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网络时代
2017-05-10希尔特鲁德·伯恩特鲁普马库斯·哥亭
希尔特鲁德·伯恩特鲁普+马库斯·哥亭
网络早就被应用于农业:数字化拖拉机、挤牛奶机器人、无人机——全部实现了联网。数字化也带来了农业技能培训的繁荣。
如今,现代化的农民几乎是全能的:生物学、管理学以及信息学,他们都有涉猎。
农民眼里最坏的事是什么?也许大家认为是洪水,或者是《旧约》中所描写的蝗灾。其实它们都比不上一部不灵光的手机来得糟糕。夏天,伯恩哈德·冯·维西思和妻子去波罗的海驾驶帆船。他的手机在码头掉落到水里,他马上请了一位潜水员去抢救手机。他的手机最终还是完蛋了,两人的度假也差不多跟着完了。
说得夸张点,冯·维西思先生甚至可以在帆船上操控自己的农场,哪怕是手持一杯酒,躺在阳光下的时候。在德国一个名为赫克斯特尔的市镇,他经营着一片足有1000公頃的土地,面积几乎与柏林普伦茨劳贝格区相当。手持一部5寸屏的手机,他就能掌握全部信息:世界市场价格、收获情况、库存、农机调度,哦,当然也包括天气预报。57岁的冯·维西思男爵说:“苹果手机就是最重要的农场设备之一。”
每隔几个小时,就有新闻被推送至邮箱。新闻报道了歉收情况。法兰克福哀鸣一片,而东威斯特法伦则是窃喜。资本主义就是这样运作的。维西思驾驶SUV,带我们越过起伏的草地、树林、耕地和田野,生动地讲解着眼前景观。此时,一名原料商打来电话,希望可以和他做生意。
我们没有到田里就明白了现代农民意味着什么:他们身兼众长,是对化学物理有特别了解的生物学家,是经济管理学者和宏观经济学家,还是信息学家。
精明的农民最有福气。没错!据现代农业论坛报道,到二战为止,只有极少数农民接受过8年以上的义务教育;而在过去5年时间内,拥有中学文凭的农民人数翻倍增长至2万人左右,读过大学的农民人数更是以前的4倍,接近4万人。几乎没有什么专业能有如此爆发式的繁荣。全球化经济压力、严格的欧盟方针、高度机械化都让农业产业变得复杂。
学术化推动了农业的范式转移,数字化提高了行业效率。这点听起来理智且冷冰冰,一点不浪漫。可事实上,农业4.0却能够使经济与环境处于一个良性平衡状态,从而赢回人们的信任。
维西思说:“我们农民也犯过错。”他认为,环保跟可持续性息息相关。因此,他一点也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大地主”,不喜欢听到人们说起工业化农业。不久前,他的农场被德国基民盟/基社盟小企业协会授予未来奖。
维西思的农场今年收获了7000吨甜菜、3000吨土豆以及大量麦子、玉米、大麦、油菜。完成这一切的只有一位主管、3名员工和一名学徒。维西思是总经理,负责指挥大家。他站在田里,身后是一台大型农用拖拉机。老式拖拉机发热严重,灰大,缺少减震,对驾驶员的椎间盘是一种折磨。一名员工将U盘插进仪表盘接口,盘里是每日指令。接下来,这台价值40万欧元的科乐收Xerion4000型拖拉机就沿着既定路线开始工作,精确度可达到厘米级。驾驶员可以放开方向盘,享受装有空调的驾驶室里的舒适环境。维西思说:“拖拉机也可以无人驾驶。”这只是时间问题。
农田总面积通过GPS测定,机器每隔几秒通过传感器进行数据采集,并将数据发送至总部。总部位于一座17世纪的农庄内。维西思把以前的马厩改造成了电脑控制的仓库。使用空调调节室内环境,保持未出售粮食的新鲜度。他说:“以前要去合作社拿订单,可能能拿到,也可能拿不到。”如今交易都在交易所进行,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小到天气,大到世界政治。
维西思和家人住在几公里外的一座18世纪的农庄里。儿子马克西米里安正在收拾行李。他一会儿要去汉堡。29岁的他就职于汉堡一家粮食经销公司。今年23岁的小女儿约翰娜正在攻读经济管理硕士学位。27岁的大女儿弗里德里克是农业经济学专家。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向我们展示一款名为365FarmNet的软件。该软件可以将整个农场以及所有农机联网——甚至包括供货商和顾客。如果有需要,还可以联网银行。互联网早就被应用于这里的农业产业经营管理了。
弗里德里克曾在哥廷根大学学习。她的导师是路德维希·陶于福森教授。教授说:“我们不仅为农场培养年轻人才,还为与之相关的全部工业及服务业培养人才。”也就是银行、原料商、农药饲料生产商等等。陶于福森教授谈了农业的结构转变。自二战以来,150万座农场如今只剩下27万座。他说:“据我们观察,农业方面存在着与工业类似的生产率改进。”农场数量越来越少,而面积则越来越大。他说:“与几十年前相比,如今一名农场主可以养活的人数多了10倍。”数字化显著提高了生产效率。
我们再来看看位于德国与丹麦边境的北弗里斯兰县奶农佛科尔·尼森家的情况。
