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代手工刺绣的艺术特点及发展

张晓青，姚明琦，李子明



论现代手工刺绣的艺术特点及发展

张晓青1，姚明琦1，李子明2

(1. 安徽工程大学 艺术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2. 三只松鼠股份有限公司，安徽 芜湖 241001)

手工刺绣发展至今，已突破以往的图案装饰及表现手法。本文采用比较分析的方法，详细论述了传统与现代手工刺绣在材料、内容、表现形式等方面的差异，总结出现代手工刺绣新的艺术特点。另外，针对现代手工刺绣在纯艺术领域所取得的成果，以及在高级服装定制市场上的工艺价值，分析出其小众化生存路线的发展优势，为今后进一步探寻手工刺绣的发展提供参考。

现代手工刺绣；表现形式；表现内容；传统刺绣

我国刺绣艺术，起源于民间，是古代印染技术相对落后时期，人们对服装装饰的一种技法。这一装饰手法已延续上千年时间。它是用各色丝线，在布料上绣制出任意的图案，以针代笔，以线代墨，通过针法的丰富变化营造出多样化的装饰图案、肌理和形态。如今时代变革，技术进步，刺绣工艺早已走向工业化生产的道路。结合先进的计算机技术，批量化进行加工生产，这是时代进步的选择。

近几年，我国对刺绣工艺的研究，主要围绕着电脑绣花、机器刺绣等工艺展开，从而实现刺绣工艺在服装及家纺产品中的高效装饰手段[1]。而针对纯手工刺绣的研究，则主要响应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号召，发掘整理古代至近代的民间传统手工刺绣作品。专家学者通过对民间手工刺绣实地调研，采用比较分析法、分类法进行研究。就不同地域的民间刺绣特点进行对比、分析和总结。或者按实用功能类别研究，如枕顶绣[2]、云肩绣[3]等。对刺绣的工艺、装饰造型、色彩等方面加以分析。另有按地域民间刺绣进行研究，如陕西秦绣[4]、贵族苗族绣[5]等。而针对现代手工刺绣的变化与发展则少有人关注研究。

在快节奏的现代环境中，手工刺绣不仅融合了新的艺术语言，丰富了自身的表现形式，还在纯艺术领域以及高端定制的市场上某求了一条小众化的生存发展之路。对现代手工刺绣的艺术特点加以分析，对其未来的发展有一定的研究和借鉴价值。

一、现代手工刺绣的艺术特点

现代刺绣基于丰富的材料以及多样化的装饰语言，在表现技法以及表现形式上已经突破了传统手工刺绣中的针法技艺的限制。其突出的特点表现在新材料的运用、新形式的创造和新内容的表达。

（一）新材料的运用

传统刺绣，由于材料资源有限，绣品的用料主要集中于各种线材与面料的搭配。高密度的绣线组织增加了面料的厚度和硬度，使刺绣纺织品在装饰的同时提高了耐磨性，延长使用寿命。传统刺绣的针法丰富，已达上百种，它可以在二维空间内如画笔般自由描绘出点、线、面的各种交织与组合。从而表现各种平面化的动植物造型。或可用打籽绣、簇绒绣等针法使绣品呈半立体造型效果，增强肌理感。民间刺绣中还有利用面料和填充物制作虎枕、耳枕等立体造型绣品。刺绣自诞生之日起直到20世纪80年代，已经历上千年的发展，无论是平面刺绣还是立体刺绣，其表现材料始终未能突破线材与面料的材质搭配范畴。恒定的表现形式已跟不上人们日益提高的审美水平，因此，手工刺绣的生存与发展必先以打破传统的视觉模式为前提，从而满足新旧更替的时代要求。

进入20世纪90年代，随着我国对外贸易和交流的增加，许多新兴的装饰材料在市场上涌现出来，如塑料亮片、亚克力等。这些元素最初被利用于舞台服装，可以增强远距离的服装色彩亮度，后来逐渐成为生活用服的刺绣材料，用订、穿、粘贴等技法将新材料固着在纺织品上，结合绣花成为新的刺绣表现语言。这种形式很快被年轻人接受，并成为一种流行时尚。它突破了传统刺绣的材料设计，展现出更丰富的刺绣肌理感，使观者眼前一亮。由于这类材料都是单个微小颗粒组成，因而必须人工缝制，费时费工，这就提高了服装的制作成本。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它的喜爱。此种材料在推广使用的过程中也呈现出一定的问题，如材料大多为塑料制品，硬度比线材高，从而降低了织物柔软、亲肤的特性。此外，在使用过程中不便于面料清洗，尤其不能机洗，因而使大众的穿着频率降低了。上述原因，致使这类刺绣服装逐渐升格为装饰华美、价格昂贵的精品服饰，适合有身份地位的人在出席重要场合时偶尔穿着的名品服装。

