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做素食

在很多人看来，美国的饮食大抵是这样的：一袋面包，—罐饮料，几只洋葱，一盘沙拉油拌牛肉，既简单又速成。可是一个出生于芝加哥的华裔女孩达芙妮·程正在用自己的经历改变正在改这一数百年不变的传统：她开办了一家素食餐厅，用源源不断的料理创意，不仅吸引了普通的市民，连著名华裔婚纱设计师王薇薇、著名歌手丽亚·米雪兒也趋之如鹜。2014年她受名厨马修·肯尼的邀请，为纽约国际美酒美食节提供晚餐，成为整个美食节中最年轻的女厨师。

走两极的饮食

达夫妮的爸爸是上海人，妈妈是广东台山人，和所有父母一样，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给她提供了优越的生活，达夫妮的妈妈很擅长做菜，芋头鸡、豉汁烧排骨、冬瓜汤、砂锅粥，都成为了餐桌上的美食，对于这些家乡的美食，达夫妮来者不拒。随着慢慢长大，达夫妮除了吃妈妈准备的美食，她还对美国快餐式的食物产生了兴趣：汽水、薯片、汉堡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直接吃黄油。结果不到十岁，达夫妮的体重就达到了65公斤，成为小伙伴眼里的大胖子。妈妈安慰她，胖点没什么不好，自己小时候想胖还胖不了呢，可是随后发生的一件事让达夫妮决定“痛改前非”。

那天，达芙妮和妈妈到一位朋友家里玩，开始达芙妮和小伙伴芬达玩得不亦乐乎，可是在玩芬达的秋千时，芬达不由分说就把她拉了下来，“你那么重，真是一个丑妞，你不把我的秋千弄断才怪！”随后争吵变成了扭在一团，被双方家长拉开之后，达芙妮问妈妈，“我真的那么丑吗？”回到家里，达芙妮坐在镜子面前仔细的端详了几分钟，“不行，我要减肥！”

之后所有食物在达芙妮的眼里都成了洪水猛兽，让她在进食时顾虑重重。时间一久，她竟然患上了厌食症，体重急剧下滑。有一次，达芙妮和妈妈坐船，她突然注意到了窗户里的自己，脸上毫无血色，颧骨高耸。她问自己：这真的是我想要的样子吗。妈妈没有说什么，而是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叫“变瘦的灵感”的网站。在那上面，一些有厌食症的女孩把“病态的形体”展示出来，鼓励其他女孩变瘦。“天啊，真是让人震惊，有些人把瘦得肋骨清晰可见的照片贴出来，还说‘这才叫美’！”达芙妮几乎尖叫地从坐椅上弹了起来。

妈妈的大鱼大肉，达芙妮是吃怕了，可是她找遍了住所周围的餐饮店，几乎是清一色的汽水、薯片加汉堡，一番寻找之后，达芙妮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究竟怎样才能吃得健康呢？在妈妈的帮助下，达芙妮从图书馆搬来了许多关于食品、营养方面的书籍，还从网站上下载了多篇文章。就在达芙妮积极制定合理的膳食计划时，康奈尔大学营养生物化学教授柯林·坎贝尔与其子托马斯·坎贝尔合著的《救命饮食：中国健康调查报告》一书进入了她的视野。这本坎贝尔父子在中国24个省份调查的基础上，写出的关于膳食、生活方式与疾病寿命等情况的著作，“中国有高达2亿人患有高血压，这和中国人对肉制品摄入增长过快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这部分人能够每天摄入半斤的植物类菜品，这一局面完全能够得到好转。”

达芙妮醍醐灌顶，从小开始，她摄入的肉食实在太多，可是节食后她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达芙妮到超市买了胡萝卜、青瓜、韭菜，以及海藻和蘑菇，按照食谱，当各种植物性食材在自己手中魔法般地变为美味佳肴时，达芙妮充满了成就感，更重要的是，在品尝这些植物性食材的同时，达芙妮还爱上了烹饪，她自由搭配各种食材，像个指挥家一样尽可能地发挥各种食材的用途。担心达芙妮肉食摄入过少，妈妈非常担心她的身体，达芙妮却不在意：“你看中国的和尚和尼姑，哪个不是神清气爽，他们可是只吃素食的啊！”

