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骗谁
2017-05-09任荣婷徐炜
任荣婷++徐炜
1.监守自盗
秦越是707高级别墅区的一名保安,半年前迷上赌黑彩,输得底儿掉,还欠下刀疤刘一大笔高利贷。这天,他正盯着保安室的监控画面发呆,忽然同事老郝从后面冒了出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秦越敷衍地回答:“B2栋业主一家出国游,搬行李,人杂,我盯着点监控。”老郝见监控室没别人,拽过凳子挨着秦越坐下:“你小子是想从这里盯出钱吧?”
秦越一惊,他赌黑彩和借高利贷的事做得都挺保密,难道老郝知道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听财务说你向公司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说吧,你是不是染上这个了?”老郝用右手对着嘴比了一个六,那是暗示吸毒的意思,秦越瞪了老郝一眼,让他滚蛋。
老郝凑上前,悄声说:“你缺钱,我也缺钱。这里有一笔钱,就看你想不想拿。”老郝说这话的时候手正指着监控画面,秦越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B2栋的业主是一所大学的高级教授,家里有不少古玩。老郝盯上的是一尊玉罗汉,大小正好能放进背包便于携带。
“监守自盗,我看你是疯了。”707别墅区是本市的高级住宅区,安保相对严密。秦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里的一丝犹豫立马被老郝捕捉到了:“这事做成了,最多算咱俩失职,到时候大不了被开除。你都欠了公司三个月的工资了,早晚也得被开,不如趁着有条件弄一笔。”
忽然,一个念头在秦越脑中一闪而过,他想到了个两全之策,便松了口:“不过这玩意儿怎么脱手也是个问题。”老郝立刻说他早就找了一个下家。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当晚就动手。但是秦越提出了一个条件,玉罗汉到手后必须由他保管,卖的钱两人可以平分,老郝立刻答应了,但也提了一个条件,他只负责把小区所有探头移走,制造监控盲区,动手拿东西由秦越去。两人谈妥后,各自依计行事。
秦越毕竟第一次干这种事,回家后吓得魂不附体。老郝倒是个麻利的人,第二天就通知秦越带着玉罗汉到南街茶馆跟买家碰面验货。
2.真亦假
那买家40来岁,有些谢顶,自称罗老板。秦越拿出玉罗汉给他看,只见这玉罗汉底座见方,通身光泽柔和,皮色漂亮,局部还有微微淡黄的纹理,那是沉淀许久的汗沁,罗老板很是满意,但出的价钱不高:“10万。”
秦越看出罗老板不懂行情,只是故意压价,说:“不行,我这是祖传的宝贝,怎么也得50万。”罗老板狡黠一笑,说:“祖传是祖传,就怕不是一个祖宗传的吧?”
这话听得秦越心惊肉跳,老郝的脸皮比秦越的厚多了:“你别管谁的祖宗,一口价20万,行就成交,不行我们就找下家。”罗老板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那行,我们10天后还在这里见面,你带钱,我们带货。”秦越说是为了安全起见。老郝很不满意,但玉罗汉在秦越手里,他也没办法。
三人分开后,秦越先回家把玉罗汉藏好,然后去了附近有名的假货市场定做了一个假玉罗汉。
秦越从一开始就觉得老郝没安好心,不过秦越也不傻,他从一开始就想玩一招调包计。他先把真货偷出来给买家看,交易的时候把假的给出去,到时候他把真货还回去,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买家吃了亏也只会找老郝要钱。
秦越心里的如意算盘正打得叮当响,忽然腹部挨了一拳,疼得秦越眼前一阵黑,好一会儿才看清,原来是刀疤刘。
“这一拳算是利息,剩下的钱什么时候还?”刀疤刘问。秦越龇牙咧嘴求爷爷告奶奶半天,答应刀疤刘半个月后还钱,才把刀疤刘哄走。
10天后,秦越带着假玉罗汉来到南街茶馆,到了约定的时间,老郝自己带着20万出现了。“罗老板知道这东西来路不正,不敢亲自交易,我带着钱过来了,你把东西给我,我交给他就行。”秦越本来还为调包的事费了一番心思,现在来的是不懂古董的老郝,一切就好办多了。两人各自打开袋子匆匆验过,约定好了晚上再分钱,便分开行动。
