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瑾惠憔悴出庭否认18项指控

●本报驻韩国特派记者　陈尚文　●本报记者　赵觉珵　●冯国川

憔悴的素颜，呆滞的目光，深蓝色外衣上的白色囚号标牌格外刺目——在搬离青瓦台仅仅两个月后，韩国第一位女总统朴槿惠5月23日站到了法庭的被告席上。当法官问到职业时，她答“无业”；在3个多小时的庭审过程中，她始终避免与并排坐着的自己相知40多年的闺蜜崔顺实视线接触。65岁的朴槿惠昨天成为继全斗焕、卢泰愚之后，第三位作为被告人走入法庭的韩国前总统。不知是不是特别安排，朴槿惠受审的首尔中央地方法院417号刑事法庭，也正是21年前庭审那两位前总统的地方。朴槿惠昨天否认了全部18项指控，但不少媒体预测她可能面临在铁窗中度过余生的判决，只是不知道她能否像当年的全斗焕和卢泰愚那样，获得总统特赦的幸运。

闺蜜哭了，她没流泪

韩国当地时间23日上午8时36分许，朴槿惠乘押送车辆从位于京畿道仁王市的首尔看守所出发，9时10分许到达首尔中央地方法院。这是她被收押时隔53天首次公开露面，从电视画面看，朴槿惠面容些许憔悴，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形容她“表情呆滞”。她身着深蓝色西服，并未穿看守所统一配发的囚服，仍以其经典盘发示人，胸前佩戴“503”囚号标牌。根据韩国法律，被告人若无逃逸之嫌可穿便装出庭。

10时许，公审正式开始。被控共谋作案的崔顺实、涉嫌行贿的乐天集团会长辛东彬，与朴槿惠共同出现在被告席上。有着逾40年闺蜜情的朴槿惠和崔顺实自“亲信干政”事件以来时隔8个月再次见面，两人之间由崔顺实的辩护律师隔开，在庭审过程中，双方既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对话。

检方详细陈述了朴槿惠所受的18项指控，包括涉嫌与亲信崔顺实共谋、从三星等大企业处收受592亿韩元（约合人民币3.6亿元）贿赂。对此，朴槿惠方面全盘否认，主张自己无罪。朴的辩护律师柳荣夏提出三点质疑。他表示，检方在公诉书中没有说明朴槿惠和崔顺实如何共谋从三星处收取金钱，朴槿惠也没有下达指示让青瓦台前首秘资助有关财团，他还一一否认了朴槿惠曾向SK和乐天集团索贿、指示制订“文艺界黑名单”、强迫文化体育观光部公务员辞职、泄露青瓦台机密文件等指控。崔顺实代理律师方面及乐天集团会长辛东彬同样竭力否认了所有指控。

柳荣夏陈述结束后，审判长询问朴槿惠：“被告是否也否认检方指控？”朴槿惠回答称，“是的，我的立场与辩护律师相同”。据韩联社报道，朴槿惠在3小时的庭审中除了与辩护律师短暂耳语以外，始终保持端正坐姿，加拿大《环球邮报》称，她在庭审中始终“目光坚毅地望着前方”。检方陈述公诉事实时，她轻微叹了口气，透露不安情绪。

崔顺实的表现则截然不同，在回答本人职业和地址时已开始抽泣。检方发言期间，崔顺实认真记录，积极发言，在允许发言时她表示“（我）让相交40多年的朴槿惠总统走上法庭，我有罪”，但“不应当以受贿罪论处”。

法律公平还是宪政不幸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称，韩国民众高度关注首位女总统的庭审。有525人申请仅有的68个旁听席，其中大多数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名女性称，参加庭审就是想“亲眼见证正义得以伸张”。一名29岁的小伙子称:“我想知道她是否会像普通公民一样得到公正的审判，而不享受特殊待遇。”另一位女性呼吁：“公布真相吧，整个国家都分裂了！”

庭审结束后，有旁听民众在接受韩媒采访时称，“此前都是看电视，实际到法院观看庭审让人不寒而栗”；还有民众称，有些事实已经显现，朴“至今仍然对这些嫌疑进行否认并不是很好的现象，对外也会有损国家形象”；还有人表示，“希望司法部门做出正确判断，就算是前总统也应遵循法律的审判，希望通过这一事件展现韩国法治健全的一面”。

