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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亥母寺遗址01窟覆钵式佛塔年代探讨

2017-05-16蒋超年赵雪野

西夏研究 2017年2期
关键词:塔基台座武威

□蒋超年 赵雪野

武威亥母寺遗址01窟覆钵式佛塔年代探讨

□蒋超年 赵雪野

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于2016年4—11月,对武威亥母寺遗址01窟进行了考古发掘,共清理遗迹单位10处,其中,覆钵式佛塔5座。曾有学者根据五座佛塔的形制结构和装饰特征,将其年代考证为13—14世纪的西夏、元时期。但通过对五座佛塔建筑材料的观察和考古发掘获得的层位关系分析,01窟五座覆钵式佛塔是20世纪30至80年代的建筑。

武威;亥母寺;覆钵式佛塔;藏传佛教

一、遗址概况

亥母寺遗址位于武威市凉州区新华乡缠山村七组西南侧的祁连山北麓,洞窟开凿于南北走向的山梁东坡半山腰处,北邻杂木河斗渠,东距磨嘴子墓群2千米,西距茂林山遗址3千米,西北距新华乡人民政府3千米。地理坐标东经102°37′07″,北纬37°47′44″,海拔1 821米。遗址由4个洞窟及窟前建筑遗存组成,面积98 000平方米。洞窟坐西向东,自北向南依次分布于山梁东坡的山腰底部,编号01、02、03、04号窟。由于现存窟口存在不同程度的坍塌,无法了解窟内结构及延伸范围,通过对亥母寺遗址的物探勘察,窟内填充物上部为强—中风化坡积物及红沙砾岩,下部为微风化沙砾岩。

2016年4月至11月,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甘肃地质灾害防治工程勘察设计院的配合下,对亥母寺遗址01窟进行了支护加固与考古发掘。共清理遗迹单位10处,其中覆钵式佛塔5座、路2条、台基1座、灶1座、活动面1处。出土遗物以文献、佛教遗物、生活用品及建筑构件四大类为主,兼有少量兵器、碑刻等物。此次发掘,基本明确了01窟的形制结构及延伸范围。

01窟位于山梁东坡山腰底部北端,坐西向东,保存相对较好,由内外两部分构成。外部由方形青砖建筑基址和依洞窟而建的现代大殿组成,南北长9.6米、东西宽14米。其中,建筑基址南北残长9.6米、东西宽8米,西侧与大殿内部方形青砖相连,北端被山体滑落的砂石覆盖,东侧、南侧与亥母寺窟前建筑遗存相连。大殿依洞窟窟口而建,砖结构,殿顶为混凝土板,殿内中心由两个圆形混凝土柱承重,面阔一间(4.66米)、进深两间(6米)、高3米,内置供台一个,有佛像三尊,顶部置宝盖,周墙挂有唐卡。大殿右侧有一廊道(宽约1.3米),与亥母寺01窟窟口相连,顺此可进入洞窟内部。正对大殿门口中央位置,有一塔式香炉,供当地信徒敬香礼佛。

内部为洞窟主体,平面呈东西向不规则状,宽约2.5—5米、窟顶高约4.5—8米,窟内壁及顶部有大量结构裂缝发育,宽0.2—0.5米。窟口上部岩体整体稳定性差,有竖向裂缝及结构面发育,主要有4条,切割形成的块体最大宽度约3.6米。由于地震塌落,在两组结构面之间形成三角形踏空区,宽度较大,最大约1米,且可见到塌落残留擦痕。窟底为洞窟顶部的坍塌堆积,散见擦擦等文物。窟口向内约9米处,有一西南向洞口,顺此洞口向西延伸约7米至尽头。

