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擒『西北狼』

艾安军

『西北狼』猖獗作案，终将被法网逮捕……

1.案发南站

1991年7月，一道黑色无形的潜流悄悄渗入京城。

连日来，北京铁路公安机关不断接到受害旅客报案，作恶多端的犯罪分子在北京南站待发和开行的列车上，大肆盗窃作案，公安干警多次出击都屢抓未获。

7月28日，北京铁路公安局拉开了夏季打流攻势的战幕。这天清早，一位身材魁梧，上穿蓝T恤衫，下穿牛仔裤，背着一个旅行包的年轻人，匆匆走出铁路公安处大门，乘车来到北京南站。

在已经开始检票放行的505次旅客列车上，两位青年便衣民警向一位中年人招了招手：“嘿，这儿呢，姜局。”这个被称作“姜局”的中年人就是北京铁路公安处处长姜战林。在他十五载风霜雪雨、刀光剑影的公安生涯中，抓票贩，打流窜，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是位屡建功勋、智勇双全的指挥员。

凭着多年对敌斗争的经验，姜战林判断一定有流窜犯罪分子在进出南站的列车上活动，他决意亲自带两名侦查员轻装上阵，摸清敌情。列车在欢快悠扬的乐曲声中驶离北京南站，姜战林和侦查员张岩、小林分散在车厢内，几个小时过去了，列车内还没有发现贼的踪影。下午4点多钟，姜战林他们又登上了北京南开往张家口的列车，在8号车厢，姜战林一眼就瞄上了一个留平头的青年，凭着职业的敏感和直觉，他判定这个家伙是个贼！

此时，小平头拿件上衣挂在已经挂了另一位旅客上衣的衣帽钩上，一会工夫，小平头又起身摘下自己的衣服，快步往东门走去，姜战林不动声色地紧随其后，小平头匆匆奔向出站口，猛然看见那里站着两位值勤民警，一愣神，他又折身往回走，姜战林快步迎上去，喝住他：“喂，哪儿的？”

“北京的，我找李华。”小平头说。“那跟我走一趟吧！”姜战林一听口音，就知道他在撒谎，趁机将他制服，将他带到了派出所，从他身上搜出了刚才“钓鱼”偷窃的200元钱。面对无可抵赖的事实，小平头不得不交代，他叫吴斌，几天前，因在河北省廊坊火车站扒窃作案，被拘留后刚放出来。趁四周无人，吴斌低声对姜战林说：“大哥，你放我一马，三天之内，我保证给你1000元。”

为了稳住案犯，摸清线索，姜战林将计就计，点了点头，说：“好啊，咱们换个地方谈。”

傍晚，姜战林单独提审案犯吴斌。“大哥，这年头谁嫌票子扎手？咱包头那帮子人在这边吃地皮、打大轮，都能顺个万儿八千的……”吴斌大口吸着香烟说。

突然，他发现姜战林的脸色紧绷了起来，但话都出了口，改口已经晚了。在强大的政策攻心战后，吴斌交代了在丰台区右安门外某居民院出租房内，盘踞着他的几名同伙。姜战林迅速组织孟耀武、周立军、张岩等十几名侦查员，押着吴斌驱车直奔右安门外。

6点30分，他们来到了右安门外的居民区，根据吴斌的指认，干警们冲进一座破旧的小屋里，只见一位偎缩在床头的男青年，瘦骨嶙峋，像只旷日饥饿的丧家犬。

他叫李华，一年前曾因在北京站偷窃被姜战林抓住处理过，那时，这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还挺壮实，如今却变得人鬼难分。

李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一头跪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姜局长，你们救救我吧，我跟包头人哈上‘料子了！”接着他鼻涕哈拉地指着对面的小屋说，“那里还住着四个包头人，他们刚从列车上得手回来，这会儿都去买‘料子了。”姜战林立马分头部署，一张缜密无形的法网悄然张开。

夜幕降临了，当四名包头流窜犯悠然自得地提着面包水果，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地迈进小院时，埋伏在四周的干警一跃而起，“咔嚓”将他们铐成了一串，当场从他们身上搜出两克毒品海洛因、四把大号折刀和部分赃款。

经过突审，几名案犯分别供认，他们和另外几十名包头籍流窜犯罪分子长期活动在京广线北段，京包线、京沪线的旅客列车上扒窃作案，然后用盗来的赃款购买毒品海洛因吸食。这些自称“料子鬼”的西北狼，作案猖狂，阴险毒辣，他们每到一地，都有几名“贩毒鬼”相随左右，据案犯王补明交代：他们每天下午6时到8时，到某商业大厦附近和府右街西椅子胡同的秘密黑交易点去购买毒品。

2.追踪抓鬼

29日凌晨，按照新的作战方案，几十名干警分乘两辆警车风驰电掣般直扑西城区府右街西椅子胡同。这条位于市中心的街巷，格外整洁恬静。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竟选择这里作为他们贩毒吸毒的窝点，真是胆大妄为。