例如，法国刺绣工坊Lesage，就是一所刺绣技法与存品最为齐全的高级定制博物馆（图1）。这里的刺绣服装无一不被装点的华丽精美。运用了亮片、小珠子、莱茵石、贝壳、丝带和羽毛片等丰富的材料为绣品增添了丰富的视觉效果，是时装界有名的高级手工刺绣服装定制中心。

（二）新形式的创造

现代手工刺绣的载体已不满足于在各种面料上作绣，转而采用新的媒介来展现这一精美艺术。它不像传统刺绣那样以生活实用性为前提进行生产和制作，而是纯粹为了满足个人艺术爱好与审美追求进行的大胆艺术创作。这一点在诸多国外的刺绣艺术品上表现尤为明显。

图1 法国Lesage刺绣工坊[6]图2 越南Diem Chau的瓷器刺绣[7]

例如，越南刺绣艺术家Diem Chau，创作了一系列“瓷器刺绣”作品（图2）。在一片透明纱上进行刺绣，再罩于白瓷器上。远观时，透明纱的存在并不易被人察觉，仿佛细腻的刺绣正悠然漂浮于光洁的瓷器表面。陶瓷艺术与刺绣艺术在此交相辉映，创造出新的艺术表现形式，令人耳目一新。这一系列的作品内容来自老照片中的传统女性，身着旗袍，以背影示人，梳着长发辫子。而长发辫子被并未固定在瓷器表层，倒像是跃出画面的自由个体。观者若拿起瓷器观赏，辫子便可随之摆动，为静态艺术增添了一份动感与生机。

此外，俄罗斯一名插画家Ann Khokhlova用刺绣作为语言，制作了一份充满童趣的现代插画刺绣书（图3）。这本书籍的设计与制作打破了纸质书籍在人们意识中的固有印象。它用颜色艳丽的刺绣色彩，充满童趣的图案内容，创作了一本分量感十足的新概念书籍！

图3 俄罗斯的Ann Khokhlova制作的刺绣书图4 新加坡设计师Teresa Lim的刺绣作品：捷克布拉格（查理大桥）

这种刺绣与瓷器结合，刺绣与书籍设计相结合的艺术“嫁接”形式，使得手工刺绣获得了更加广泛的艺术表现空间，突破了传统刺绣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让人眼前一亮。

（三）新内容的表达

传统刺绣的题材内容主要围绕着人们的生活环境进行创作，主要有各种动植物，如花鸟鱼虫、瓜果树木、宠物野兽等。这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生活视野及所见所感。受当时交通条件的限制，人们的活动空间有很大局限性。尤其对于创作刺绣的主体人群——女性，在社会上地位不高，生活范围狭小且封闭，少有机会接触室外的大好河山，致使她们在刺绣中大多抒情于物。

而现代社会交通便捷，观念开放，视野开阔，人们常常选择旅行来放松身心。刺绣的内容也从简单的动植物描绘，转为对风景、建筑、人物等对象的描摹。在现代，人们用相机或手机记录所见所闻的时候，那些爱好刺绣的艺术家们，则选择用针线记录所到之处的景与物。例如，24岁的新加坡设计师Teresa Lim，就选择用手工刺绣的方式来保存这些记忆（图4）。她的这一偏好开始于2014年8月的澳大利亚之旅，在欣赏海滩的夕阳时手机没电，她只好拿起手边的针线绣出美景。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无论去哪里旅行，她都会花上一两个小时绣下当地的风景。她说：“用刺绣的方式把一个地方记录下来跟用相机捕捉对我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当你按下快门时，并不需要注意到每个细节，可是刺绣时你的双眼必须细看每一处，甚至是那些你平常根本不会发现的地方，每当完成一个作品时，会让我有种真正了解这个地方的感受。”[8]她在刺绣中融入了插画、平面图案设计等表现方式，赋予刺绣艺术以新的生命，也给自己的旅行留下与众不同的印记。伴随着刺绣内容的改变，刺绣的作业地点也由传统的室内延伸到室外。

