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论

宋志坚

藏而不露教授身份的是教授，到处张扬恨不得在前额标上“教授”二字的也是教授；“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是教授，喜欢卖弄的也是教授，此二者自然有雅俗之分。张扬、卖弄或炫耀，俗则俗矣，但其所张扬所卖弄或所炫耀的毕竟是事实。

吹牛与炫耀不同。吹牛虽然多少也有点事实，却是夸大了的事实。一个副教授自称为“教授”，一个连通史都没有读懂的“半吊子”，却自称精通二十五史，这就是吹牛了。吹牛的“吹”字，用得十分传神。好比一个气球，使劲地吹，十倍百倍地扩张，但里面充塞的是什么呢？一股浊气而已。

一般地说，吹牛总是吹自己的，所以也叫自吹。当面吹别人（往往是上级）的叫吹捧，尽管也夸大其词，但已不是吹牛，而是拍马了。一个“吹”字，就这样使吹牛与拍马两者相通，善于吹牛的人往往善于拍马。也有一种吹，表面上吹别人，其实却是自吹，这是间接自吹，或曰变相自吹。比如，在人前吹某公（往往是有點名气的）如何了得，接着点出自己与某公的关系如何如何。这样一来自己也就跻身于名人之列，沿袭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逻辑。这一类人是成不了名人的，只是过过名人的“瘾”。间接自吹或变相自吹的花样很多。例如，给自己的单位自行升级，副处级的吹为处级，处级的吹为副厅级，似乎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也自行升格了。“宰相门前七品官”嘛！靠这种手法，也是升不了官的，充其量不过是过过升官的“瘾”。

当然，靠吹牛升官或扬名的，也不乏其人。或是将一千吹成一万，将五万吹成十万；或是将纸上写的，口里说的，甚至心里想的，总之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吹成是自己的功绩，于是乎一夜之间放了“卫星”（准确地说是放了气球）。吹牛者自然也就一举成名，飞黄腾达。这种人有点像胡适之先生笔下的差不多先生：一千比之一万，只差了一个“0”，差不多；五万比之于十万，只少了一个“五”，差不多；想做的与已做的相比，只差一个字，当然也差不多。既然差不多，吹起来也特别省力，但因此结出的恶果也就特别苦涩。因而对于为升官而吹牛和靠吹牛而升官的人，似乎应当格外警惕。

有人曾经提出“吹牛也要上税”。此言甚为精辟。让吹牛的人获取暴利，是会阻碍社会进步的。对于吹牛的人和吹牛的行为，应当像对待伪劣商品一样有防范和制裁的措施。比如说，在总结报告、述职报告或评职称时的业务工作报告中，发现有吹的成分，其思想作风、道德品质就应该扣分。情节恶劣的，甚至应该当作骗子论处。这样一来，吹牛的人或许就会少得多。当然，由于各种原因，难免有“偷税漏税”的，这也无须愤愤不平。靠吹大了的气球带上天的人，总是要掉下来的——天上空气稀薄，气球能不破裂么？

（摘自《北京日报》 图/黄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