高中毕业后，达芙妮没有像父母期望的一样报考医生或律师类的大学，而是选择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攻读营养科学专业。可是刚读了一年，达芙妮就选择了退学，因为课本上的内容她已经自学了解了。出于对烹饪的喜欢，退学后她瞒着父母在北加州的奥克兰开了一家名为“与挚友进餐”的俱乐部，主推的是素食。

以创意打动味蕾

然而让达芙妮失望的是，“与挚友进餐”开业之后客人并没有多少，她以自己的经历告诉大家吃素食对身体的健康，可是换来的却是嘲讽，说到这样的素食俱乐部吃饭，会让人产生“吃草”的感觉。父母找到达芙妮，希望她重新报考医科类大学。就在达芙妮左右为难时，在纽约的姐姐告诉她一个好消息——知名的健康饮食厨艺学校“自然美食学院”有一个培训项目。达芙妮拒绝了父母的安排，因为她实在不喜欢做医生。

父母拒绝给她支付学费，达芙妮只好一边学习，一边兼职做房产推销员，完成了培训课程后，她和同学合伙开了一家餐饮公司，专揽婚宴和私人派对的生意，但是一段时间以后她发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厌倦了匆匆忙忙地为别人准备菜品，厌倦了辗转于不同厨房的感觉。在她的内心里，一直渴望着拥有一间房子，夕阳透过窗户，她可以专心地为客人准备菜点。在赚到第一桶金之后，达芙妮果断关掉了餐饮公司，她在翠贝卡街区的富兰克林街租下一间公寓，将其改造成晚餐俱乐部。

翠贝卡街区虽然房租高昂，但周围聚集了许多名人、艺术家、富裕阶层，他们都是更容易对健康素食、精致美食理念感兴趣的人群。为了让客人看到菜品出笼的全过程，达芙妮拆掉了餐厅和厨房的隔墙，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落地玻璃。这样，客人们既能一饱口福，又能饱览一场厨艺秀。一个星期后，一个叫威斯利的男子走进了厨房，“不知道你这里招不招我这个徒弟？”一番了解之后，达芙妮才知道威斯利也是一个素食爱好者。能找到志趣相投的人，达芙妮自然乐得接受，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威斯利的带动下，不到一个月，就有7个人要拜她为师。

在7个徒弟中，有一个叫尼尔·奥克的男子，他是《华尔街日报》的撰稿人，他把自己的学艺过程写成文章，文章刊出来以后，晚餐俱乐部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朋友们劝达芙妮开几家连锁店，可是达芙妮说：“我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我只想在夕阳的余晖中，静静地享受着每一道食物从材料变成一件艺术品！”

都说创意是餐厅留住食客的关键，达芙妮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为了保证原材料的新鲜和安全，她亲自到菜市场挑选当季的各种食材，组合创造出不同的菜品，用源源不断的料理创意，让晚餐俱乐部每周的菜单都不一样：奶油腰果芝士、豌豆苗填皮塔饼、巧克力淋酱干果挞……这些菜品不仅非常好吃，还有着艺术品一般的外观。“一道好菜应该是多种元素的综合体，既有味道的美妙平衡，又有质感的有趣搭配，视觉上还要吸引人。”有一次，达芙妮从网络上看到加拿大有一家素食餐厅，她伪装成食客，一吃就是两天时间，因为不断地询问，引起了餐厅经理的注意，她只好交代了前来取经的真实用意。经理大方的带着她到厨房里参观，还让厨师介绍了一些菜品的搭配。

