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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院应用物理所与“十二年规划”

2017-05-30戴凌青

科学文化评论 2017年3期
关键词:物理学

戴凌青

摘 要 制订和落实“1956—1967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对中国现代科学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本文主要利用中国科学院应用物理所相关档案,探讨制定“十二年规划”与应用物理所发展的互动过程,揭示应用物理所在制订规划过程中确认自身定位的发展脉络,初步阐述“十二年规划”的制订对应用物理所乃至中国物理学发展产生的影响。

关键词 十二年规划 应用物理所 物理学

“1956—1967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以下简称“十二年规划”)是新中国制定的第一份全国性的科学发展规划,对新中国科技事业的发展影响深远。关于该规划已有不少研究,物理学科方面也有人做了探索性工作[1, 2]。中国科学院应用物理研究所(1958年更名为物理研究所,以下简称应物所)和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曾改名物理所,后改名原子能所,以下簡称近物所)是当时中科院主要的物理学研究机构,在参与制定“十二年规划”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具体细节仍有待梳理,本文将以应物所为研究对象,讨论应物所参与制定“十二年规划”的过程以及“十二年规划”对应物所发展的影响。

一 中科院十五年规划与“十二年规划”关系中的一个细节

中科院是在1955年开始制订其15年发展远景计划的。1955年8月9日,中科院第33次院务常务会议通过《中科院一九五五年下半年工作计划要点》[3]中提及各研究所下半年开始制定1956年工作计划及长远规划,并拟开第二次学部委员会会议,会议将讨论中国科学院长远规划,协助国家计划委员会进行全国科学事业的规划工作。9月15日第39次院务常务会议讨论通过了《关于制订中国科学院15年发展远景计划的指示》[4],制定远景规划的程序如下:

⑴自本年十月开始由各研究所就本单位所包括的各门学科出发,根据上述远景计划内容(注:即以下七个方面:重大科学问题的研究、学科的发展、机构的发展与设置、重要的调查和考察工作、重要科学著作和图书资料的编纂、干部的培养、基本建设和财务概算)进行研究讨论,在十二月初提出远景计划草案,送本院廿份,在研究讨论过程中应邀请有关的学部委员参加。⑵各学部组织各学部委员学科小组就本门科学发展的远景展开讨论。学科小组的讨论研究可吸收院内外有关专家和有关部门的代表参加。具体步骤办法由学部拟订计划。学部委员除参加研究所和学部的讨论外,也可以对远景计划提出个人的意见。⑶各学部接到各研究所的草案和学科小组、学部委员的意见后,进行整理、研究与讨论并就本学部范围内科学事业发展的步骤、速度、地区分布进行全面的规划,在十二月底编出本学部远景计划方案,经学部常委会最后通过后,于一九五六年一月上旬报院。在工作进行中,学部应和院外各有关部门取得密切的联系。⑷由学术秘书处搜集国内外有关科学工作规划的资料,研究科学院十五年发展的总的规划和布局。在学术秘书处下成立远景计划工作组,吸收少数科学家参加工作。⑸学术秘书处根据各学部所提出的远景计划方案于一九五六年一月中旬开始进行综合平衡,并邀请有关科学家讨论,在第一季度内向院务常务会议提出全院远景计划草案。