二、现代手工刺绣的发展

（一）纯艺术性手工刺绣

现代手工刺绣在艺术表现上不断求新求变，但始终未能发展为大众性流行艺术。究其原因主要有三：（1）刺绣技法繁多，对于普通爱好者而言难以掌握。（2）手工刺绣制作耗时，这对于生活在快节奏的都市人来说是一门“奢侈”艺术。（3）刺绣创作需要有一定的艺术修养和绘画基础才能在图样的创作中游刃有余，这正是普通爱好者所缺乏的。基于上述原因，刺绣艺术很难回归到过去家家女子都会绣工的盛况。然而近些年广为流行的十字绣倒是一个特例。

十字绣起源于我国传统的民间挑花绣[9]，以其图案独特、造型简练、技法简便之特点在14世纪经由土耳其传播至欧洲各地。它的技法简单，易掌握，因而迎合了大众对刺绣艺术的普遍追求，致使十字绣以DIY的形式快速走俏市场，成为一种大众化的手工艺术。商业化的十字绣制作材料包有现成的刺绣图案，制作者不需要为了样稿创作而花费精力，只需花费时间与耐力便可成就佳作，不得不说是一种快餐艺术。

尽管十字绣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但它的表现技法单一，程式化的图案语言缺乏艺术创新，因而无法使其得到长足稳定地生存与发展。与流行性十字绣相比，纯艺术性手工刺绣不仅工艺技法丰富，创作形式也在不断追求变化。因而手工刺绣只能依靠少数艺术家的想象力、创造力与表现力呈现出精美佳作，走向纯艺术的发展道路。

图5 秘鲁刺绣艺术家Ana Teresa Bzrboza的作品图6 美国艺术家Cayce Zavaglia的刺绣肖像作品

例如一位秘鲁刺绣艺术家Ana Teresa Bzrboza，她的作品是画作、刺绣和摄影的完美结合体（图5）。她的刺绣技术精湛、颜色丰富繁杂，作品创作内容主要集中于人类与野生动植物、自然环境的和谐相处[10]。她运用刺绣、纱线和羊毛，创作了一组自然景观的手工壁挂。在她的绣针下，海水倾泻，绿色青苔铺地，画面溢出绣绷之外，创造出一幅幅生动的自然风景。

美国艺术家Cayce Zavaglia，用刺绣艺术完成了一系列超写实风格的肖像作品（图6）[11]，远看作品，会让人产生油画作品的错觉，而实际上，画面中的每一个色块和线条都是这位刺绣艺术家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其耐力和实力令人震惊。

（二）高级私人定制手工刺绣服装

刺绣工艺在服装行业一直以电脑刺绣和手工刺绣两种方式生产。这二者在工作效率以及艺术表现上有着明显的差异性。其中，电脑刺绣一直以高效的工作节奏承担着服装工厂的一线生产任务。它可在设定好针法、轨迹和工作范围之后，同时完成数十件刺绣品的加工。这是手工刺绣所无法胜任的。

虽然电脑刺绣在效率上远高于手工刺绣，但在艺术表现力上却不如手工刺绣那样灵活、丰富。它较多受到机器及制版软件的限制，针脚的变化富有规律性和节奏感，而缺乏灵活性。这使得电脑刺绣品在表现力上流于刻板，整体呈现商业化、批量化的趋势[12]。而手工刺绣则可以根据创作者的需求，灵活运用多种针法，针脚细微且变化丰富，使作品呈现出丰富的肌理感，艺术感染力远胜于电脑刺绣。

这种独一无二、彰显个性的特质，恰恰迎合了高级订制的市场需求。因而，手工刺绣目前在高级私人定制服装的市场中备受推崇。它的制作成本非常高，面料选择考究，工艺上要求一丝不苟，设计上要求有独创性，产品的制作周期也比普通服装长很多，这些因素导致手工刺绣服装价格高昂。另外，这类服装对保养的要求很高，不能干洗也不能水洗，只能在出席重要场合穿着后，便要小心收藏起来。上述因素决定了手工刺绣服装只能走小众销售的发展之路。