干警们迅速包围了这座青砖瓦舍的小四合院，侦查员张岩悄然纵身翻身而入，打开了院门，他们直奔犯罪分子盘踞的东屋，一脚踹开了房门：“不许动，举起手来！”

随同而来的摄影灯把整个屋子照得雪亮，一张铁床铺上并排躺着四条汉子，个个惊魂四散，最后魂不守舍地被戴上了手铐。

这间东厢房已被主人用苇箔一分为二。“很可能隔壁还住着同伙！”姜战林轻轻推了推苇箔，他飞快地迈出房门，几名侦查员也紧随而去，“啪”！屋子里的灯亮了。

只见一个娇艳的女青年故作镇静地倚在床边，极力想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叫赵丽君，今年27岁，也是包头帮里有名的“料子鬼”，她随姘夫师厚良专门为这伙西北狼贩卖毒品，刚才知道情况不妙，慌忙拆开两包毒品海洛因，掺进了洗衣粉中。侦查员很快便发现桌角那半袋洗衣粉上有一层浅咖啡色的粉末，床脚下两块包毒品的小塑料纸，也被干警们捡了起来。

环顾这间散发怪异味道的小屋墙壁，贴满了许多画报，有两块脏乎乎的口香糖胶贴在一张画报的角上，不留神还认为是谁无意粘上的，侦查员上前轻轻一揭，那苇墙便露出了破绽，画报后的墙缝里露出了两包毒品海洛因。

晨曦微露，干警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在原地蹲守控制，守株待兔;一路押着五名案犯回派出所深挖突审。

7月29日，北京铁路公安处召开特别紧急会议。兵分三路，严密控制右安门外、前门大街某商业大厦门前、府右街三个黑窝点。

烈日当空，暑热炙人，蹲守在西椅子胡同的干警们静静地注视着附近的一切，等候着目标的出现。一直熬到夕阳的余晖把大地映得血红，还未见“西北狼”的鬼影。

会不会走漏了风声？狡猾的“西北狼”是嗅出了什么变故？

等，一定要耐心等待。连续20多个小时过去了，侦查员们依然静静地忍着饥渴在原地蹲守。

30日早晨8点多钟，一辆出租面包车停在了西椅子胡同，好一会儿工夫，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他边走边东张西望，三步两步迈进了四合院，没待反应过来，就被门后的侦查员一个锁喉，按倒在地，铐住了双手。这个外号“亮亮”的案犯叫师厚良，他用毒品海洛因姘住了赵丽君。

坐在出租车上的案犯“皮皮”见势不妙，慌忙想溜，侦查员已经堵在了车门前。突审中，“皮皮”和“亮亮”交代，他们刚从北京南到保定的旅客列车上偷窃了1200多元钱和两架照相机。

下午5点多钟，一个上穿灰夹克，下穿蓝裤子的中年人，来到西椅子胡同口，放慢了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反身往回走去，隐蔽在不远处的姜战林判断，这家伙也肯定是只西北狼，“上！”他一声令下，民警张岩快步追了上去。

“哎，请问这儿有公用电话吗？”张岩问道。

“不知道。”中年人话音未落，张岩就确认他来自包头了。

“站住，我是警察。”

中年人顿时凶相毕露，挥拳就朝张岩打去，埋伏在附近的干警一拥而上，制服了他，在他身上搜出了9克毒品海洛因。他，就是这伙西北狼中绰号叫“三轴轴”的毒品贩子周志明，刚从包头贩毒回来，还未落脚就栽进了法网。

傍晚7点多钟，外号“鬼秘”的案犯赵兰华和他老婆以及另外几名包头贼相继在西椅子胡同的窝点被抓获，警方收缴毒品海洛因39.5克。与此同时，分布在前门大街某商业大厦门前和右安门外的两处蹲守点也纷纷将杨成军等10余名“西北狼”打入了囚笼。

3.收网打狼

经过连续十几个昼夜的架网设伏，追踪抓捕，57名盗窃贩毒吸毒分子相继落网，有力地打击了以西北狼为主体的猖狂犯罪活动。

8月21日，在北京召开了“夏一号”联合专案协作会议。各路精兵强将集结汇合，统一指挥，协同作战，深挖犯罪，扩大线索，对西北狼给予沉重打击。公安干警北赴包头、哈尔滨，南下武昌、成都，穷追猛打连续奋战。