国家科学发展的“十二年规划”的制定则起始于1956年。“十二年规划”制定过程可简化如下[1, 2]:1956年1月14日周恩来在全国知识分子问题会议上提到国务院已委托国家计划委员会会同有关部门于三个月内制定1956—1967年科学规划;1月31日召开“十二年规划”动员大会,成立十人科学规划小组,这一时期任务分为两部分,一是2月底前中科院、产业部门和高校完成本部门的科学规划,二是3月起以中科院各学部为基础对各部门的规划进行综合和审查;3月15日成立科学规划委员会全面负责“十二年规划”的制定;讨论过程中科学规划委员会提出以“任务带学科”的原则并引发争论,在周恩来的批示下规划增加了基础科学研究的内容,即后来的第56项“现代自然科学中若干基本理论问题的研究”,成为规划的12项重点任务之一,这一举措为包括物理学在内的基础学科在“十二年规划”中设定了相应的地位,科学规划委员会于7月制定《1956—1967年基础科学学科规划》并下发给各部门讨论;12月“十二年规划”(修正草案)完成并下发全国。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10月29日陈毅、李富春、聂荣臻做了《关于科学规划工作向中央的报告》[5],科学规划文件包括《一九五六——一九六七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纲要(草案)》和四个附件,即《任务说明书和中心问题说明书》《基础科学学科规划说明书》《任务和中心问题名称一览》《一九五六年紧急措施和一九五七年研究计划要点》。其中提到“争取在十一月内由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作为草案发给各部门、各省市讨论,在本年内提出修正意见”,然而实际上直到12月20日科学规划委员会党组才向中央提交了一份《一九五六——一九六七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纲要(修正草案)》,12月22日这份修正草案被下发全国并流传至今。以往的研究者,似乎并未注意到“草案”与“修正草案”的区别,目前的资料也不足以对两者进行甄别,但提出这一问题是很有必要的,这意味着在科学规划的制定中参与者在不断反复的讨论修改,而试图完整复原每个版本的细节或许会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同样的将《1956—1967年基础科学学科规划》等同于《基础科学学科规划说明书》也是一种偷懒的做法,仅凭目前的资料我们无法对两者之间的区别做出甄别,但哪怕他们完全一样,我们也不能忽略两个版本之间仍是经过各部门的讨论与修改的。

已有研究表明:在中科院、高等院校、中央各产业部门的研究机构和地方研究机构四方面组成的统一的科学研究工作系统中,中科院是全国学术领导和重点研究的中心,高等院校、中央各产业部门的研究机构和地方所属的研究机构则是我国科研的广阔基地,中科院的科学规划是国家科学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配合国家三个五年计划,中科院适时提出了自己的十五年规划,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都被纳入“十二年规划”当中[6]。

以应物所为例,该所档案中在《关于制订中国科学院15年发展远景计划的指示》之后附了一张1955年12月27日中科院致徐叙瑢①的便条,列出了15年规划提纲供各学科小组参考[7]:

一、世界主要国家(如苏联、美国、英国、法国、日本等)科学发展水平和速度的估计

1. 目前或若干年前研究机构、科学工作人员、相当于副博士水平的科学工作人员的梳理的估计(总的估计请各门学科分别估计,科学机构系统、高等学校系统和产业系统的分别估计。)

2. 各门学科中过去科学研究工作上所达到的重大成就(如物理学方面,哪一个国家,在哪一年开始作出通报加速器、原子堆,气象方面,哪一个国家在那一年开始了数值预告),和今后十多年内可能达到的成就的估计。

3. 各门学科中基本的重大的装备的建立和基本的重大的科学书籍的编纂的状况(年代、水平)。

4. 科学考察工作的规模和成就。

二、我国现有科学水平的估计

1. 各门学科现有科学力量的分析,包括:⑴现有的研究机构和能进行研究工作的大学的科系;⑵成熟的能指導研究的人员、助理研究的人员或讲师的估计;⑶过去和现在研究工作所达到的水平的估计;⑷目前的工作条件如何,有了哪些主要装备。

2. 重要的薄弱学科和空白学科有哪些,这些学科的主要内容、意义和作用,在世界主要国家发展的状况,在我国建立和发展要具备什么条件,采取哪些措施?薄弱学科在国内现在已有了一些什么进行工作的条件?

3. 根据上述情况的研究,哪些学科,应当采取哪些措施来加紧发展,估计在多少年内可以追上世界水平(苏联的或英美等国的),根据是什么?

4. 如何发挥各门学科现有的科学力量?且目前有哪些科学家没有能发挥他们的专长,应该如何安排?

