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至善
2017-05-08杨淼
杨淼
初次看《追风筝的人》已是儿时,于我或许还是一段难以感同身受的经历,但胡塞尼阿富汗民族的创作背景确实深深吸引了我,因而后来又去读起了他的《灿烂千阳》。直至现在,重温这本带着强烈中东色彩的小说,让我难忘的已不仅仅是阿米尔与哈桑之间的纠葛情谊,更多的应该是藏在阿米尔、哈桑背后的对于人性的侧写。
救赎——忏悔
站在阿米尔的角度,对于哈桑情感的变化正是他所完成的自我救赎之路。也许有人会对阿米尔年少时的想法及举动表示不满,看上去这似乎是改变哈桑命运的缘由。然而细想,我们应该是能够理解阿米尔这个少年的,面对哈桑被伤害时所表现出来的怯懦,一心希望赢得比赛胜利的单纯,想要获得父亲更多关注的渴望,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与生俱来的想法。单从这一方面看,我们无法断定其好坏,然而因为这些使得另一方受到了伤害,我们便把其称作为人性的弱点。但不容置疑的是,即使再黑暗的人性里总会存在着一道烛光。阿米尔在成人后对哈桑的愧疚不安,对阿富汗那个家的念念不忘,正是他秉着一方烛台在人性道路上的摸索与救赎,思想挣扎过后再次踏上阿富汗这片热土。阿米尔找寻的不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解救哈桑儿子、与塔利班斗争的途中不会是一帆风顺,正如他走上的这条救赎之路。当结尾处阿米尔带着哈桑儿子回到美国追起风筝时,我们可以说阿米尔从孩子身上得到了些许解脱和释放,但在深层意义上,阿米尔永远不会得到解脱,因为他所积累的忏悔不仅仅是基于对哈桑,还包括对他自己、父亲、家庭以及那个故乡的感情。结束全文时我对阿米尔是敬佩的,他身上曾经暴露出了人性注定存在的胆小、自私、虚荣等弱点,但这些并没有泯灭他整个人的品性,因为他毕生都在忏悔。
谅解——善良
如果说阿米尔是人性的B面,那么哈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成是人性的A面。很多人倾向于对哈桑的同情,因为那一句“为你,千千万万遍”,被少年间的情谊所震撼。如果我们把这种情谊称为友谊,那么在这段感情中哈桑对阿米尔的忠诚是让人心疼的,他坐在树下仰着头认真听阿米尔讲故事,为捡回风筝被恶霸孩子欺凌,被栽赃偷窃却也只是沉默流泪。然而我们不能忽视这种“友谊”是建立在主仆之间、建立在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基于哈桑的身份,我总是对他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对阿米尔他始终坚守着感情从一而终,降低尊严忍耐包容,也许这种奴性正是原始社会善良的根源。故事总不会如自己所愿发展,当多年以后一通电话再次唤起阿米尔对这段感情的回忆时,哈桑已经死去,他的死可以说是对阿米尔的惩罚,但哈桑固然是不忍心的,所以他留下了孩子,留给了阿米尔一丝希望,尽管孩子脸上已经失去了哈桑过去始终洋溢的笑容。小哈桑像他的父亲那样,再次保佑了阿米尔,救了他一命。依然是儿时,依然是风筝,时间带走了许多,但留给了阿米尔最好的结局。不论是哈桑还是哈桑儿子,直到文终都给予了我们相信美好存在的信念。
跳出阿米尔和哈桑的人物性格,回到故事发生的背景,这个一直动荡不安、支离破碎的地区,我们是可以为整个故事找到源头的。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看到了新闻上一张叙利亚3岁儿童溺毙在海滩上的照片,他趴在海岸上的姿势无疑是让人揪心的。鲁迅说,无尽的远方,无穷的人们,都与我有关。阿富汗、叙利亚等地方对于我们来说,可能还只是一個地理概念,那遥远的土地上,究竟生活着怎样的一群人,我们只能从电视新闻的影像中了解到,然后成为我们饭后茶余讨论的话题。去年因为纪念抗战70周年的缘故,我接触到了许多战争时期的故事。这一直是一段我不愿、不敢去揭开的历史,常常会让我去思考战争于人类面前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我把战争中的人看作是人性黑暗面的集大成者,但这其中也总会有人有勇气站出来去维护内心的底线,并在这个过程中使自身的人性得以升华。这种人性中偶尔绽放的光辉,在一片黑暗中尤其显得珍贵,面对在黑暗中追逐光明的举动,勇敢者会自我救赎,而怯懦者则选择自我欺骗。
五十多年前马丁·路德·金喊出“我有一个梦想”的心声,他渴望有一天世界上不再有对种族的不同定义,他渴望人性能在对待每个人的问题上表现出至善的一面。但就目前来讲,这样的理想显然是难以达成的,就像阿米尔与哈桑、与哈桑儿子之间始终摆脱不掉种族、地位对其身份认知的捆绑,即使阿米尔一直在为自己的罪过承受折磨。这个时代已经奏响和平的号角,许多人都在为着生命、为着整体努力补偿曾经犯下的过错,但不可否认的是,依然存在一部分人陷在自身的利益圈中无法自拔。人性之存在,无论善恶,乃人之根本,我们把回顾历史称为缅怀,不是因为我们永远沉浸在揭开伤疤的痛楚中,而是因为做人不能忘本。当人之根本都已忘记,还一味去否认自己双手犯下的罪,那才是人性最可怕的一面。
整篇小说总体上说是乐观的,至少风筝依然在飞,而“我”一直在追,这大概也是人们对人性至善的追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