佛科尔在牛舍里,查看墙上显示屏上的长直线:“佩特拉的曲线已经很久没有变动了。”佩特拉是一头怀孕的奶牛。几个星期前曲线陡然上升,显示它被受精了。明天兽医会过来看看。“奶牛的脖子上戴着一个计步器,就像我们戴健身手环一样。曲线有偏差代表发情期,它开始渴望公牛。如果在受精后曲线没有偏差,就表示受精成功了。”
佛科尔拥有家畜学硕士学位。他还有一个深藏已久的愿望:“我本来也想接手父母的农庄,但是哥哥先我一步,他已经在学徒阶段了。顺序就那么定了。”41岁的哥哥豪克比弟弟年长10岁。如今他们一起管理农庄。豪克负责操作,他在动物、天气和挤奶方面很有经验。佛科尔说:“我跟他做学徒。”另一方面,佛科尔带来了遗传学和饲料方面的最新研究成果。遇到困难时,他常常和大学导师联系,或者去基尔大学参加专业会议。“我还可以和负责人聊聊。不能只盯着自己的农庄,这非常重要。”
尼森兄妹3人自小就一起干活。豪克说:“我们以前有60头奶牛,年产奶量达40万升。现在有130头,产奶120万升。农场面积更大了,压力也大了。”农场面积120公顷,除了母牛之外,还有小牛和育肥公牛。整个农场得像钟表一样稳定运行,否则根本无法维持。牛奶价格下跌、文档记录、日常管理:这些工作每周7天24小时都不能停歇。他们几乎没有度假时间,或者很短。两人一起工作有时候会轻松一些,起码可以相互帮衬。两双眼睛,就不容易错过计量器和摄像头、生病的奶牛或是排卵期。
尼森家养的是荷尔斯坦因牛。这种牛体格高大,棱角分明,主要产奶,并没有很多肉。每年每头母牛会产下一头小牛,产仔有助于促奶。在选择配种公牛上,佛科尔很内行:配种牛不能太瘦,否则小牛会太虚弱。他告诉我们,他晚上会坐在沙发上翻看公牛目录,研究其育种价值,考虑它们与哪头母牛杂交。
弟弟的大多数想法都能得到哥哥的赞赏。一次,佛科尔用生物土壤肥料代替了含硝酸盐的矿物肥料。这种肥料起先只被试用于农场的一小块土地。接下来,他们将在电脑上使用家畜管理程序。这一程序可以管理所有:饲料、牛奶、循环,还有适用于耕作和农机的不同模式。
数字化节省了很大一部分繁重的工作。如果一个50多岁的农民常年劳作,耗尽了体力,那么现在他依然能有一份老了也能干的永久工作。哥廷根大学的陶于福森教授说:“很多现代农场主在办公室的时间比在田间或者棚舍里的多很多。”计算机时代保护了老农民,还有利于环境。算法越先进,种子、肥料、农药就可以越精确地播撒,拖拉机消耗的燃料越少。陶于福森说:“这种高效能保护经济和生态。”
那么,田园乐趣在哪儿?陶于福森说,人们普遍认为科技带给人陌生感。“但是事实恰恰相反。数字化给食品生产带来了透明度。”理想的情况下,它能使消费者重新近距离地接触产品和生产者。
没有数字化,生态农庄也玩不转。艾格斯农庄坐落于汉堡南部的费尔兰德-马施兰德。农庄主页上有网店链接,还公布了烹饪课、布偶剧场、烤面包等活动的时间。访客参加完活动,还可以带一个热乎乎的新鲜面包回家。
夏季周末,你可以在樹下散散步,在咖啡屋里吃吃蛋糕,在自己承包的花园角落里挖挖胡萝卜。汉堡离农庄不远,只有半小时车程。对于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来说,花园菜地简直是心之所向。这里是实现田园梦的最佳场所。
摄影师们也喜欢这样的地方,没有扰人的太阳能板和波纹板。相机和大灯对准一只雪白的鹅,它正威风凛凛地穿过庭院。它还是电视剧《疯狂清道夫》里面的龙套,也是这样从镜头前跑过。
2012年,亨宁西·贝肯从叔叔手里接管这座面积80公顷的农庄,包括里面的猪牛羊鸡鹅。他是第15代管理者了。42岁的他打理着当地一家园艺公司。在柏林学习园艺时,他对销售产生了兴趣。毕业论文的题目就是:一份艾格斯农庄的销售方案。如今他用手机制定方案,在方案中融合乡土风情,面向世界推出农庄,他的方案相当准确地反映了顾客的生活态度。同时,他还说服了他的团队成员共同经营农庄:30岁的乔治-丹尼尔·特里茨来自柏林,是本科毕业的农民;旅游经理安娜·比尔克放弃了在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公司工作,现在在农庄经营咖啡馆,组织婚礼及其他活动,每周都会有4次活动;贝肯的妻子诺玛,主要负责接待度假的客人。
诺玛来自墨西哥。亨宁西在完成学业之后,为了积攒经验,多看看世界,在墨西哥工作了3年。那时候他在一家有600名员工的园艺公司工作。“我只会一点点西班牙语,不久就要带一支团队。那真的让我学到了很多。”贝肯坐在一张木头桌子上,喝着苹果酒说。
作为农场新主人,他带来了现代化,扩张了叔叔乔治·艾格斯的建设成果。在农场里搞生态农庄,这曾经是当地首例。以前顾客通过电话预约,如今贝肯当家,顾客可以在网上预定肉食。咖啡馆里有一间厨房。农庄还有4间新的度假公寓。贝肯说:“一半营业额来自餐饮和旅游,并且数额一直在增长。”开业的第一个夏季,就有来自法国和意大利的游客通过Airbnb订房:多亏了数字化,生态农庄也进入了世界市场。
[译自德国《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