显然在“十二年规划”之前中科院已经着手制定科学规划,学部及各研究所已经按照指示开始工作了。从中科院十五年规划到“十二年规划”的过渡是比较自然的,所做工作也大体类似,1956年1月27日中科院以物理数学化学部名义再次给徐叙瑢致函:“……为了更好的说明学科的发展方向及专题(中心问题),请不要为所发的表格所限制,希望您除表格之外,按照《院务常务会议关于进行科学研究事业十二年规划的通知》中所要求内容,写一书面材料,书面材料着重说明学科的方向及专题(中心问题),哪些专题应先开始进行,哪些专题可后进行,十二年以后才需要进行的专题可不考虑,根据学科发展方向及进行专题研究的需要,然后再提出具体的措施,如建立机构,人员发展,需要高等学校设置哪些专业及专门化,国际合作等。请您尽可能写出这书面材料于二月三日前交学部,以备在二月六日由物理学、数学、力学及化学四方面分别讨论后(开会通知另发),于二月八日汇总交院,呈报上级”[8]。

这一细节印证了中科院十五年规划起步比“十二年规划”略早,因为中科院的特殊地位,中科院十五年规划不仅指导中科院自身研究发展,也作为主体部分在“十二年规划”得以保留,这将有助于我们梳理具体的研究所是如何介入“十二年规划”的制定中。

二 应物所参与制定“十二年规划”的过程

根据前述资料,“十二年规划”早期也是各部门完成各自学科规划,中科院在执行时完全可以参考仍在进行的十五年规划制定流程,只不过视野不再局限于其所属的研究所,而是以中科院为中心来联络高等院校和产业部门。

以磁学这一分支学科为例说明这一过程。像徐叙瑢一样,研究人员按学科填写表格,说明该学科的中心问题与方向,汇总后撰写成《磁学研究工作的远景规划》[9],文中常用三个五年计划划分,且主语屡次提及“我所”,显然侧重于本所的发展,以满足中科院远景规划的需要。同时列出《磁学十二年发展远景规划提纲》[10]制定《磁学研究发展的十二年远景规划》[11]及附表《(磁学)专题研究题目发展表》[12],以满足“十二年规划”的需要。两者所要求的填写内容大体和前述指示和便条的要求一致,只是具体的细节略有差异。各分支学科统一汇总而成了《物理学十二年远景规划草案初稿》[13],并最终汇入《1956—1967年基础科学学科规划》中。

这一流程与前人研究并不完全一致,因而前人将《1956—1967年基础科学学科规划》起草人视为草案拟定者的观点值得商榷[1, 2]。《磁学研究工作的远景规划》等学科规划属于科学院长期规划的一部分,为了应物所自身发展的需要而制定,只能由了解本部门的应物所研究员或相关学部委员撰写,实际上正文中出现了“我所”字样,撰写者必然为应物所研究人员。《磁学研究发展的十二年远景规划》等分支学科规划草案和《物理学十二年远景规划草案初稿》是为“十二年规划”服务的,仍有理由相信是由应物所在学部指导下制定的,理由如下:⑴这些档案的责任者都是应物所,这说明这些文档不是从他处发送或传抄过来的,只能是应物所自己编写的,结合前述编写程序,应该是应物所在学部指导下编制,可以推测编写者应该是应物所研究人员与中科院学部委员,实际上《磁学研究发展的十二年远景规划》正是叶企孙(学部委员)和施汝为(应物所研究员)主持编写的[14]。⑵虽然磁学等部分分支学科没有写明撰写者,而另一些分支学科如《(光学)中心问题发展表》[15]等的中心问题之后都注明了撰写者,都是应物所研究人员。⑶如果《物理学十二年远景规划草案初稿》是中科院与地方科学家合力编撰的,那么因保密缺少“原子能和平利用”可以理解,但是相较于《1956—1967年基础科学学科规划》“地球物理”作为很重要的一块被遗失了,这说明这份草案初稿只是应物所联合学部委员做的,并未联合地球物理所。⑷近物所等机构也有自己编写的十二年规划草案(目前存于中科院高能所,档案号A006-28至A006-32),可见的确是各所先编写部门计划再汇总。终上所述,这些规划都是应物所组织撰写的,应物所本部门的科学规划为“十二年规划”奠定了基础。

