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蝉

孙凯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蝉在杨、柳和槐树上常见。不见其影，先闻其声。发声的是雄蝉，雌蝉是听众。有人认为它在悲泣，有人认为它在鸣不平，有人认为它在叽叽歪歪，其实，它是在唱山歌求偶呢。如果没有蝉声，夏天都要变成无声电影了。古人以为蝉以露水为生，其实它的若虫要在黑暗的土中生活长达5年以上，以植物根茎的汁液为食，羽化为成虫以后才爬到树上，成虫寿命仅1个月左右。经过数载暗无天日的蜕变，终于换得三旬自由的歌唱，值得吗？

穿过历史的古道，引人无限遐思。“居高声自远，端不藉秋风”，清华人语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患难人语也；“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牢骚人语也。“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叹的是离愁别绪；“日夕凉风至，闻蝉但益悲”道的是失意哀伤，“斜阳千万树，无处避螳螂”诉的是现实无奈。蝉不只是一个诗的意象，它早已融入了人们的精神世界。

蝉既是昆虫音乐家，又是昆虫君子。“头上有緌，则其文也；含气饮露，则其清也；黍稷不享，则其廉也；处不巢居，则其俭也；应候守常，则其信也；加以冠冕，取其容也，君子则其操，可以事君，可以立身，岂非至德之虫哉？”有此五德，方为君子。初唐才子骆宾王以蝉自比，“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灵姿。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蝉的修养，蝉的道行，蝉的品格让身处牢狱之中的诗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经年修行沉思无言，一朝出世惊天动地，蝉真有一种“穷则独善其身，達则兼济天下”的气魄。

蝉没有蝴蝶般绚丽的色彩，也没有蜻蜓般灵动的身姿，但它自有别具一格的美趣。白石翁画的蝉仿佛要从纸面飞出来，又仿佛能听到蝉鸣，美得让人不敢呼吸，生怕将这小虫儿惊走。蝉纹是商周时期青铜器上的纹饰，显得古朴、大方。玉琀是古代含于亡人口中的蝉形葬玉，其线条简洁，粗犷有力，有转世再生，灵魂延续之意。

“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蝉声一起，乡愁方浓。有山有水，还要有良好的生态环境。蝉是生态系统中重要的一环。我们的公园更宽了，绿化更美了，但板结的土壤和硬化的水泥路面使蝉的栖息环境不断恶化，城里的蝉声仍是奢侈的享受。对蝉，对自然，我们应该心怀敬畏。让人与自然和谐共处，蝉儿才能重新歌唱。也许，它们也能在城里安上一个新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