然而这并不影响手工刺绣服装发展的生命力，它就像艺术品收藏一样，会一直受到爱好者的追捧而生存下去。例如，每年一度的法国戛纳电影节是女星们竞相争艳之地，服装成为女星们体现艺术与审美品位的标志。2010年，国内知名影星范冰冰身着一身刺绣龙袍耀眼登场，成为当年诸多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图7）。该服装迎合了当年为龙年的设计主题，借鉴中国帝王的龙袍，加入了繁复的花卉图案和祥云等中国元素的刺绣设计，使中国传统文化及刺绣工艺成为会场上强烈的中国符号。该服装设计师劳伦斯·许也因此名声大震。在此后的2012年和2014年，范冰冰又再次身着“仙鹤装”、“中国瓷”等手工刺绣服装亮相戛纳电影节，惊艳世人目光。由此可见，手工刺绣服装的销售对象正是那些具有一定经济实力，同时在事业上又有所成就的女性。她们有足够的消费能力享受这一华美服装，她们在社会中的对外交流合作也促使其在着装品位上不容忽视。这就给手工刺绣服装的发展提供了一定市场。

图7 范冰冰在戛纳电影节上身着刺绣服装“龙袍”、“仙鹤装”、“中国瓷”

三、结语

现代手工刺绣一直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它在大的艺术环境氛围中探索发展，与新的艺术语言和艺术形式结合，从而不断成长。现代手工刺绣在传承传统刺绣的工艺技法基础之上，运用新材料，摆脱陈旧的图案造型语言，以新的艺术形式展现出来。它逐渐脱离了刺绣最初的实用性功能，成为具有视觉观赏性的现代艺术品。同时也保留了它在服装领域中的装饰作用，成为高级私人定制服装的经典工艺。

[1] 管丽萍，电脑刺绣在家纺产品设计中的创意运用[J]．辽宁丝绸，2015，(2)．

[2] 邹敏讷．中国刺绣枕顶收藏[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06．9．

[3] 梁惠娥，王晓予，崔荣荣．中国最美云肩[M]．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15．5．

[4] 秦雅娜，秦绣图案造型艺术形式研究[D]．西安：西安工程大学，2006．

[5] 中国贵州民族民间美术精粹刺绣[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14．5．

[6] 本刊编辑部．Susan Stamberg Maison Lesage完美的纯手工刺绣[J]．中国制衣，2014，(10)．

[7] 陈哲莉．餐具的诗意[J]．风尚志(风尚上海)，2013，(23)．

[8] 本刊编辑部．带着刺绣旅行[J]．新青年，2015，(6)．

[9] 吕珊，梁昭华. 中国传统挑花与现代十字绣的渊源分析[J]．艺术科技，2014，(6).

[10]破框而出的风景刺绣[J]．学生·家长·社会(下)，2014，(12)．

[11]“十字绣”艺术家Cayce Zavaglia[J]．读者(原创版)，2012，(12)．

[12]张盼，梁昭华．传统刺绣与电脑刺绣的艺术特点比较[J]．艺术与设计（理论），2010，(7)．

Discuss on ArtisticFeatures and Development of the Modern HandmadeEmbroidery

ZHANG Xiao-qing1, YAO Ming-qi1, LI Zi-ming2

(1. College of Art, Anhui polytechnic University, Wuhu Anhui 241000, China; 2. Three squirrels Co., Ltd., Wuhu Anhui 241001, China)

So far the development of hand embroidery has crossed previouspatterns and technique of expression.In this thesis, the author adoptscomparative analysis to discuss that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raditional and modern manual embroidery in terms of material, content, form and other aspects in detail. The paper summarizes the new characteristics of the art of hand embroidery. Furthermore, in view of the achievements of modern hand embroidery in the field of pure art and the process value in the advanced clothing custom market, it analyzes the development advantage of the niche survival route. It provides reference for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manual embroidery.

modern hand embroidery; form of expression; performance of the content; traditional embroidery

J523.6

A

2095－414X(2017)02－0051－05

张晓青（1982-），女，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工艺美术.

2011年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2011sk211）；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一般项目（SK2013BO54）；2012年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201210363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