二、01窟覆钵式佛塔的形制结构

中国佛塔的建筑形式种类繁多,依其样式可分为楼阁式、密檐式、亭阁式、金刚宝座塔、喇嘛塔、过街塔、花塔等。其中,喇嘛塔是覆钵式佛塔的俗称,因其主要兴建于喇嘛教(藏传佛教)的寺庙内外,故称其为喇嘛塔,常见于我国蒙藏地区。覆钵式佛塔是中国佛塔的一个特殊类型,一般由台座、塔基、塔身、塔刹四部分构成。台座即佛塔的底座,多为四方形高台,直接建在地面上,起着抬高佛塔的作用;塔基也称须弥座,为承托和稳固之意;塔身也称“塔肚”,是佛塔结构的主体,为圆形覆钵式,覆钵如瓮,形如倒扣的钵体;塔刹为佛塔的最高部分,由刹座、刹身、刹顶三部分构成。[1]375-383

亥母寺遗址01窟自窟口沿洞窟北壁长约8米的范围内,坐落覆钵式佛塔五座。五座佛塔形制相仿,结构相近,均为土坯砌筑,由台座、塔基、塔身和塔刹四部分构成。除塔3保存相较完整外,其余4塔均有不同程度的残损,自东向西依次编号塔1、塔2、塔3、塔4和塔5(见图1)。

图1 01窟覆钵式佛塔平面位置图

塔1 近窟口,紧邻洞窟北壁。台座平面略近方形,东、南两侧边缘残缺不存,表面为细泥草涂饰白灰,较平整;塔基为折角须弥座,高72厘米;塔身覆钵如瓮,高68厘米、最大腹径70厘米;塔刹刹身呈粗壮的圆锥体,残存六重相轮,刹顶近圆形,由草泥包裹青灰色刹珠构成(见图2)。

图2 塔1

塔2 位于塔1西侧,距其20厘米,残存台座和塔基。台座平面近方形,东侧与塔1台座相连,南侧略有残缺,与现代大殿的拱门立柱相接,表面为细泥草涂饰白灰,较平整;塔基为须弥座,残高25厘米。

塔3 位于塔2西侧,距其35厘米,土坯与砖石混砌,中部用一根圆木加固,较完整。台座为一大型的红砂岩石块,表面经过打磨,较平整;塔基须弥座,上部近塔身处贴附脱佛半周,塔基高30厘米。塔身覆钵如瓮,通体施黑彩,正中开圆弧形券门,腹最大径92厘米。塔刹刹身呈粗壮的圆锥体,施红黑彩,刻十三重相轮,边缘描金,刹顶为青灰色火焰纹刹珠(见图3)。

图3 塔3

塔4 位于塔3西侧,距其30厘米。与塔5共用一个台座,叠压塔5塔基,以塔5东侧塔身为其西部边缘,以洞窟北壁为其北部边缘,其东、南两侧用土坯和卵石垒砌,平面为不规则长方形,内部堆积为红褐色沙土及大量擦擦。残高52厘米。

塔5 紧邻塔4西侧,残存台座、塔基和塔身,叠压台基2016WH01TJ1。台座平面近长方形,系对2016WH01TJ1的直接利用,东西长160厘米,南北宽200厘米,高50厘米。塔基为折角须弥座,上部饰仰覆莲瓣,高65厘米。塔身残,以残存形制看,应为覆钵式塔身,残高20厘米(见图4)。

图4 塔5 三、 01窟覆钵式佛塔的建筑年代

探讨亥母寺遗址01窟覆钵式佛塔的年代问题,首先要明确亥母寺遗址的创凿年代和废弃年代。据清乾隆十四年编修的《武威县志》载:“孩母洞,城南三十里,山上有洞,深数丈,正德四年修。”中国历史以正德为年号的时期共有四个,分别是唐时期的李珍(761),大理时期的段思廉(1059—1063),西夏崇宗赵乾顺(1127—1134)和明代武宗朱厚照(1506—1521)。根据武威市博物馆文物工作队1985年和1989年[2]6-25对亥母寺遗址暴露洞窟的初步清理及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2016年对该遗址01窟的考古发掘,可明确亥母寺遗址创凿于西夏崇宗正德四年,即1130年。亥母寺自西夏创凿,历元、明、清各代均在延续,于1927年武威大地震前遭废弃,至20世纪80年代又被人们重新发现。因此,01窟覆钵式佛塔的建筑年代,当在西夏至20世纪80年代这一时间范畴内。

