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不如你

清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的开篇就道出了千百年来男子的心声，同时也说明了女子这一形象在我国古典诗歌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作为我国诗歌的源头，《诗经》中歌咏女子的诗句不可胜数，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女同车，颜如舜华”的现实美人，也有“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梦幻佳人，更有“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的勤劳妇人。这些诗句被后世化用，活跃在文学作品中。

美人的眼睛是引人注目的，美目流盼、柔如秋水、熠熠生辉，曹植的《美女篇》有“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萧衍的《子夜歌》有“巧笑蒨两犀，美目扬双蛾”……其次，美人的面容是诗人乐意赞美的，如桃花、梨花、荷花、木槿花般娇美，也像皓月般皎洁。如此美得还不够惊心动魄，再加上一抹淡淡的羞涩、一个微微的低眉，任世间多少奇花艳葩，与美人相比都会黯然失色，这是一种温柔到骨子里的美。

美丽：如沐春风，如临秋水

诗经·郑风·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在一个草露未干的清晨，诗人与一美丽的女子邂逅，她巧笑嫣然，眉清目秀。四目相对时，二人怎不生出像朝露般纯洁的情愫呢？德国美学家黑格尔说：“灵魂集中在眼睛里，灵魂不仅要通过眼睛去看事物，而且也要通过眼睛才能被人看见。”从《卫风·硕人》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到《郑风·野有蔓草》的“清扬婉兮”、“婉如清扬”，诗人都是通过眼睛来描写女子的美丽。在短小的抒情篇章中，只有通过传神的“点睛”之笔才能写活人物。

诗经·陈风·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首诗从望月联想到意中女子的美丽，越思越忧，越忧越思，深沉的相思、美人的绰约、月夜的优美构成了动人的情景。其景物描写很有特色，“月出皎兮”、“月出皓兮”、“月出照兮”，柔美的月光本就有无限的情意，在它的衬托下，女子的倩影愈发秀美。

望月怀人的迷离意境和伤感情调一经《月出》开端，后世的同类之作便源源不断，如李白的“若到天涯思故人，浣纱石上窥明月”、杜甫的“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王昌龄的 “山月出华阴，开此河渚雾。清光比故人，豁然展心晤”等。这些望月怀人的诗歌总能让人产生共鸣，正如月亮本身，古今常见，但光景常新。

佳人歌

【汉】李延年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傾国，佳人难再得。

在汉武帝宠爱的众多后妃中，最生死难忘的要数妙丽善舞的李夫人，而她的得宠很大程度上是靠哥哥李延年这首名动京师的《佳人歌》。一阕短短的歌居然能使雄才大略的汉武帝闻之而动心，马上生出一见佳人的向往之情，这在我国古代诗歌史上恐怕是绝无仅有的。

那么，李夫人到底有多美呢？南国秀丽，其佳人多杏目柳腰、清艳妩媚；北国苍莽，其仕女多雪肤冰姿、妆淡情深。此歌以“北方”二字领起，开笔就给所歌佳人带来一种与南方相异的晶莹素洁的风韵。北方的佳人何止万千，而此歌所说的则是万千佳人中绝世独立的一人而已。“绝世”夸其姿容出落之美简直是并世无双，“独立”赞其幽处娴雅之性更是超凡脱俗。不仅如此，“绝世而独立”还隐隐透露出这位佳人不屑与众女为伍，无人知己而独立栏杆，这其中的淡淡哀愁则使佳人楚楚可怜。

“倾城”一词最早见于《诗经·大雅·瞻卬》：“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本是讽刺周幽王宠爱褒姒以致亡国的历史，因此倾城之美从一开始就带有强烈的毁灭性。“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如果不是这样夸张，又何以显示出这位佳人惊世骇俗的美好风姿？而正是因为这风姿美得令人生畏，才更让人心驰神往，倍加牵怀。如果这世间美好的事物都那么易得，恐怕就没有这样摄人心魄的吸引力了。这就是“不可畏也，伊可怀也”的人生哲理。

娇羞：低头的那一瞬最是温柔

点绛唇·蹴罢秋千

【宋】李清照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李白写“羞”是“千唤不一回”，羞到极致，而李清照写“羞”是“和羞走”，敢回首望，借嗅青梅的样子偷偷看。这不经意又似有意的动作巧妙地表现出女子微妙的心理，她惊诧、惶遽、羞赧而又好奇。

李清照的这首词风格明快，节奏轻松，寥寥四十一字就刻画出一个天真纯洁、感情丰富而又矜持的少女形象，真实生动，真可谓是妙笔生花。李清照不写少女荡秋千时的欢乐，只剪取“蹴罢秋千”后一刹那间的镜头。此刻全部动作虽已停止，但仍可以想象出少女在荡秋千时的情景，罗衣轻飏，像燕子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妙在静中见动。

突然，花园里闯进来一个陌生人，“见客入来”，少女感到惊诧，来不及整理衣装，急忙回避。词中虽未正面描写这位突然到来的客人是谁，但从少女的反应中可以印证，他定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和羞走”三个字把少女此时此刻的内心情感和外部动作进行了精确的描绘，“和羞”即含羞，“走”即疾走。然而更妙的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词人以极为精湛的笔墨描绘了这位少女怕见又想见、想见又不敢见的微妙心理，最后只好借嗅青梅来掩饰自己，以便偷偷地看他几眼。

此外，女子蹙眉敛容、伤心落泪、凝睇含情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美人如花，芳华也只是一刹那。不管倾城倾国也好，被人辜负也罢，美人的一生终究是一段说不尽唱不完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