秦越几乎是飞奔回家。现在他只要把玉罗汉物归原主就万事大吉了。20万可不是小数目,整整装满了一个旅行袋,秦越抑制不住兴奋,把钱扬了一地。看着看着,秦越却发觉这钱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看,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除了每捆面上的几张,剩下的都是假币!秦越这才恍然大悟,老郝和罗老板一起设了一个局,用假币套他的真古董。
“幸好老子机智,做了个假的。”假币买了假古董,骗子骗了骗子。虽然白忙活一场,秦越倒是没损失什么,只不过5天后还不上钱,刀疤刘肯定饶不了他。
3.假亦假
不出所料,老郝从那天起就请了长假,失踪了。秦越正筹谋怎么悄悄把玉罗汉完璧归赵,罗老板竟然找上门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互相揪着领子,指责对方是骗子。“还我20万!”罗老板眼睛瞪得通红,秦越更生气:“别在这儿演戏!你和老郝做局骗我的古董,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两人边打边说,断断续续倒也把事情说清楚了。他们都被老郝骗了,那天老郝跟罗老板说秦越不肯当面交易,所以作为中间人带着钱替罗老板出面。也就是说老郝骗了20万还不满足,居然还想到拿假币再骗真古董。
“我没拿你的钱,老郝还卷走了我的东西,你该找谁找谁去。”秦越说完就想走。罗老板一把把他揪住了:“我不管,我找不到老郝就只能管你要钱。”罗老板就此缠上了秦越,一连几天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事情就这么僵持起来,正在两人精疲力尽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再见到老郝,羅老板和秦越都有点做梦的感觉,因为老郝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老郝可怜巴巴地叹了一口气,说:“你那钱是我骗走了,玉罗汉也被我骗走了。不过现在东西和钱都没了。我说实话,我真的欠了黑道很多钱,所以才出了那个偷东西的主意。本来是想拿这20万带着我女儿跑路的,可是刚回去就被债主抓到了。”
罗老板问:“你到底欠了多少钱?100万?”老郝赶紧说:“其实就是20万,利滚利就成了无底洞。”罗老板生气道:“活该!”
秦越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不想管了:“你们俩的事情自己解决吧,慢走不送。”老郝却突然跪下哭道:“不行啊,我女儿还在他们手里呢,债主看见你给的那尊假的玉罗汉,起了贪心,知道我们偷玉罗汉的事,非要弄到手。”罗老板一听,怒了,跳起大骂:“我说你怎么不着急,你果然是个骗子!”
屋里一阵安静,还是老郝打破了沉默:“债主只要玉罗汉,你和罗老板要钱。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女儿。我有个办法,能一次解决所有人的问题。”见两人都不搭腔,老郝接着说,“把玉罗汉卖给我的债主,钱拿回来你们两个分。我只要我女儿。”
秦越立刻反对:“不行,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真偷玉罗汉,回头B2栋业主回来报警,警察肯定能查到我。”老郝赶紧说:“不是真卖,咱们弄个假的。”秦越立马明白了,老郝这是也想到了调包计,准备拿假货骗债主。
罗老板和秦越交换了一个眼神,说:“行,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就说同意交易,地点定在岳阳宾馆。”老郝连连答应,出了门。
秦越不明白罗老板为什么答应老郝,因为老郝根本没说实话。“他是为了女儿急昏了头,以为我们这么好骗。不答应他们我就拿不回我的钱,你也白忙活一场。别担心,听我的就行。”罗老板忽然这么精明,让秦越有点意外。
4.交易
岳阳宾馆的大堂里,秦越坐立不安,罗老板在一旁倒是很镇定。马上就要跟对方见面了,罗老板却不肯说出他的计划,只让秦越带着假的玉罗汉在大堂等着他。
时间一到,老远就看到老郝带着一伙人从正门进来,眼见对方越走越近,秦越腾地站了起来,抢在老郝说话前说道:“刘哥,这是货主,罗老板,这位是刘哥。”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秦越和老郝居然是同一个债主。如果刀疤刘知道玉罗汉是秦越的,恐怕直接抢去抵债了。老郝和罗老板脑子转得快,立刻纷纷改口。刀疤刘挺纳闷秦越和老郝怎么碰一起去了,可他也心怀鬼胎想坑玉罗汉,所以按下心中的疑问,说道:“罗老板,东西带来了吗?”