具体编撰人员可以考察《应用物理研究所工作简报》,其中提及“我所主要负责人及大部分高级研究员参与了科学规划的制定”[16]。1955年底至1956年,应物所的副研究员及以上的高级研究人员由19人增至26人(含合聘)[17],而根据应物所研究人员名单[18]及相关资料,这26人为:赵广增、 张志三、施汝为、潘孝硕、向仁生、马大猷、王守武、汤定元、蓝继熹、徐叙瑢、许少鸿、陆学善、潘承诰、钱临照、刘益焕、吴乾章、洪朝生、唐有祺、成众志、应崇福、颜鸣皋、何寿安、陈能宽、李荫远、吴锡九、王守觉等。与应物所研究领域相关的物理学学部委员也可能参与了制定:王竹溪、叶企孙、严济慈、吴有训、余瑞璜、周培源、胡宁、柯召、黄昆、葛庭燧等。就是这份大名单中的人员依照他们的研究方向参与制定了规划。

根据《〈1956—1967年基础科学学科规划〉中物理学学科规划参加制定者名单》[1](这份名单并不完整,缺少原子能和基本粒子物理及半导体物理两块,原子能和基本粒子物理另作规划暂时不可考,半导体物理因在“十二年规划”第40项任务中没有单独列出,应补入[19]:施汝为、黄昆、王守武、郭平欣、卢嘉锡、成众志、向仁生、洪朝生、吴有训、吴祖恺、徐叙瑢、汤定元、杨姮彩、余瑞璜、李国平)等资料,参与物理学科学规划人员总数达70人(其中地球物理10人),应物所占17人:施汝为、王守武、成众志、向仁生、洪朝生、徐叙瑢、汤定元、马大猷、钱临照、应崇福、颜鸣皋、刘益焕、赵广增、吴乾章、李荫远、潘孝硕、唐有祺。特别是光学、低温物理因人才稀少分别由应物所的马大猷、洪朝生独立负责,应用物理所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十二年规划”中应物所参与情况如下:马大猷参与制定第34项任务书“建立统一的、更完善的通信系统和广播系统”[20];马大猷参与制定第38项任务书“无线电电子学的研究和新的应用”[21];施汝为、王守武、成众志、向仁生、洪朝生、徐叙瑢、汤定元参与制定第40项任务书“半导体技术的建立”[19];应崇福、马大猷参与制定第42项任务书“改进电和超声的技术并扩大其应用范围”[22];钱临照参与制定第54项任务书“掌握现有的并设立新型的、更完善的控制仪表、精密仪器和化学试剂”的控制仪表、精密仪器部分[23];洪朝生参与制定第56项任务书“现代自然科学中若干基本科学理论问题的研究”的“固体和液体物理中若干重要理论问题的研究”部分[24]。可以说,应物所专家参与制订的任务,均涉及到中国20世纪上半叶物理学及军事科学迫切需要发展的领域。

此外,应物所解密的档案中与“十二年规划”有关的大体可以分为三类,一是下发后收集的反馈意见,主要是收集苏联专家对物理科学基础规划的建议[25]。二是根据“十二年规划”修改制定本机构的研究计划,以便更好地执行“十二年规划”,但“十二年规划”的合作与研究所自身的实际情况与发展并不是总能达成一致,例如学部曾给应物所发文指出“十二年规划”中的任务应列入计划:“你所半导体工作既与第二机械工业部第十研究所、第十一研究所合作,关于争取在今年第二季度完成一种单晶体的制造一项,则应将原计划二年的完成时间修改提前;关于在第四季度制成第一个半导体二极管一项,亦应列入计划。”王守武则回应道:“请告诉学部,我所与二部的合作目前科学规划中正在讨论,原先二部所提的建议,我们并未同意,同时按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这样的要求也是不可能达到的。”[26]三是执行“十二年规划”过程中的阶段性总结,检查“十二年规划”的执行情况,不在本文讨论范围。

由此可见,应物所在参与“十二年规划”物理学部分起了重要作用,“十二年规划”的制订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是一个自下而上收集意见,再自上而下执行的双向互动过程。

