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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

2017-05-24□汪

家长 2017年4期
关键词:嬷嬷根须故土

□汪 芳

乡愁

□汪 芳

乡愁,是人类所有情感中唯一可以与爱情相匹敌的情愫。如果说爱情是为了创造人类的未来,那么乡愁则是在追念我们的过去。

我是不该有那份乡愁的,因我从未生长在乡村,我的祖父非常年轻时就走出了那片土地,开始在城里讨生活。

追溯到我那乡愁的情结,该是从几岁时始,缘于我的祖母。每一年的清明节前夕,她带着哥哥和我,首先从城里坐公交车,搭乘摆渡船,渡过长江,抵达江南。摆渡船不是非常的大,人确实也不少,江面上总是有风有浪,船舱四壁透风,尽管我总是躲在祖母的身后,船儿扬帆之后还是有些凉飕飕的感觉。即便是风雨交加的日子,那些摆渡的船公,也一直守护在船舱外,在摆渡船离港和抵港的时候,把非常粗的绳索远远地而准确地抛出去。

下了渡轮,到了江南,祖母牵着我和哥哥,其实可以继续搭乘公车,却每回都徒步行走大概20公里的路程。首先要翻过一座牛头山,再走乡间的羊肠小道。山脚下,有一家小的烟纸店,祖母总是在那儿买些香、纸钱和折叠的元宝,去凭吊她的丈夫。

半路上,总有一个老嬷嬷等着,老嬷嬷不是家里的亲戚,最多是一直居住在村里的老邻居,我们老老小小几辈人都一直这么称呼她。其实那时她不过50岁开外,矮矮的个子,因为在乡下,一直觉得她非常的老,皮肤黝黑,脸上许多的皱纹,但是她总是穿着干干净净,头发在后脑勺绾着发髻。我时常走不动,矮小的她竟然可以一直背着我,弯着腰,飞快地在太阳下走许多的路。

祖母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她最终回到了祖父的身边。就连嬷嬷的丈夫去世后也葬在我祖父的墓穴旁边,可以想象他们年轻时的情谊至深。我也间或在清明前夕去扫墓。现在我才明白,当年,祖母一直领着我们一次又一次步行回到乡下,她不要我们忘了祖先,不要忘记回家寻根的路。

嬷嬷迄今还活着,却早不能够走出村庄了。

前几年,每当我到了山脚下,令人惊讶的是,她似乎总得到一份灵感,总是提前驻足等在山脚下的河边,那是我必经的地方。每一次,我都提前准备了一些钱放在信封里塞给她,她总说:“儿啊,我怎么能总是拿你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着眼泪。

去年再去时,嬷嬷已是93岁的高龄,一身的衣服脏乱不堪,眼睛几乎瞎掉,头脑不是十分的清楚。我把准备好的钱塞给她,但是她已经不能够辨别我究竟是谁了。

今年的清明节,我依旧回乡祭扫,可河边不见嬷嬷的身影。我找到她家,她睡在又脏又暗的床上,说是年前就骨折了,太老了,已经不能够手术,只得让她自生自灭了。我仍旧把准备的钱塞给她。我知道,她再也不会用到这些;而对于我,多少年来,见到她也就是一份盼望和乡愁的了结。

明年的清明节,真不知道还会不会看到她。即使她已经衰弱到都不能够辨别我的地步,对于这个连我的亲戚都算不上的、丁字不识的嬷嬷,我依旧有一份牵挂。希望她还活着,让我还可以看看她。

(原载《新民晚报》)编者的话

乡愁,是人类所有情感中唯一可以与爱情相匹敌的情愫。如果说爱情是为了创造人类的未来,那么乡愁则是在追念我们的过去。这种情感表现在对故乡的土地、故乡的人乃至对故乡的一草一木的深深眷恋。汪芳的这篇散文《乡愁》,以真挚的情感和质朴的文字叙述了作者与一位跟自己并无亲缘关系的老人之间的故事,表现了“乡愁”的执著和坚韧。人就像一棵树,而乡愁就是树下的一根根根须,将你和那片故土紧紧地维系在一起。这一根根根须,可以是坚守故土的亲人,可以是童年时的一位玩伴,可以是故乡一道独特的风景,可以是故乡一味难舍的小吃……而在本文中,根须则是自己小时候每次跟着祖母回乡时,接待自己的一位老嬷嬷。就是她,将作者的乡愁具象化,将这种原本抽象缥缈的情感落到了实处。正是她的质朴与真挚(其实也正是故乡的质朴与真挚)无形之中打动了作者,使她对几乎已经没有关联的故土产生出深深的牵挂和依恋,从而总想去探望她、亲近她,为她做些什么。这种情感,正与爱情的特征吻合:无需任何理由,一切听从于心灵的呼唤!

(责编 李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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