1994年,宿白曾对武威亥母寺遗址01窟覆钵式佛塔的年代进行过考证。他认为亥母寺遗址01窟“系就崖体裂罅稍加修整者。洞前建小殿……小殿后壁左侧即亥母洞开口处。洞窄长,内原建喇嘛塔四座,纵列成行,四塔皆圮残,自前第二塔刹柱上缠绕唐卡一帧,第三塔即示意图内之A塔(见图5),是四残塔中保存较好者。该塔相轮中部以上虽已坍失,但从残存部分如相轮粗壮、塔门形制遗迹覆钵上部垂饰之璎珞样式等,仍可大致推测其年代不晚于13—14世纪,盖与上述佛桌附近所存之西夏文佛经和乾定年文书为同时物。第四塔下部砌出复式十字折角形基座。此式基座亦为13—14世纪喇嘛塔中所习见。第三、四塔间,靠右壁地面凿出长方槽,内堆置模制小陶塔甚多……”[3]270此处第二塔即2016年考古发掘编号的塔2;第三塔即塔3;第四塔即塔5;第三、四塔间,靠右壁地面凿出长方槽,内堆置模制小陶塔甚多者即塔4。不难发现,宿白将01窟覆钵式佛塔推定为13—14世纪,主要依据是其外部形制和结构装饰符合13—14世纪覆钵式佛塔的时代特征。

图5 宿白绘01窟平面

2003年,李翎《西北地区藏传佛教遗迹调查》认为:“亥母洞现有四残塔,从保存较好的第三塔的形制上看,其年代不晚于13—14世纪,与该洞出土之西夏佛经和文书一致。”[4]81该观点与宿白的论断并无二致,也是从塔的形制结构,结合共出的西夏时期文物,将其年代考订为13—14世纪。

2004年,由甘肃省文物局编著的《甘肃古塔研究》一书,亦对亥母寺遗址01窟的覆钵式佛塔进行了述录。武威亥母寺洞塔婆“位于武威市凉州区新华乡缠山村七组西南的祁连山中亥母寺洞1号窟内。尚存4座覆钵式塔婆,均高约2米,土坯砌筑,方形阶式塔基,方台状塔座,覆钵如瓮,相轮呈粗壮锥体,上有刹珠”[5]132。该词条并没有明确这几座覆钵式佛塔的建筑年代,而是概之以西夏、元、明、清这样的历史时段,进行了模糊处理。但从该词条被收录于“五代宋元古塔”章节中可以看出,著录者还是倾向于将其定为13—14世纪的西夏、元时期。

13—14世纪的凉州地区,经过西夏、元的发展,藏传佛教兴盛,境内留存了大量的覆钵式佛塔。武威西郊林场西夏墓出土过一件木缘塔,其顶部便是覆钵式[6]63-66。永昌县花大门藏传佛教石刻塔群遗址发现的塔龛悬葬石刻多为西夏时期的覆钵式佛塔[7]65-68。武威市北城区建筑工地出土的一件石质覆钵式佛塔,是西夏一佛二弟子的典型代表[8]338-339,该塔的外部形制和结构特征与亥母寺遗址01窟内的覆钵式佛塔极为相似(见图6)。如此看来,宿白、李翎、还有《甘肃古塔研究》一书的编者,将亥母寺遗址01窟内的覆钵式佛塔定为13—14世纪的西夏、元时期,似有理有据,较为稳妥。但通过2016年的发掘情况看,根据01窟覆钵式佛塔的建筑材料和层位关系分析,这几座佛塔并不是13—14世纪的建筑。