三 “十二年规划”对应物所发展的影响

应物所建所之初如其名称一样,侧重应用物理,尤其是对生产生活的帮助,基本原则在于:“迎接经济建设高潮的来临,本所对有关工业生产的有些基本物理问题,应该尽现有的人力物力做一种系统研究,时时配合着实际。……现有急需解决的重大问题,我们当认为一种突击任务,集中全力求问题之解决,长时期的系统研究,不妨暂时搁置一下”[27]。虽然从一开始就侧重除原子核以外的物质结构的研究,一直着重于固体物理的发展。然而正是因为应用物理的范围太广,又不好与工程科学区分,科学家自己也很困惑,有人猜想应用物理可能比工程科学更偏向基础科学一些[28]。1953年,中科院所长会议上重申了这一研究方向,指出“固体物理学的发展是和工业,特别是重工业的发展紧密联系的。重工业的发展需要资源的勘测和利用,要求对金属和非金属等的性能进行研究;重工业的发展要自动操作和控制,要求对半导体等材料中电子运动的规律以及其应用进行研究。国家在进行社会主义工业化的途程中必然要对固体物理的研究提出一系列的要求,同时也就推动并促进了这一门科学在中国的成长与发展”,开始用理论联系实际的辩证法看待科学理论与应用的关系,甚至有批注直接在报告上注明“它是基础科学的研究所”[29],预示着研究人员对应物所的定位开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是伴随着争论的,“五四年以后,所的工作方向有些改变,工作内容多半是比较基本的问题,因此和外界的联系较少,对国家需要没有足够正确的估计,制订计划的目标也就有些凭主观想象,这是不符合计划工作中应有的精神的。如何克服这种困难是值得讨论的”[30]。

直到“十二年规划”制订过程中这种争论仍然存在,虽然“十二年规划”试图把应物所和近代所建立成全国物理学研究中心和干部培养基地,但规划讨论中又指出:“无论如何它都应当是一个综合性的研究所(……由于考虑到将来在应用物理研究所要进行的大量研究工作不仅仅是应用性质的,应该把它的名字改为技术物理研究所或物理技术研究所)”[31]。

面對应用与理论的取舍,应物所通过制订《物理学十二年远景规划草案初稿》和基础科学规划,终于认识清楚了自己的定位:“本所是研究基础科学的一个综合性的部门,包括半导体物理,晶体学、磁学、金属物理、固体发光、光谱学和低温物理等方面的研究。按照全国科学技术规划和具体措施,当前以半导体为重点”[32]。

最终应物所出于以下原因提交了更名申请[33]:⑴研究所的研究内容主要集中在光谱学、磁学、电学、结晶学、低温物理等方面而非物理学的所有学科,“十二年规划”制订期间又设立了半导体物理研究室、增设了固体发光与金属物理二个研究小组,经过几次会议讨论明确了应物所应该是基础理论的研究所,在前述方面进行基础科学的研究,如果仍有“应用”二字则与研究所的发展方向矛盾,名不副实;⑵近物所出于保密需要曾改名“物理所”,应物所为了与其区别在名字增加“应用”二字,现近物所已更名为“原子能研究所”,“应用”二字可以去掉了;⑶因有“应用”二字,所外单位则顾名思义,前来要求解决物理方面的应用等技术问题,以及并非研究所工作范围内的问题等,给工作带来很多困难,无法保证每周必需的研究工作时间;⑷频频陷于技术问题的解决,形成一个中间研究所,容易偏废理论,与研究所发展方向背道而驰,从而影响我国基础科学的发展。该申请于1958年9月30日经院务常务会议表决通过。

前人研究也表明“十二规划”促使科学事业蓬勃发展:“(应物所)1955年研究题目仅有19项,1956年增至36项,1957年则达到50 项之多”,多为规划中的中心问题[1]。这里还可以做一个对比,实际上不独应物所发展如此迅速。

