用的是漫纸上的立锋回撅法。以八大多年的高标气格锻造,无往不复,捻以万毫齐力,一管毛颖使出了史上弹性最大的惟毫软则奇怪生。最后一画送出笔内调锋欲收时,回掖进笔内,欲言又止中,无过不及。笔下成图之圆满,赏者每于忘返。以锋锉力透骨法至人,楷模后学,八大达到了用笔的最高境界。

冶文至博,取象至约,人生炼化生成就,积画以成图,八大把我们请进了他的空间。我们看不见的那部分正是占之文以图绘中的彰显法,从来彰多深,显多高。

赏鉴投射出入。一般人所谓留白,白是留不住的,一画迫以疏旷处,两相应对即空间。漫以定力,山人力量的穿透,我们能感觉八大行笔不是很快,在那亦紧亦漫,浮毛满素的明中宣上,能留得住笔,迟涩以入纸成了必然。点之落笔不走,画中以曲为直,形成了八大的笔,也使我们看到了笔后的人,八大山人。

如果说八大山人画中笔力明确,信服观者,石濤和尚初见则让人觉得东涂西抹有些摸不着头脑,待细体察思路,之字形随,却每能问道其中。石涛能量,正纵横在其不定甚至是有些忧郁的一画之内,矛盾自相的两画间。人世流沛,造物时光,种种不期后的而遇,即复杂了石涛,也成就了石涛。尊者,所以真人,从人之中到中人之上。

早上是青山,晌午是秃山,傍晚看却又是青山了。风行草偃一夜雨,身心漫野看山处,正是亦我亦山时,这就是早春时节的山。青山有意,浪子久违,不知在山正是置我山中,这时候神已荡然在谿谷间了。藏真驰骤,聚散之间。石涛来过这个山口吗?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认为有,他一定会有,以三百年风神骨相之宿墨,对三百万年火成岩聚高山大岭,《搜尽奇峰打草稿》竟在大滁尊者的锋颖毫素之间。

心往入,驻其间,观上人画日久,石涛真的为我们造就了这样山水好地方,几至令赏者不能自拔。

看问题要落到根儿上,乱中取法之法无定法,正是占之落墨在生纸上的水法。山之潜伏,石之涛也,峰峦峻岭处,觉和尚于未完成的画儿中,中无其有,后素使然,由此产生的淡淡莫名,正是韵味,这接着就能感觉到。

韵者,音之余也,余中味韵。石涛墨中望石涛,非笔非墨,十足以韵味。

《古木垂荫》眺之远皴,曲以中路,转过树头,势接荷叶纷披处,气韵通泉,瞬间就之以青天。为道为僧,宦遊人庶,人世间不得已的心历就是我们所看到的石涛。易中之丰,画中也厚,石涛就在散似漫墨中。

乱石杂树,劲草拔一,苔痕两嵌,震慑满篇。正在阙疑兴头儿上的赏者也身不由己的跟了进去,左右开弓,粗服乱头,不太讲究的笔墨,攻其一点,旁及其余,漫不经心正好处竟成佳构,正有如你与和尚闲聊天儿。这位无驾驭之高手,写就自家山水时根本就没在这个空间。能把你请进来,也能让你按其水境,理其山形,随石涛大和尚风行草偃,阡陌成文。生活经历中没办法的办法,形成了他在画作法无定法中必然是乱中取法。石涛笔不笔,墨不墨,早已越过了笔墨关。非不能为,不肖为,无我不由己之十指间拂出,是其高自标许,亦是实话。

曾经人生处,石涛的心历太过曲迂盘迴,致使他每激情锋颖时,欲憋也不忍,竞禁不住高呼与可,几致形成了石涛的另一种欲言又止,不见首尾,漫涣中只显之间这一段。看似放笔,实则粘滞,矛盾之笔里边有什么,赏者自己见仁见智钩沉引文去吧。力引万卷,思维万里的石涛,搜尽奇峰终于找到了人生用笔的原初,一画后质,图以呐喊,三才担当。以大涤之上下,石者涛一,越过笔墨,舍我其谁。“元气淋漓障尤湿”,石涛的画就像是刚刚画完一样,给我们留下永远的思考与引文。

石涛《十六应真》一直被认为伪托,自近年《一百罗汉》出来才知其可以画细笔,今人惯有的眼见为实,看不见就等于没有的思维方式,去占人已远。石涛年轻曾背着摹拓桌游走达官显贵摹拓宋画,史书上是有文述的,只字而已的记载可信否,那就看后学万卷书万里路了。石涛综合能量所致的一纸之素,竟能时空另一的小中现大,由此及彼,空间穿越,这种画儿能学吗?恍惚间走入了石涛的画内,怊然若得,怅然又失,从中感觉到什么就很不错了。墨,非物理之笔带着水分洇出来的浓淡,而是投之反射的入鉴以镜,心理品格高下之浅深,己之多高,其也多深。入心也,则挥之不去,看看同世梅瞿山和紧随其后的郑板桥、李鱓等扬州八怪及后世趋之若鹜的水墨纵横,石涛以其完全状态进入了一画之中,而得以完人。

人无完人,这个过程进行极致,正是真人。

“山即海也,海即山也。山海而知我受也。皆在人一笔一墨之风流也。”“流美者,人也”。石涛终于找到了千年的锺太傅。静中万物拱以,中气催着往前。意在笔先,拆解却不得;散卓攒中,随笔有无间。石分三面,涛无定法,图绘每于用笔,凸显正是贯一,此最为真赏之间尤雅事。风乘虚入是高乎,石涛的画儿把我们拽了进来,站在那儿得想一会儿。琢磨不透见石涛,从无重复之笔,又尽在山重水复,岂能不高来者高去?