23日，朴槿惠的支持者分别在首尔看守所和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外举行集会，要求释放朴槿惠，对其进行声援。据加拿大《环球邮报》报道，大约150人聚集在法庭外，挥舞国旗。他们举起的标语写着“朴无罪！立即释放”。当搭载朴的车驶过时，激起一片尖叫和哭喊声。而一名70岁的旁听老人称：“我在这里见证历史的新篇章，只有朴受到彻底的惩罚，才能惩戒后人。”

引人注目的是，与朴槿惠反目多年不相往来的朴槿惠妹妹朴槿令当天也来到首尔中央地方法院一带，对韩媒记者倾诉“不满”。她表示，既非凶犯也非重罪犯，觉得这样太残忍了，看到姐姐素颜的样子感到心痛。据韩国经济电视台报道，朴槿令当天与丈夫一起前往法院，因没有旁听证而未能入场，她原以为法庭会给被告人家属准备位置。

韩国朝野共同发声，要求朴槿惠进行反省。执政的共同民主党指出，前总统遭弹劾和拘留证明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朴槿惠应在法律和国民面前呈现负责任的一面。正党方面指出，由国民选出的总统如今站在法庭上是国家的不幸，称朴槿惠在国民面前阐述真相、请求原谅“是实现国民和解的第一步”。

朴槿惠所在的自由韩国党代表郑宇泽23日则称，前总统遭弹劾、拘留和审判，是韩国宪政的不幸，是不能再次发生的悲剧，要求法庭能做出公正审判。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董向荣23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朴槿惠案是韩国民主政治框架和传统政治文化冲突的集中体现。一方面，朴槿惠是民选总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总统的行为损害了代议制民主的宗旨时，选民有权让总统下台；另一方面，韩国有“上尊下卑”的政治文化。下属对总统的不当之举不敢提出异议、更奢谈去制止。民主选举与上尊下卑这两种政治文化的冲突，酿成了人间政治悲剧。

朴槿惠作为前总统落到如此下场，董向荣认为，这与韩国人喜欢走极端的民族性也有关系。他说，韩国人容易“非黑即白”“非左即右”。当朴槿惠在位时，如同“女神”一般，完美无缺，是“嫁给韩国的女人”；而当她下台后，舆论又恨不得将她批评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其实，她还是那个她。

朴槿惠能获得特赦吗？

据《韩国时报》23日报道，羁押期间，朴槿惠拒绝看电视或阅读报纸，除了会见律师，大部分时间在看英韩词典，学习英语。

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宣布，对朴槿惠的第二场庭审将于5月25日上午10时举行。韩联社称，考虑到朴槿惠的涉罪情节多达18项，而最长逮捕期限为6个月，法庭计划抓紧审理，每周开庭3到4次。根据韩国《刑事诉讼法》，法院原则上将于10月前后做出一审判决。

韩国法律界23日认为，当天审判长认真倾听询问被告人意见，展现了“温和一面”，但法庭将检方起诉的朴槿惠案与特检起诉的崔顺实收受三星集团贿赂案合并审理，又反映出“坚毅决心”。

有韩媒认为，65岁的朴槿惠一旦获刑，可能面临在铁窗内度余生的境地。因为韩国法律规定，受贿金额1亿韩元以上适用《特定犯罪加重处罚法》，可被判处无期徒刑或有期徒刑10年以上。

同样是在417号法庭，1996年3月，因被指控涉嫌叛乱、受贿等，韩国前总统全斗焕和卢泰愚曾并肩出现在被告席上。当时的总统金泳三是韩国第一位民选文官总统，他期望通过审判全斗焕和卢泰愚，实现“匡正历史”。

在5个月时间里，法庭对全斗焕和卢泰愚进行了27次审讯，和他们一同受审的还有数十名地位显赫的将军、政客、商人等。1997年12月，首尔高等法院终审判决全斗焕无期徒刑、卢泰愚17年有期徒刑。但在卸任总统前，金泳三将这两位前总统特赦回家，只不过剥夺了他们作为退休总统可享受的待遇。

韩国新当选总统文在寅有可能特赦朴槿惠吗？董向荣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出于国民团结和政治妥协，韩国有赦免前总统的先例。但从近期看，亲信干政辜负了国民信任，一种愤怒情绪笼罩着韩国国民，不允许文在寅这么做，至少需要更加合适的时机。他表示：“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么多位总统都逃不出悲剧的魔咒，对韩国而言并非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