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疯
2017-05-24露西·阿什
露西·阿什
这些俄罗斯年轻男女冒着伤残、丧命的危险自拍,真正动机何在?难道只是为了当网红?
西伯利亚。一座九层高的公寓楼顶上,他头上戴着摄像头,紧贴着边儿站着。
朋友递过来一把燃烧的火炬,他问,“你在拍吗?”橙色的火苗吞噬他的双腿,他纵身一跳,在空中滚翻,好像被击中的战机。砰!一声闷响,落在厚厚的雪堆中。
奇迹,他居然没有受伤,也许有点儿岔气。警察告诉吃瓜群众不要拍,但是几小时之内,这次也许致命的跳楼行动已经火爆互联网。不同的视频,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在YouTube网站点击达到好几百万。
许多跟帖评论很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愤怒,有一条惊呼:“这是最愚蠢的特技吗?”
这位小伙子的冒险很不寻常,但并不是独一无二。事实上,俄国自拍狂跳高楼、爬火车等造成的死伤事例越来越多,以至于内政部发起一场“安全自拍”宣传运动。
尽管后果可能非常惨重,一些人还是被出名、成网红的可能性诱惑,铤而走险。在俄国许多地方,高楼是开放的,擅闯禁地的罚款就算有也非常低。
一位自拍狂说,极度特技可以缓解俄国年轻人的无聊、释放囤积的能量。
但是,俄国自拍“敢死队”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呢?
亚历山大
从西伯利亚九层楼跳下来的亚历山大今年23岁,住在莫斯科以东4000公里的巴尔瑙尔郊外。
虽然气温只有零下18度,便道上结着厚厚一层冰,他还是只穿着亮闪闪的紫红色夹克衫、牛仔裤和牛仔靴。他跳的那座楼是灰头土脸的苏联时代建筑,阳台护栏生锈、满是卫星锅。
他说,“站在那上面,感觉好像站在生死线上,真的命悬一线。出差错了,下场就是死。”亚历山大自称不怕死,“怕有什么用?谁也躲不过,我们都会死的。”
那么,如果没有摄像机跟着,你还会冒这么大的险吗?他承认,“也许不会。我会找其他方式打发日子。”
有时候亚历山大能找到临时工作,比如在建筑工地,当地还有其他就业机会,比如工厂、或者列车装卸工。但是他梦想成为特技演员、甚至电影明星。他迫切希望逃离和父母同住的这个死气沉沉的小村庄。
那次著名的跳楼自拍爆红——点击超过1000万之后,莫斯科一家电视台请他去做客,有一位电影导演承诺给他试镜。但是节目中,他和他的家人都受到乡巴佬对待。
主持人质问,“他要是再跳、受伤了怎么办?我不愿意医院花我的税钱给他治病,我可不愿意给这个傻瓜买单!”
迄今,亚历山大还在等候他的试镜机会。
基里尔
基里尔今年24岁,是莫斯科最著名的跳楼人之一,市里几乎所有的高楼他都爬过,当然,除了克里姆林宫和外交部以外。
他承认,除了显而易见的死、伤危险之外,爬楼也是违法的,但是,惩罚轻微,罚款数额非常小。不过,莫斯科最近提高了对爬火车人的罚款。
基里尔说,“在美国、加拿大和欧洲,要戴面具、要半夜去爬,因为财产法、擅闯法都很严。”他说,在俄罗斯,当局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爬楼的人不参与政治就行。一些反对派活动人士曾经请他在高楼上挂横幅,但是他总会拒绝。
2014年,他的一位乌克兰朋友爬上一座地标性高楼,往楼顶的黄星上倒蓝色涂料,做出乌克兰国旗的效果。虽然这位朋友飞快返回了基辅,但是警察突袭了基里尔的公寓,最终他被判坐牢17个月。
不过这并没有让基里尔放弃自己的探险。一次,在美国大使馆附近一座斯大林时代修建的高楼顶上,他发现了一个秘密楼层。“电梯不开到这一层,但是那儿有一个锅炉房,有笼子、桌子、灯,审讯人用的。现在都报废了。不过相当有意思,因为在那些描绘克格勃的恐怖电影中,总能看到同样的锅炉房、笼子、桌子、灯,审讯人的。”
安吉拉
安吉拉的妈妈是著名的莫斯科马戏团的空中飞人,她在Instagram上有40万粉丝,旅行社、时装公司、摄影公司会赞助她在俄国以及海外的冒险行动。
和亚历山大一样,这位24岁的艺术系学生也曾被邀请参加电視脱口秀、谈论她的特技。但是,和亚历山大不一样的是,安吉拉受到鼓掌欢迎,主持人甚至给她送了一大把粉玫瑰。
在一次最为极端的冒险行动中,安吉拉和她的男友一起,在中国的天津爬上据称是世界最高的大吊车。
她也爬楼,并且会在狭窄的边缘摆出令人目瞪口呆的姿势,比如瑜伽的下腰,或者在塔楼尖儿上摆芭蕾舞姿。有些照片上可以看到,自拍杆下她在美丽地微笑,往下看,距离地面好几百米!
安吉拉说,最开始,祖母看到她的照片会很伤心,她只好撒谎说,那都是拼接修图的。
在她看来,有相机在场,是她所说的自己艺术表演的一个关键成分。不过,很少有艺术如此危险。
她说,“有时候,我也会不带相机爬高楼,就是为了欣赏日出、日落。但是,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自拍。你想像一下,艺术家,整天独自一人关在屋里画呀、画呀、画,直到有一天他快要被自己的画淹没了。那时他可能会想,我干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的艺术有什么意义?我们需要观众,这不过是人性的一部分。”
(编辑/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