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断案

林华玉

海瑞做江西兴国知县时，为官清廉，正直严谨，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这天，海瑞接到报案，说是兴国郊区刘家庄发生命案，海瑞赶紧带人赶去。发生命案的人家在刘家庄村西，海瑞到现场时，那户人家的一间屋子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瓦砾，尚有残烟冒出。旁有一名妇人呼天抢地，海瑞即命人唤来，细细问起。妇人止住啼哭，哽咽着说了起来。

原来，这位妇人名叫吴莲花，被烧死的人名叫刘天瑞，是吴莲花的丈夫，也是户主。昨夜刘天瑞在书房读书时，不知怎么的，书房起了火。吴莲花起夜发现火情时，火势已经很大了，她赶忙大声呼救。邻居们赶紧提水救火，费了好大工夫，火才被扑灭。或许因为火势太猛的缘故，刘天瑞没有跑出来，被活活烧死在屋子里。

海瑞进到书房，只见屋里家具、书籍等物悉数被焚毁，只剩下残垣断壁，一个人形正伏坐在书案边，浑身黑色，如同焦炭，惨不忍睹。

海瑞仔细查看一番后，让仵作进来验尸。仵作和一名学徒将刘天瑞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先将尸体外表情形记录下来，之后，海瑞让仵作切开死者的咽喉，仵作听命照办。海瑞上前察看，死者咽喉并无异样，只有被灼伤的痕迹，可见死者并非是被毒死的，而是被火烧死的。

海瑞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幅情景：刘天瑞为了考取功名，挑灯苦读，后因极度困乏，伏在书案上沉沉睡去，却在不经意间碰倒了油灯，油灯引燃了书案上的书籍，火势越来越大，最终酿成屋毁人亡的惨剧。

海瑞将他的推理一一说出，众人皆觉得有理。于是，海瑞宣布此案系意外，即日完结。

海瑞回到家时，天色已晚，他吃完晚饭后，就和从前一样去书房读书了。

几日前，海瑞觅得一本好书，甚是欢喜。连日来他一直挑灯夜读，今夜不知不觉已到下半夜，海瑞忽然觉得倦意上涌，就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书房里有一只老鼠，闻到油灯里的香油味，就爬上书案，准备偷油吃，不料却碰倒了油灯，那燃着的灯芯甩到海瑞袖口处，引燃了海瑞的衣服，海瑞疼得哎哟一声，惊醒了。他赶紧甩袖灭火，火很快就被灭掉了，但海瑞的小臂上出现了好几个燎泡。

海瑞惊魂未定，忽然想到刘天瑞一案，他拍了拍大腿，连说此案定有蹊跷。

第二天，海瑞命人将吴莲花叫到衙门。吴莲花来到后，跪在地下，海瑞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吴氏，你可知罪？”吴莲花说：“民妇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还请大人明示！”海瑞说：“昨日我去你家，看到你丈夫劉天瑞端坐在书案旁被烧死，这大活人被火烧，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这里边大有蹊跷！”吴莲花一点也不慌乱，她从容说道：“大人容禀，先夫这几日偶感风寒，民妇遂去镇里的润生堂药铺给他买来风寒药服用，可能风寒药里有促进睡眠的成分，先夫服药后沉睡，才没有在起火时及时醒来……”

海瑞听后，就让衙役将润生堂药铺的老板传来。那药铺老板来后，作证说吴莲花确实来药铺买过风寒药，还说他开的药方效果甚好，但有些副作用，就是服药后人会犯困，甚至还会一夜沉睡，故而他这药还能治疗失眠。

海瑞又派人打听吴莲花与药铺老板的关系，熟悉的人都说，没见过他们有任何往来。刘天瑞一案虽有疑点，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吴莲花有问题，海瑞只好把吴莲花放了。

按说案情到了这里，一般官员也就结案了事了，但海瑞是一个做事严谨的人，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他苦苦思索案情的细节，想从中找到更多疑点，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他也不会放弃。

作为一个地方官，海瑞不光要审案，还要管劝农赈贫、兴养立教等事。因为政务繁忙，海瑞经常熬夜，由于劳累过度，他感染了风寒，多日未愈。那日审案时他听说润生堂的药不错，就差人去买了几服，让夫人帮他煎了。

海瑞虽然身体染恙，但还不忘读书。这晚，他正在书房里拿着一本书读得兴起，夫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说：“夫君，我把药给你凉得差不多了，快喝吧！”海瑞谢过夫人，将药一饮而尽。

服完汤药后不到半个时辰，海瑞就觉得倦意上涌，他打了几个哈欠，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海瑞睡得正香，忽然外边传来一阵叫喊声：“来人呀，抓小偷！”海瑞一下子醒了，拔脚就往外跑。到了院外，他看到几个人正将一个人按倒在地。海瑞问：“怎么回事？”一人回道：“大人，小人巡夜时发现此人行窃，小人急唤来同伴，将他擒获！”

原来是这么回事，海瑞命人将小偷关押起来，待天明再审。忽然间，他眼睛一亮，心道：“此事还未完结！”

第二天，海瑞去了润生堂，润生堂老板迎了出来，海瑞把昨夜的事情说了一番，最后问：“那日你说刘天瑞服用你开的风寒药后会沉睡不醒，可昨晚我服用你的药，为何几声喊叫就醒了？”

润生堂的老板说：“大人现在问起，小人才记得，那日刘天瑞娘子吴莲花前来买药，说刘天瑞不光得了风寒，还有失眠症，我才给她推荐这个有催眠作用的药方。吴莲花听罢后说：‘我夫君患失眠症已久，就怕这药药效绵软，不管用。我对她说：‘要想药效强劲，可掺入少量曼陀罗花，能保一觉到天亮，绝不会醒来！”海瑞问：“最后吴莲花买曼陀罗花没有？”润生堂老板摇摇头。

海瑞又派人问遍兴国县的各个药铺，各家药铺都说曼陀罗花不是常用药，这段时间一钱也没卖出过。海瑞不死心，兴国县不产曼陀罗花，但在邻县的西部山区有零星分布，于是海瑞派差役前去打听。几日后，差役带回一名中年汉子，那人说他是一个砍柴的樵夫，前阵子他确实看到过一个年轻女子前来采曼陀罗花。

海瑞命人唤来吴莲花，樵夫一看，说她正是前来采曼陀罗花的女子。

在证据面前，吴莲花无法狡辩，只能如实交代害死刘天瑞的前因后果。

原来，吴莲花在娘家时，就与村中一个后生相恋。但那人太穷，吴莲花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就让吴莲花嫁给了刘天瑞。谁知这刘天瑞是个书呆子，平日里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没与吴莲花说过一句知心话，吴莲花渐渐心生怨恨。后来，吴莲花在一次回娘家的路上遇到了那个后生，两人旧情复燃，一有机会就在一起厮混。

吴莲花想与那个后生长相厮守，就起了杀死刘天瑞的心。正好刘天瑞患病，让吴莲花去买药，吴莲花无意中得知治风寒的药加上曼陀罗花有使人昏迷的作用，心念一动，就有了主意。吴莲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她没有去药店买曼陀罗花，而是去邻县的西部山区采了一些曼陀罗花，回来后掺在治疗风寒的药里让刘天瑞服用。刘天瑞服用后果然昏睡不醒，吴莲花趁机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刘天瑞。

吴莲花以为事情办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却遇到了认真严谨的海瑞，终于使案情大白于天下。善恶终有报，吴莲花最终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发稿编辑/周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