图6 石质覆钵式佛塔

从建筑材料看,五座覆钵式佛塔所用土坯与武威当地农村建筑用土坯几无差异,均由灰黄色黏土掺杂麦草制成,外表粗糙,规格不一。塔1刹顶发现有裹夹于草泥之中的啤酒瓶;塔3塔座使用的长方形红砖,为现代烧制,塔身中部所用圆木及顶部的青灰色火焰纹刹珠亦为现代物品;塔4塔身内部填土中发现了报纸片、烟盒碎片及塑料等物;塔5周边地层堆积出土有民国二十九年的纪年残片。基于这些使用在覆钵式佛塔中的现代物品,可知01窟的五座覆钵式佛塔并不是13—14世纪的原始建筑,至迟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应当进行过修筑。

从层位关系看,五座佛塔有两组叠压关系,分别是塔4叠压塔5,塔5叠压台基2016WH01TJ1。2016WH01TJ1平面呈不规则的长方形,系利用01窟北、西两侧窟壁及东侧大型石块边缘及从顶部塌落岩块的南部边缘,用土坯、石块、岩块和沙土混砌,将其连接为封闭的建筑。内部堆积以1927年武威大地震窟顶塌落的岩块为主,故其建筑年代当在1927年以后。塔5叠压2016WH01TJ1,并利用其平面作塔5的台座,可知塔5的建筑年代要晚于2016WH01TJ1的年代,也应在1927年之后。塔4叠压塔5,则其年代较塔5又晚。塔3台座为一大型红砂岩块,该岩块亦为大地震时01窟的顶部落石,所以塔3的建筑年代也在1927年以后。塔1和塔2的台座相连,台座下堆积为灰黑色土并夹杂有大量麦草,从其包含物看,不会早于1927年大地震之前。因此,可初步判断这五座覆钵式佛塔均为1927年以后的建筑。因武威市博物馆文物工作队在1985年第一次对01窟进行发掘清理时,五座覆钵式佛塔便已存在。所以,01窟五座覆钵式佛塔的建筑年代当在20世纪30至80年代,并不是13—14世纪的西夏、元时期。

四、余 论

武威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为佛教东传的重要枢纽和藏传佛教在西北地区的传播中心。13—14世纪的武威,佛教经历了西夏、元时期的发展,境内藏传佛教兴盛,不仅遗留了大量与之相关的遗迹遗物,而且还深深地影响了当地的民众信仰。亥母寺遗址01窟覆钵式佛塔,虽为20世纪30至80年代的现代建筑,但却深受13—14世纪藏传佛教佛塔的影响,这对探讨武威地区佛教文化和佛教艺术的发展演变及传承流布具有重要意义。

[1]孙利中.覆钵式佛塔建筑文化考[M]//论草原文化:第5辑,2009.

[2]梁继红,高辉.武威亥母洞寺石窟遗址调查报告[J].陇右文博,2010(2).

[3]宿白.武威蒙元时期的藏传佛教遗迹[M]//藏传佛教寺院考古.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

[4]李翎.西北地区藏传佛教遗迹调查[J].西藏研究,2003(2).

[5]甘肃省文物局.甘肃古塔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4.

[6]甘肃武威地区博物馆,宁笃学,钟长发.甘肃武威西郊林场西夏墓清理简报[J].考古与文物,1980(3).

[7]于光建,张振华,黎大祥.甘肃永昌县花大门藏传佛教石刻塔群遗址考论[J].西藏研究,2014(1).

[8]孙寿龄.武威发现西夏覆钵式喇嘛塔石刻造像[M]//西夏学:第10辑,2013.

(责任编辑 仇王军)

蒋超年(1986—),男,甘肃张掖人,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馆员,主要研究方向为甘青地区史前考古、西夏历史与考古;赵雪野(1963—),男,黑龙江哈尔滨人,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主要研究方向为新石器—秦汉考古。

甘肃省文物保护科学和技术研究课题“武威亥母寺遗址出土擦擦类型学研究”(项目编号:201612)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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