浮毛涩紧当入纸,更看青毫重水,这魏晋先河的落墨占法,阿堵传神指向处,正是占人不传之妙。赏者揪心,字迹将了,明锋亮颖出纸时,密处提飞,既往,虚出者虚入,送之未了处,赏者不忍时。泥里拔丁,适有提醒,正是和尚落胆之悉心收拾。点斡之聚,抽之于丝,锋出拔以水法中,几笔劲草不让沉郁之重山!此石涛擅也。钩玄抉奥,莫克端倪,石涛和尚,直是一子。

《梅竹图》粗犷率意,老干渴涩挟劲枝,竟滚动着笔墨出卷,玉立枝头无着处,丝丝劲拔花蕊中,几致梅香扑面,更有花雨风动后的曲以中钩一瓣香。

石涛就是石涛,能把你拽进来,就能让性情中的你在他的画上添两笔。我尝说,和八大成图严整,多一笔则长,少一笔则短不一样,石涛的画多一笔两笔的没关系,少三笔五笔也没事,和他这个人一样,承载石涛一生的石涛画儿是活的,给后人留着份儿呢。如果说笔墨风格的话,和元四家一样,八大是总结规整、约简明确的一套推出,可拆解,是一看就能记住的;而石涛则是在让人望之又望,感觉下笔没准儿的不确定多样性中让人幌然离去,这没风格的风格在恍惚中还让人老惦记着。风格:这让赏者揪心的风动,历史上也只有苏轼、赵孟頫等少数集大成者有之。作为石涛的画儿,只能用他自己的话来解释:“法无定法,乱中取法,非不能为,不肖为。”何况是石涛的天分和他特殊经历决定了他的做法。神传瞬间综合意转,二神相会,若以善巧,观风似面,听辞如泣,见石涛画若聆上人。

中也者,每在要发未发时。石涛画里,海量之聚,以其溯往读书、走路阅人,脉运之丰,内化之满,没变化的变化尤在其重墨衍幻中,确隐藏着无穷的用笔变数,是魏晋风以后人平中见疑,无变之变的高明。真力一笔,阴阳两赋,一画往占之溯,无论文赋大块,清谈小品,石涛的空间亦不知多大。小有小的某一册、某一石、某一水的几笔点画;大有满纸烟云蒙养巨制、拱之峰出的《石涛画语录》。举水墨漫士,见其言皆惊失色,惊在高风南来竟往朔北,全丹青三百年来众练家竟无出其右者。

众说纷纭,春秋往已,论中之画,千古一人还是纵横习气,说什么都有。质量决定了引力,就看你在此一思了。精神所往,必于中宫,上人动态中的中宫收笔给了赏者以巨大的想象空间。

山水中行,行中山水。

八大以一个几近于哑者的状态定中成像,石涛则是在世事中搜尽了奇峰动中取象。八大予人千锤百炼,石涛邀你身于他的思绪流走,藉此,笔墨丛中自然会析出那个时代,进退其间正在进行时。让人佩服的是圆满的八大之笔,让人感动的是圆满正在圆满进行时的石涛之墨。这个墨正是让人捉摸不定挥之不去的念想,古人动态思维传递就隐藏在我们看好的字里行间。真赏一瞬,画儿的韵味尽在说不出来时,石涛如是。八大规律性的圆笔以计白当黑,笔墨表述不明确的石涛,却在没有规律中引起人们的热议并记住了他。

一笔定乾坤。画者不由,赏者亦不自主。历练之社会人自往高处,若水中之上善随往低流。可学的是骨法锻造的八大之笔,风采灿然中石涛,看不见摸不着,却于风化入心中予人力量。是水,风起骤然成纹;是石头,则只能等待上亿年的风化了。不明确中却隐藏着可引文的延伸,上人的状态自然涌动着来者。轮回道法,王羲之、趙孟頫都在不明确中,以综合深入,风物自然,莫不如此。

中天如日,了得来者,约画以笔了后学。八大的笔是容量。月满则亏,音余以墨,在怎么样也到不了十五的日子里,真给真赏带来了永远的盼头儿,正是石涛墨中的能量。恍然感觉到了什么!所谓耐得住,尽在说不完中。水之源流,山以脉运,石涛能否予你,不在石涛,在你!

赵孟頫、董其昌、石涛如何在寻找自己中被历史争议,沿着探索,是灵长阙疑之人衍进由来的本性。入卷慨然,否则无从谈从中再发现了,中来实践,风以渐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正是无数先贤在发现中留给了我们再发现的可能,后人的天地依然是新的,只要你努力,你也可以发现。

纯粹所致,是为真经。直觉以一画之功,再聚全图之力,不知笔墨绢素,此玄之又玄。大涤者,在山而水,上下一画,真常一刹放笔时,皆大光明。

视之可解,听之敬畏的八大骨法中锋,有以后学;令人匪夷所思石涛的不笔不墨,风之若望。不知端倪,是为端倪。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