中科院十五年规划制定开始时的1955年9月,应物所有工作人员118人,其中研究人员59人,副研究员以上共15人;技术人员包括实验室的练习生和学徒、金工木工玻璃工厂的技工和学徒共32人;行政人员共18人[34]。

到1956年11月6日施汝为在学术会议上发言时指出,“1956年初本所共有132人,现在本所已有329人,包括合聘的6个高级人员在内,增加149%。现在人员中研究人员共109人,其中副研究员以上26人,从国外留学新归国的高级研究人员,从去年冬天开始参加本所工作的7人,这是本所加强研究工作的重要力量。中级研究人员20人,本年增加12人。是本所几年来对研究实习员培养的结果。从高等学校今年分配来研究实习员34人。现有人员中包括见习生61人。各个工厂也有扩大,本年增加17人共达67人。行政人员也有相应的发展,现有58人” 。

由此可见,应物所在制订“十二年规划”过程中最终确立了自己的定位,通过易名为“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而使其进行基础理论的研究方针得以贯彻,并在执行“十二年规划”中得以迅速发展。

四 结语

应物所参与制订“十二年规划”的过程,印证了中科院十五年远景计划略早于国家“十二年规划”的史实,尽管两者的侧重点有所不同,中科院远景计划仍构成为国家科学规划的主体部分;“十二年规划”的制订过程是一个双向互动过程,是将国家科学研究基础设施与可能取得研究突破、科学研究能力与国家现实需求有机结合的集体智慧结晶;应物所在制订“十二年规划”过程中最终确立了自己的定位,通过易名彰显其“进行基础理论的研究”方针,并经由落实“十二年规划”而得以迅速发展,促进了我国物理学学科在20世纪中叶的有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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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新中国自然科学研究的前奏——近代物理学、应用物理学、物理化学、动物学和植物学、地理学、地球物理学、心理学、数学座谈会综合报告[J]. 科学通报. 1950. (1): 12—14.

[29] 应用物理所. 应用物理研究所今后的工作任务[B]. 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 应用物理所关于一九五四年工作计划及总结. 1954年. 北京: 中国科学院档案馆. A003-6.

[30] 应用物理所. 应用物理研究所关于计划工作的报告[B]. 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 中科院、应用物理所、物理数学化学部筹委会关于一九五五年工作计划、要点、总结. 1955年. 北京: 中国科学院档案馆. A003-8.

[31] 原子能研究所. 对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物理学发展规划各项提案的意见[B]. 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 原子能所关于发展原子能十二年规划纲要及对有關提案的意见. 1956年. 北京: 中国科学院档案馆. A006-36.

[32] 应用物理所. 研究工作发展方向第二、三个五年计划纲要(草案)[B]. 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 应用物理研究所关于二、三个五年计划纲要(草案)、中心问题. 1958年. 北京: 中国科学院档案馆. A003-44.

[33] 应用物理所. 为更改本所名称请核示事[B]. 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 应用物理研究所、中科院、广播事业局、全国科协、一机部等单位更改名称、启用新印章的通知、通告、函. 1958年. 北京: 中国科学院档案馆. A003-42.

[34] 应用物理所. 应用物理研究所工作情况的报告[B]. 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 中科院、应用物理所、物理数学化学部筹委会关于一九五五年工作计划、要点、总结. 1955年. 北京: 中国科学院档案馆. A003-8.

The Institute of Applied Physics and the Twelve-years Planning

DAI Lingqing

Abstract: “1956—1967 Long-term Planning of Developing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welve-year Planning, TYP), outlined by Chinese scientists in the first half of 1950s,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physics in China. The original documents, related to the scientific planning in the Institute of Applied Physics, CAS, are slightly different from the final version in TYP. The detailed contextual analyses have revealed that the differences in versions have been the results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scientists scientific backgrounds and the social situation, the scientific thoughts and the infrastructure of modern industries of China in 1950s. IAP, regarded as the most important physical institution in China, has determined the developmental stages of the Chinese physics in the second half of the last century in China.

Keywords: Twelve-year Planning, Institute of Applied Physics, Modern Physics in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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