罗老板一开口吓得秦越一哆嗦:“假的带了,真的没带。真货你买不起,看不看没意义。”
刀疤刘不怒反笑:“怎么,你这东西是多少钱我买不起?”罗老板淡定说道:“我这东西是出自周代晋候墓,珍宝无价。没有一千万美金绝对不卖。”刀疤刘似笑非笑不说话,转身去打了一个电话。出乎意料的是,刀疤刘挂了电话后同意了:“你说对了,这东西我确实买不起,但是我老板可以。我给你3个小时,回去取真品,3个小时后还是在这里的总统套房,我安排你们见面。”
罗老板答应得痛快,还要求刀疤刘把老郝的女儿也交出来。这就等于戳穿了之前的西洋镜,变成一场纯粹的交易了。
两人一出门,罗老板拍了拍包里的假罗汉说:“先说明白了,真品不卖。3个小时后我们就拿这个去交易。”罗老板没开玩笑,3个小时后他们真的带着假玉罗汉出现在了宾馆房间。
一进门,秦越就感觉到气氛不同,屋里几个黑衣人一看就是身手不俗的专业保镖,刀疤刘乖顺地站在沙发旁边。罗老板倒是不客气,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东西带了吗?”刀疤刘问。
罗老板指指袋子里的假玉罗汉,学着刀疤刘的口吻说:“老郝的女儿,一千万,还有你老板,都带了吗?”
这时,从套房里间走出来一个老外,应该就是刀疤刘说的老板了。一切就像电影一样,对方“咔”地打开一个小黑皮箱,里面塞满了美金,老郝也见到了女儿。
罗老板把袋子里的玉罗汉推给老外,拿过箱子里的钱。老外都没怎么仔细看就嚷嚷道:“假的!赝品!抓住他们!”电光火石之间,刀疤刘和他的老板被冲进房间的警察控制起来。秦越再看罗老板,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冲着老郝大骂:“你个缺心眼的货!从一开始就把警察引来了!”
老郝痴痴傻傻地看着罗老板,硬是不知从何问起。罗老板笑道:“算你倒霉,我本来是休假逛逛古玩市场。你却凑上来问我要不要古玩,我一看你那眼神直飘就有点怀疑,后来跟秦越见面随便一诈,你们就露馅了。”老郝如梦初醒苦着脸接着说道:“那你为啥不直接抓了我们?”秦越在一旁早就气得跺脚了:“咱俩就是诱饵而已,这才是他们要的大鱼!”
罗老板哈哈大笑:“没错,刀疤劉一直干着倒卖古董的生意,更可恨的是把咱自家的宝贝往国外卖。早就进了警方的黑名单,你们两个误打误撞帮了我们的大忙。”
秦越顿了一下,问:“那个玉罗汉不会真的那么贵吧?”罗老板严肃地说:“真正的玉罗汉确实是价值连城,不过,你盗的那个只是个羊脂玉复制品,但也很名贵。”
秦越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像个滚粪球的屎壳郎,一点小事扯出了惊天大案,不过这会儿他看着罗老板,又成了当初那和蔼的模样,不禁悲号:“到底谁骗谁啊。”
(责编:杨斯媛 shinrikamio@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