在回来的路上，达芙妮满脑子都是餐厅的布置情形：一张长桌，十来位客人围绕着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她的脑海里闪出晚餐俱乐部的经营理念来，“来的时候是陌生人，离开時就成了朋友”。回到俱乐部，达芙妮将圆形的饭桌换成了长桌，客人来的时候，她建议大家坐在一起，在用餐的过程中聊天，互相了解。隔着透明落地玻璃，达芙妮可以观察客人们用餐时的反应，她在用餐最后走出厨房和大家打招呼，一起坐下喝一杯香槟，向客人了解需要改进的地方。更让大家惬意的是，在这里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和陌生的朋友聊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艰辛。而尼尔·奥克还把这里当成了恋爱的场所，在和维金娜聊了几次之后，他宣布了两人的恋爱关系。

让更多人爱上素食

来晚餐俱乐部就餐的大部分都是精英成功人士，这部分人见多识广，要征服这些挑剔的食客，一方面达芙妮积极的发挥自己的创意，她不遵循既定的菜谱，而是会在看到食材后，在心中筹划全新的做法、搭配，凭借层出不穷的新鲜创意，让她在3年多的时间里开发800道完全不重样的美味菜品。“我不希望人们觉得素食就是吃草，就是过那种不快乐的、为难自己的生活。”

在发挥创意的同时，达芙妮还积极推广素食的健康理念，为此她设计了一本小册子免费送给每一位食客。“适当调配的素食有益于健康，有足够的营养，而且有益于预防和治疗某些疾病，素食能减缓减肥胖症、冠心病、高血压、糖尿病和某些癌症发病危险性，是因为素食中基本不含有饱和脂肪酸、胆固醇，蛋白含量比较低。植物里含有叶酸之类的水溶性维生素、维他命C和E和其它抗氧化剂、类胡萝卜素和其它植物色素成分。更重要的是，植物是纤维素的唯一来源，植物食物是真正的高纤维、低能量食物。”

良好的创意加上积极健康理念推广，让晚餐俱乐部成为了纽约精英人士聚会的首选，凭借越来越大的名声，2014年，名厨马修·肯尼向她发出邀请，参加纽约国际美酒美食节为嘉宾提供晚餐。在她的档位前，她还特意设计了一款精美的广告，详细列举了吃素食的十大好处：少患大病、保持BMI（身体质量指数）正常、免受亚健康状态困扰、心情愉悦，缓解压力、降低PM2.5，减少灰霾来源、与一切生灵和谐相处、挽救地球，免于沉沦、社会安宁、减少战争。在活动现场，达芙妮还见到了父母，父母没有任何言语，而是竖起了大拇指。

达芙妮作为美酒美食节最年轻的大厨被披露出来，一时间，她成为纽约最红的女主厨，一些主流媒体和时尚杂志也向她发出了采访的请求。不少食客涌到美食节品尝她艺术般的一道道美食，而更多的食客打电话到晚餐俱乐部，以至于预约的食客要排队到了一个月之后。

11月22日，达芙妮接到了让她兴奋的电话，对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歌手丽亚·米雪儿，一天后她又接到了著名华裔婚纱设计师王薇薇的电话，朋友们劝她应该给两人特别的待遇。可是达芙妮没有同意，“在我看来，她们和其他的客人一样，我并不会因为她们的身份而破例。”就在朋友们担心她的不给面子会惹恼米雪儿时，米雪儿却在一次采访时表示，她很期待需要等待一个月后的这次素食“聚会”。

随着晚餐俱乐部的名气越来越大，有投资者看中了达芙妮的才华和创意，愿意出资帮她开一家高端素食餐厅，出版社也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让她出书分享素食生活乐趣。2016年9月，达芙妮到国内探亲，当看到餐桌上的大鱼大肉时，她忧心忡忡：“人们对肉类的摄入越来越多，这是非常可怕的，我希望能停止并扭转这个趋势，让更多人知道素食对健康的益处。”编辑/郑佳慧