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杞红果

刘文亮

冬季的小树林，一片灰黄，一片宁静，阳光斑斑驳驳地散落在地上，万物都已褪去夏日的葱郁，黄草耷拉着脑袋，枯树支楞着枝桠，难见一点绿色。

我踏着微寒的冷露缓步前行，试图凭借这萧索的冬景抚平自己因繁忙工作而有点躁郁的心。突然，我的眼前一亮，前方几米处的灰黄枯草间竟然闪现了一点猩红色。不会是看错了吧？这冷冬之际，哪里来的这般鲜艳的植株？我不由地加快了步伐，想要一探究竟。

是什么样的植株如此另类，妄图在一片衰败中执著地显出火一般的炽热？

轻轻地，我止住了脚步。原来，那是一棵低矮的枸杞树，枝条很细，叶子仍深绿，在每个叶子根部，都垂着一个个像小红灯笼似的枸杞果子。饱满的果子把枝条压成优美的曲线，如同独处的少女，恬静而美丽。

轻轻地，我俯下身子，细细地观察。我不敢触摸它，怕它经不住哪怕一点点力道而坠落。初冬之际，绝大多数的果实都已被收获，即使留在枝上的也早已溃烂。这些红色的小果，在夏日里也只是不起眼的小白花，无法和桃花、苹果花、梨花争奇斗艳，果实更无法像桃子、苹果和梨那般硕大，成熟期也好漫长好漫长，可是等到它成熟的季节来临，它那通体的艳红，简直就是这衰败冬季里最美的颜色。

人人都艳羡红玛瑙绿宝石，我却发现，初冬的枸杞红果竟能发出比奇珍异宝更自然更柔和的光泽，这是不屈的生命之光。

这一棵棵不起眼的枸杞树，经历了春雨的滋润、夏阳的暴晒、秋霜的侵袭，从一点点如小米粒般的花骨朵开始，慢慢绽放，当冬雪快要降临时，却顽强地生出了晶莹剔透的小红果。

我静静地望着那一株枸杞树，忽然觉得，那掩藏在灌木丛里的弯弯的腰身，多么像一位伟大的母亲啊。

是的，那就是一位勇敢而富有智慧的母亲！她为了儿女的成长和成才，为了让他们在最后的季节里仍然绽放生命的色彩，她含辛茹苦、任劳任怨地经历了十余月的风吹雨打，顽强地孕育着自己的孩子们，当孩子们风采奕奕地站在她的臂膀上登高远望时，她们已经累驼了背，再也无法长高。

明星何其耀眼，英才何其出众，不要忘了，在他们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位又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我也仿佛在这枸杞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是那样淳朴而沧桑，却又带着别样的光芒。那光芒，照耀了我的一生。

恰在这时，一缕冬日阳光透过树枝间隙照在了我脸上，好温暖，这不就是母亲温柔的手掌正在輕抚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