一份份通缉令发往各地车站码头，法网恢恢，西北狼在劫难逃！

为了掌握确凿的犯罪证据和扩大追捕线索，以审查组组长刘永昌为首的8名负责审讯工作的干警，面对面地同几十名案犯展开了较量。

这些案犯之所以被人称作“西北狼”，就在于他们和那些流窜盗窃的“东北虎”一样，猖狂作案危害旅客。“东北虎”凶狠毒辣，“西北狼”阴险狡猾，所不同的是他们盗窃的赃款用处各异。“東北虎”用赃款吃喝嫖赌，“西北狼”却将赃款全部用于贩毒吸毒。这伙案犯都有过前科，多次受到过公安机关的打击处理，负隅顽抗、避重就轻是他们对付审讯的一贯伎俩。

审讯中，这伙案犯的毒瘾不时发作，口中只是一迭连声地叫“警察爷爷，给口烟（指毒品）抽吧。”

几名女案犯中，毒瘾最大的要数赵丽君了，她起初还神态安然搔首弄姿，后来犯毒瘾时，竟不顾廉耻地满地打滚，号啕大哭。

8月1日，绰号“面条”的陈军交代，7月上旬他在崇文门一家旅馆吸毒，被崇文公安分局拘留了15天，在监室内结识了包头籍的杨梓成，二人相约于7月30日下午乘北京至成都的163次列车去扒窃，29日陈军在前门大街的黑窝点附近落网。据分析，杨梓成等案犯很可能就在163次列车上活动。

事不宜迟，必须立即组织围捕。干警火速赶到保定火车站，登乘成都开往北京的列车，将杨梓成、杨祯平、刘建设、孟如英4名案犯捕获，另一名逃跑的案犯也于第二天被捕归案。据杨祯平等人交代，从7月30日至8月3日的4天时间内，他们在保成线的旅客列车上大肆盗窃作案10余起，窃得赃款11000多元，照相机3架。有时他们竟公然将一节车厢两头堵住，然后持刀行窃，猖狂至极。

案犯中年纪最小的要数杨成军了。绰号叫“小老客”的杨成军今年刚满20岁，1987年，他辍学经商并很快染上了毒瘾，为了吸毒，他用自己经营的皮鞋去换毒品，买卖黄了，他又偷家里的钱，甚至把家中让他打油买菜的钱都用于吸毒。

吸毒一年，“小老客”的体重从130多斤降到90多斤，他难以摆脱那犯毒瘾时百爪挠心、撕肝裂胆的痛苦。钱和毒瘾，驱使他登上了包头开往北京的列车，开始他吸毒——盗窃——吸毒的罪恶生涯。仅今年7月以来，他和周永明、王志亮等7名案犯结伙在进出北京南站的列车上盗窃作案20多起，获赃款1万余元。

根据多名案犯口供提取的线索，已经清晰地集中到北京南站附近的“四季饭馆”老板、绰号叫“三盖子”的周永强身上。专案组干警驱车直扑北京南站附近的“四季饭馆”，周永强的家人说他已经外出。姜战林、王友仁分别带领侦查员到他经常出没的珠市口电影院、丰台等场所都未发现“三盖子”的踪迹。

8月1日下午，从吉林开往北京的272次列车缓缓驶进丰台站。只见一男一女搀扶着一位脸色铁青，举步艰难的中年汉子走下列车，早已守候在此的干警很快断定那汉子就是毒瘾发作的“三盖子”，不费吹灰之力，“三盖子”就此束手就擒。“三盖子”周永强，今年38岁，是个游手好闲的地痞子，曾两次因打架斗殴受到两次强制劳动，又因看淫秽录像被公安机关拘留罚款。他从1979年蹬板车发迹，到去年初，已经拥有“四季饭馆”、小烟酒食品店等四处买卖，有了三辆汽车和数万元的资金，这在90年代初，可谓腰缠万贯的新大亨。

“包头帮”来京流窜作案，他们相中了“三盖子”的“四季饭店”。起初，他招待他们吃喝是为了赚钱，不久就和他们同流合污，为他们安排吸毒的场所，组织他们看黄色录像，去年夏天自己也沾上了吸毒，并很快成瘾，赚来的不少钱，很快随着毒品的烟雾化为乌有。

后来，他便奔波于各贩毒点之间，兼营毒品竟达30多克。他把一克毒品分成100多包，按10元一包卖给住在他那里的“西北狼”。不仅贩毒、吸毒，“三盖子”还利用熟悉北京南站进出列车的优势，又很快成为“小老客”等一帮“西北狼”上车盗窃的组织者。他虽然不偷，却起着望风、掩护“西北狼”作案的重要作用，得手后他便从中抽头渔利。从他家中，警方搜出的照相机、BP机、日本战刀等大量物品，为他的获赃渔利提供了佐证。

在三个多月的奋战中，奔波在各地的公安干警查破涉及十几个省市、37趟旅客列车的案件106起，其中重特大案件31起，抓获“西北狼”成员70名，收缴毒品海洛因41.5克，赃物赃款15万多元。对稳定京广、京沪、京包铁路干线和京承、京石等区段的治安秩序起到了重要作用。

（责编：邵强 223101195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