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货与“超国货”

出国的人，尤其初次出国的人，或出国次数较少的人，到了外面，于学习、参观、游览之余，总是要买不少的小工艺品、小纪念品之类，以便回来送领导，送同事，送朋友，送亲人。中国人出国，很多是公费，公费出国领导不同意你能出去吗？谁付银子！出国的名额有限，你出去了，别人出不去，你回来不有点表示？至于亲朋，你出国那可是大事，是极有面子的事，值得炫耀与纪念的事，带纪念品回来，天经地义。

买纪念品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出国的人，许多不是大款，尤其公务出国者，工薪阶层，兜里外汇有限，不过有几枚从牙缝里抠出来的美金欧元。这点钱，要买到有价值有纪念意义又便宜的小东西，不费一番心思、不多跑几圈路是不行的。但令人尴尬的是，费尽了心思，买回的东西，亲朋一看：Made in China。中国造的，国产货。

出国的人不高兴，受赠的人不满意。大老远的，背回国产货，还好意思送人。即便自己要用，也觉得吃了亏。

我曾在挪威买过一个不锈钢的小烟灰盒，拿回来一看，国产的。我的一个朋友与我同行时，在哥本哈根赴奥斯陆的游轮上，为其侄女买了一只布艺唐老鸭，国产的。我在美国为儿子买的白线袜子，同样是中国造的。

从国外买回国产货令人沮丧。但沮丧之余，我有了新的发现。为什么国产货在国内并不被我们看好，而到了国外，在各国商品之林中，我们会看上它？质优，价廉！中国人给外国人生产的东西，还是下了功夫的，不像那些随便凑合应付国内人的。而且，好多中国货在国外销量可观，在国内干脆没有。一些来料订货、来样订货或委托加工的商品，外商不许在中国销售。我的结论是，由于市场的原因，由于中国人与外国人心理差异的原因，在国外所销售的中国货，已不同于在中国国内所销售的国货，是“超国货”。这一发现，让人既兴奋，又沮丧。

某些人，见了洋人腿就软腰就哈头就点，见了同胞则满不是那么回事，趾高气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给外国人造东西，也还是上心的，基本遵循市场原则，不像在国内，大搞制假售假，讹诈欺诈，坑蒙拐骗。而为外国人特别是西方发达国家所加工生产销售的商品，质量是有保障的，已同国际接了轨。

因为上面的原因，我以为去国外买回中国造的东西，既遗憾也不遗憾。不遗憾的是，从国外买回的是国内买不到的“超国货”，其实用价值、艺术价值不比外国货差。比如白线袜子，一双能顶国内买的三双五双，穿得很旧了也不破，不像国内买的某些袜子，穿三五次就破了。遗憾的是，没有买到所去国家产的纪念品，纪念意义大为降低。更遗憾的是，在国外发现了某些国人良心的错位与缺失，让我的中华民族自豪感自傲感打了些許折扣。

（摘自《牛撇捺文集：倒提笏板》宁夏人民教育出版社 图/游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