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年纪有着最亲爱的你
2017-05-15杨欣妍
杨欣妍
彼时的江南,流水伴着立春后的新鲜绿意在枝头起舞,公众号的留言和赞赏露出熟悉的头像,于是整个夜晚比窗外繁星璀璨更温柔。
最美好莫过于,时光走了你还在。
所以在异性之间有没有纯友谊这个问题已经成了高级辩题的时候,我一直都有两个亲密无间的男闺蜜,一个是H君,另一个也是H君。但这和鲁迅家那两棵枣树不一样。
我和H君在小学就是闺蜜,那时他有一个又甜又大的酒窝,小平头,像一棵巨大的多肉植物。
可能是多肉的水分比同类都充足,15岁之前的H一直都是个爱哭包,我常常在他摔了一跤或者新买的课外书被老师撕掉的时候嫌弃地望着他,于是他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H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在初二,我和H依旧被分在同一个班里。学校新开了一个编导艺术班,我整日里对着指着了无生气的黑板滔滔不绝的老师失神,笔尖不由自主流淌出一个又一个鲜美的故事。周围的人都蠢蠢欲动起来,每天下课铃叮咚作响的时候,路过的同学都会熟稔地说,“你的故事写得那么棒,不如去编导班吧。”
大概是眼看我的成绩无望,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家人,立刻引来了无数支持,于是晚上我兴奋地给H发了条大大咧咧的消息,“我要去楼上的编导艺术班了,听说每天晚自习都是看电影,羡慕不?”
H破天荒没回我的消息,第二天清晨,一进教室就看到H趴在桌子上哭,我扒开人群问他怎么了,他泪眼蒙眬地望着我,哭得说不出话来,旁边有人插嘴,“不是因为你要走了吗?”
我哭笑不得,“只是去楼上而已,下课我就立刻来找你好吗?”
那天第一节下课,新的班里就闯进H的身影,他见到我,好不容易收回的眼泪汹涌而出。H哭了整整一个星期后,终于宣告了胜利,他帮我把桌椅又搬回了我们共同的教室里。
后来我常想,我们之间纯粹如日光的友谊能持续那么久,大概是那些年我们最远的距离就是同一个班里最远的斜岔线,没有距离产生美好。
都说女大十八变,15岁那年的H喜欢上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孩,他神采飞扬地跟我分享那个短发女孩的种种,耳濡目染中让那个女生成了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H收敛着心事熬到中考结束,那天晚上没有小说里百分百出现的散伙饭,我躲在树丛后面让蚊子叮得不亦乐乎,H大胆地拦下那个女生,尔后红着眼圈跑来找我。
我猛然间发现曾几何时,H已经告别了放声大哭的时光,而那天,是我见过的他最后一次泪光盈满眼眶。
我没纵容他去大排档啤酒加烤串,升学的夏天,我陪他在操场上跑了不计其数的圈,一起挥汗如雨到精疲力竭。那年夏天漫长的雨季,H去了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天空终于湛蓝的时候,H终于愈合了他的小伤痕,猛然间挺拔了起来。
那是第二个H出现在我面前。彼时的他像一棵挺拔的白杨,用一颗不知道從什么时候起开窍的脑袋熟练地完成各种试题,在高一的分班考后风光地跟我长江头与长江尾。
或许学霸班的环境养人,H猛长了一身气人的本事,也越发开朗。
我拿着满是红叉的试卷垂头丧气地找他,他笑嘻嘻地递给我一杯咖啡,“早上我妈现磨的,香到骨子里,知道你怕苦,特地加了几大勺奶精和方糖。”
我一鼓作气一口喝掉半杯,苦得面目狰狞,望着笑得直不起腰的H抄起笔记本追了他半个校园。
暖风习习,心里蓦地落进一大片向日葵般的明朗。
我看着远处脱胎换骨的少年,在我终止一段感情时他把我骗去影院看鬼片,一边陪着我尖叫一边在我随口猜中男主下一句是深情的“我爱你”时给我鼓掌,一失手把爆米花打翻在我身上,甜腻的香气中忍不住开始爆米花大战,嘻嘻哈哈像个住在永无岛的小孩。
H一直坚守三项原则做着男闺蜜,从不体贴、从不安慰、从不认真说话,可是那又怎样,我们都有彼此的生活,却在近十年的时光里彼此陪伴,做彼时最坚挺的后盾。
午后睡眼惺忪时收到H说重庆的街道很美,味道也很丰沛的消息,顺便让我去看那部《我的男闺蜜》。
我开玩笑,“你看别人的男闺蜜多好看。”
可是H,你永远是我心里独一无二干净的少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男闺蜜也一样。我捧着手机像个偷喝了美酒的小孩,醉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